內侍們去打水的功夫，張忘也是趕緊攙扶着已經將胃裡的東西吐乾淨的高湛離開昭信宮回到了東館之內。
“殿下，文宣皇后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臣昨日在葬禮上見文宣皇后還好好的。”張忘當先衝着高湛疑問道。
高湛取過侍女送過來的溼毛巾擦了擦嘴。
“從昨天晚上回來，她就犯了瘋病，只不過昨晚還是一會哭一會笑，一會說是看見高殷那廝了，嚇得本王一晚上沒敢往那邊靠近，誰知道今天直接瘋成了這樣。”
張忘聽完，揣摩了一下高湛的語氣，聽上去高湛對李祖娥的突然發瘋並沒有懷疑是假扮的。
畢竟在高湛的理解中以她堂堂皇后之尊，能做作出玩屎這樣的駭人之舉，若不是真瘋實在不太可能。
“想必是昨晚閔悼皇帝的葬禮上皇后娘娘受到了刺激，故而生了癔症吧。”張忘衝着高湛說道。
和士開雖然沒能去昭信宮，然而通過張忘和高湛的對話也大體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殿下可知道今上外出狩獵的緣故？”和士開坐在椅子上說道。
和士開說完一句見高湛的目光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立時有些得意看了張忘一眼繼續說道：“今上據說是被高殷的亡魂所困擾，這才離開晉陽外出狩獵，如今文宣皇后言稱看到了高殷，而昨天又是高殷的葬禮，會不會是……”
和士開說出了和張忘不同的意見，在他看來很有可能是高殷的亡靈隨着他的棺槨來到了鄴城，昨日葬禮上又隨着自己的母親李祖娥來到了鄴宮。
南北朝時期佛教盛行，此時的人對鬼神之說那是非常的篤信，和士開這一說高湛立馬也覺得這一可能性非常大。
和士開說完張忘也是點了點頭，自己正愁如何將話題往這一方面扯，和士開的這句話可以說是非常的適時。
“和參軍這一猜測也非常的有道理，高演既然能被嚇得不敢住在晉陽宮中，高殷亡魂索命一事應該做不得假，只不過文宣皇后是心傷過度還是被亡魂附體最好還是找一些有道之士過來識別一下爲妙。”張忘繼續建議到。
張忘說完高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衝着張忘說道：“孤聞之，正陽真人正在張卿別院中？”
高湛說的正陽真人便是張忘“收養”的神棍張五六，如今張五六在高湛的心中可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臣與正陽真人一見如故，坐而論法收穫良多，故而在別院中立一道觀爲其駐所。”
“那張卿便明日一早請正陽真人來一趟昭信宮吧。”高湛衝着張忘吩咐道。
張忘本就是下午來的東館，這會天色已經有些昏暗，若是普通人哪怕是達官貴人高湛想要見，就是半夜他也得立即趕來，然而對於“正陽真人”這樣的得道高人，高湛還是不敢太過逼迫。
“臣謹遵王命。”
“對了，和參軍你明天早上也去令人去將鄭道謙、蹋頭羅、潘子密三人一同請來。”高湛和張忘說完，高湛一轉身衝着和士開說道。
三人當日的推算雖然不如“正陽真人”詳實，也不如他張天師嫡傳一系有噱頭，然而終究說的也不差，在高湛看來本事還是有的。
這三人當日也是和士開推薦的，所以如今高湛直接令和士開去請三人。
……
從鄴宮離開，隨即和士開便令自己府上的隨從備上了三份厚禮，將自己擡到了馬車上親自去了鄭道謙、蹋頭羅、潘子密三人府上依次拜訪。
在送下了厚禮之後，這才提到自己懷疑宮中仿若有陰晦之物糾纏文宣皇后，希望他們去看一下究竟是不是，若屬實自己將再有一份厚禮相贈。
對鬼神和士開是相信的，和士開希望看到的局面是，若說真的有鬼神糾纏李祖娥，那三人就可以如實向高湛告知；若是沒有沒有亡魂作祟，三人可以將李祖娥的情況歸爲鬼神。
只要明日到了高湛面前說是鬼神作祟，自己便會有一份厚禮相贈。
從和士開的角度將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壓過張忘一次了，雖然這一件事算不得什麼，然而信任不就是一點一滴的積攢起來的嗎，所以哪怕就是印證誰的猜測正確這麼一件小事，和士開也親自下了手。
哪怕就是張忘請的那個正陽真人說是沒有鬼魅，自己這邊可是三個人說有，從數量上也可以壓倒張忘。
張忘和和士開離開之後，高湛在東館中可以說是坐立難安，特別是一看到昭信宮那邊便有些冷颼颼的感覺。
高演是因爲高殷索命這才被迫出宮的事情，高湛也有所耳聞，若是真的高殷的亡靈跟着棺槨來到了鄴城，會不會轉頭糾纏自己。
若說直接殺死他的高演是高殷最恨的人的話，協同高演將他搞下臺並搶佔了他母親的自己恐怕就是他第二恨的人了。
高湛在東館中越想越覺得李祖娥如此是因爲高殷亡靈影響的原因。
此時，高湛突然感覺自己這裡也不安全了，離得這麼近萬一讓高殷注意到自己，轉而糾纏自己那豈不完了。
一想到白日裡李祖娥玩屎的場面，高湛胃中便是一陣翻騰，自己若說被高殷糾纏，也做出一樣的舉動，那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來人備車，孤今晚要回長廣王府！”高湛衝着外面命令道。
高湛有命，宮中的內侍們自然很快便馬車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車馬高湛剛走兩步，突然間再次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頓住思索了片刻衝着宮中內侍命令道：“去將後窗打開，叫幾個人在外面接着，孤要走窗戶！”
面對高湛的命令幾個侍衛雖然有些懵懵的，然而卻也只能按照高湛的命令去做。
能夠逼得堂堂長廣王高湛不走尋常路的自然是他所恐懼的高殷亡靈了，方纔剛要走時他突然想到了若是從東館的正門走出，難免要路過東館和昭信宮已經打通了的牆洞。
萬一要是從那走被高殷的亡靈看到……
想來想去還是走窗戶，直接繞過昭信宮比較安全。
離開了皇宮的高湛本來在往自己的王府中走去，然而走到半路高湛突然間又下令止住了車隊的行進。
“不回王府了，去東明別院！”高湛命令道。
作爲首屈一指的實權王爺，他的別院自然不止送給張忘的那一個，走到半路高湛突然想到高殷也是知道自己的王府的，萬一他的亡靈真的要對自己不利，在宮中找不到自己自然會去長廣王府中尋找自己，還是去一個他不知道的別院中比較安全。
饒是如此，高湛在自己的別院中也是熬到了下半夜才沉沉睡過去，在別院中更是令人點上了無數的火燭，晝夜未熄。
高湛已經很久沒有回長廣王府了，得知高湛要回府的消息，長廣王妃胡媚娘特意穿上了一件誘惑萬千的衣衫等着高湛的到來。
雖然高湛屬於“速度型選手”然而高湛對自己那是沒的說，只要是自己的要求就沒有不答應的，就是自己和張忘偷偷做那些事他都默許，所以胡媚娘本打算今晚好好招待一下許久未見的丈夫。
然而當下人傳來消息高湛又不回來了時，胡媚娘心中的怒火騰一下就起來了。
這一陣子張忘也忙着高殷的葬禮沒有過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被滋潤過了，以前還可以用角先生應付一下，然而享用過張忘的好處之後，冷冰冰的角先生早就被她扔到了一邊。
“來人，去請張將軍過來，就說緯兒思念阿舅想要他過來陪伴。”張忘是李祖娥的義弟，自然也是她的兒子高緯的舅舅，而且如今張忘確實是僅有的幾個高緯敢接觸的人之一。（前文說過，高緯比高湛更加膽小，史上記載大臣向他奏事多看他幾眼都會發怒。）
所以陪伴高緯也成了胡王妃招張忘前來的上佳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