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忘和劉管事天南海北的聊了兩句,便慢慢的將話題扯向了自己想要問的事情上。
“不知劉管事可知咸陽王招小子有何事吩咐嗎?”
張忘問完劉管事扭頭似笑未笑的看了張忘一眼,繼而扭過頭去衝着張忘說道:“王爺的事情,老夫這等奴僕又怎麼知道呢,只不過昨天晚上光公子倒是從晉陽來了一封急信。”
劉管事口中的光公子只得便是斛律光,雖然斛律光如今年紀也不小了,然而在劉管事這些曾經跟隨過斛律金的老僕眼中,斛律光就是在外的成就再大,依然是他們的公子。
“多謝劉管事提點了。”張忘拱拱手衝着劉管事說道。
“將軍莫要客氣,老朽只是知道光公子來信,信上說的什麼可是一點也不知道。”劉管事意味深長的再次看了一眼張忘說道:“倒是將軍仗義疏財,每月以百萬錢之居救助我等老兵及陣亡袍澤之妻兒,實在是大仁義之舉。”
斛律光給斛律金來信,雖然不知道內容,然而這也不是下人們可以隨意透漏給外人的事情,張忘知道劉管事之所以會如實告訴自己,恐怕多半還是引爲自己救助了那些陣亡將士的家屬的原因。
畢竟他當年也是因爲受傷後才從戰場上退下來,因爲是斛律金親衛的原因得以進入咸陽王府從事。
然而更多的普通的軍人就沒有這個機會了,那些受了上的袍澤們因爲缺醫少藥,大多數撐不了多久的時間。
就是僥倖活下來的少部分,回到了家鄉也是過的十分悽苦,那些陣亡將士的妻兒更是無所依靠。
張忘能夠讓這些原本無依無靠的人有了活下去的機會,作爲曾經的軍人,劉管事自然對張忘十分的友好,一些小事也可以不那麼嚴格。
雖然劉管事也不清楚斛律光信中所寫的內容,然而張忘卻已經從斛律光這個是時候來信這一件事中推斷出了個大概。
要知道根據之前的消息,斛律光可是隨同着高演一同巡狩的,別人可能不知道高演的具體傷情,斛律光定然是知道的。
在張忘已經提前預見了高演此刻已經重傷垂死的情況下,斛律光此刻給自己的父親來信,恐怕十有八九也是因爲高演的傷情。
信中恐怕斛律光應該已經將高演的傷情如實告訴了斛律金。
如此一來斛律金此刻召喚自己的緣由便可以壓縮到與高演的傷情有關的事情上了。
而自己現在能夠爲斛律金所看中的,恐怕唯有自己是高湛的寵臣這一項。
畢竟斛律金可是高歡時代存留下的老臣,對政治上的起起伏伏光是自己親身經歷的就不在少數。
高演一死,高湛這個實力強悍的藩王,恐怕就是大齊朝堂上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一股力量。
就是高百年登上了皇位,朝堂上也不可能冒着發生動盪的危險,調動大軍來平掉高湛,畢竟高湛的威望比高百年大多了。
如此高湛的地位立馬就凸顯出來了,就是不知道斛律金這此想要藉助自己達到什麼目的了。
這會功夫,劉管事已經趕着馬車來到了咸陽王府,下人們早就把王府的正門打開,等候着張忘的到來了。
自己一個區區從五品下的官員,按理說是沒有資格走王府正門的,然而此刻斛律金既然下令將正門打開,足以見得對自己的重視。
張忘也不客氣,在王府僕從的引領下進了咸陽王府。
說起來張忘咸陽王府來的次數不少,然而每一次都是直接去斛律光的小院中,還沒有去過斛律金的住處單獨拜會過。
這自然不是不給斛律金面子,而是張忘官職太低,沒資格去……
斛律金雖然貴爲咸陽王,然而他的居所也是王府中一個不大的小院,張忘原本以爲斛律金這樣征戰一生的戰將的住處應該是各種的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刃纔對。
然而出乎張忘意料的是,斛律金這裡不但沒有一點的兵刃反而是樹木蔥鬱清幽無比。
進了小院的正堂,此刻早就已經收到通稟的斛律金已經坐在了守衛等候張忘的到來。
“臣張忘見過咸陽王。”張忘衝着斛律金行禮道。
“張將軍請坐,將軍讓千千萬戰死軍人的妻兒有了活路,斛律金還沒有謝過你呢。”斛律金衝着張忘說道:“我們果然是老了,以後的天下還是你們年輕人的。”
和張忘說起話來,斛律金顯得十分的和藹,在張忘看來就像一個鄰家老爺爺那樣,不過張忘卻是知道,斛律氏如今的威望多半還是斛律金當年打下來,在年輕的時候斛律金也是一個能讓柔然小兒止啼的狠角色。
“老丞相言重了,將士們爲國征戰,不能讓他們流血流汗後再流淚,張忘所做的也不過是一個大齊百姓的本職而已,正是在將士們的護佑下小子才能夠安心賺取錢財,拿出一些來本就是應該的。”
張忘這看似掏心掏肺的一句話,說的斛律金差點叫出一聲好來。
斛律金也是一員老將,若是不體貼士卒也不可能率領大齊軍隊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然而面對那些傷殘後生活無以爲繼的士卒和戰死士卒的家眷,他也是一直無可奈何。
對於張忘救助這些人的企圖,人老成精的斛律金也猜測過一些,然而想了再多也改變不了張忘每月拿出百萬錢來救助他們的實事。
就像一個人你拿出錢來做善事,一次兩次別人可以說你是作秀,然而你若是將這件事堅持下去,一輩子這樣做,哪怕你真的是爲了作秀,然而能作秀一輩子,誰也無法否認這是一個真正的大善人。
就像張忘的所作所爲,可能有他自己的企圖,然而只要張忘是真的在爲老兵們做好事,哪怕是有企圖斛律金也不想在意,而且還鼓勵自己的兒子儘可能的幫助張忘。
此刻張忘站在他的面前說的這一番話,讓斛律金有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少年也許真的是就是單純爲了那些戰死沙場的軍人們。
他不過是一個閒散的輕車將軍,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縱使有幾分天資聰慧,又能想的多遠。
“若說我大齊的文官勳貴和那些躲在後面的世家都像你這樣想,我大齊何愁不能掃平周陳,一統天下!”斛律金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