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傳令讓各省、寺各司其職,其意義這些朝中的大臣們自然不會不明白,皇帝這是剛剛即位沒幾天就打算撂挑子啊。
皇帝偷懶在北齊不是稀罕事,之前高洋便是將政事大多數委託給了尚書令楊愔自己不理事,而高演之前外出巡守,朝中政事也都是中書令趙彥深在主持着。
不過不管是高洋還是高演,都是即位之初先英明神武一陣,然後再這樣啊,高湛這好像是剛即位沒幾天吧……
而且高湛也沒有像之前高洋高演一樣下旨專門指令一位大臣總理朝政,這就讓一些各省的官員有了一些想法。
若是自己的主官可以總理朝政,那自己這些人豈不是就有了機會飛黃騰達!
中書侍郎乃是中書省的佐官,按例應有四員,如今除了張忘之外尚有李德林和薛道衡兩人亦是擔任此職。
此刻中書省的府邸中,李德林和薛道衡兩人便相約來到了中書令趙彥深的處所。
“你們兩個來了,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務嗎?”如今皇帝高湛命令各省寺各司其職,一些事務在衙門內部便可以決斷,李德林薛道衡兩人一般只有遇到難於決斷的事務纔會過來請示趙彥深。
趙彥深這麼一問,兩人對視一眼後薛道衡衝着趙彥深拱了拱手說道:“趙中書,我們二人此番前來是代我中書省上上下下前來向中書請命的。”
聽到薛道衡這一句話,趙彥深這才停下來手中之筆,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兩個下屬說道:“爲何請命?”
“我等請趙中書面見聖顏,爲我中書省求得出令之權!”李德林和薛道衡兩人一同向着趙彥深行禮說道。
如今皇帝不理事,然而一些事務在各衙門處理完了之後卻依然需要蓋上皇帝的印章以皇帝的名義施行下去,哪個省的長官取得了這項權利自然變相當於凌駕於了其餘衙門之上。
而在之前的孝昭帝時期,由於高演外出巡守不理朝政,這一出令之權便在中書令趙彥深的手中。再往前的文宣帝時期這一權利則在尚書令楊愔那裡。
作爲中書省的人,自然希望趙彥深能夠入宮將出令之權掌握在手上,如此其餘的衙門自然需要仰仗中書省行事,事事徵求一下中書省的意見,若不然就是政事處理完了,中書省這邊押着不下發那也只能幹瞪着。
見趙彥深沒有回答薛道衡繼續說道:“趙中書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只要將出令之權爭取來我中書省定然可以壓過尚書、門下二省,而您也可以一展心中抱負,令我大齊海清河晏。”
李德林也是在一旁補充道:“今尚書省錄尚書事乃彭城王高浟、尚書令乃趙郡王高睿,門下省侍中乃廣陽郡王高元海,三省之長唯有趙中書非皇親國戚,三王定然不敢爭奪出令之權,中書此時請之定然馬到成功。”
宗室王爺執掌大權不是不可以,然而卻又很多的問題,高演執掌朝政竄了高殷的權,高湛權勢滔天逼得高演從稱帝到死亡都沒能回到都城。
所以這些宗室王爺們現在一般都很小心,擔心自己蹦噠的太歡了,被皇帝盯上以爲他有異心。
就像中書省除了趙彥深外,其實還有一箇中書監地位不在趙彥深之下,如今乃是河南王高孝瑜兼任,然而高孝瑜在之前便一直在鄴城根本沒有參與中書省的事務,現在亦是非必須連來都不來。 WWW⊕ttκa n⊕¢ ○
在李德林和薛道衡看來如今那些王爺們若是腦袋沒有問題,自然不會傻到去請求出令之權。
以他們宗室王爺的身份再掌握操縱朝野的權力,不管高湛會不會懷疑他們,爲了避免這種懷疑也是也不能去幹。
萬一若說讓皇帝誤會了這可就是掉腦袋的大罪。
如今此一來,三高官官中唯一不是宗室王爺又有執政經驗的趙彥深,便成了最有希望的哪一個。
見趙彥深在之前還經常入宮奏事,然而當高湛命令下來之後反而連皇宮都不去了,李德林和薛道衡這兩人才有些焦急。
他們怕趙彥深不去爭取,不多去皇帝面前晃盪晃盪混個,皇帝會把這一項權力交給其餘的人。
那些頂着三公、三師的榮耀而沒什麼具體事務的高官和各寺的長官對三省的這項權力可是都覬覦良久了。
誰有了這項權力可就是當之無愧的宰相!
然而面對自己兩個下屬的請命,趙彥深卻是笑了笑搖頭說道:“國之權柄,掌之不吉。”
趙彥深的謹慎在整個大齊都是數的上的,按他的性格孝昭帝事情受命留守晉陽理政已經夠高調了,這會他恨不得低調、低調、再低調,最好讓誰也不要注意到他。
能夠成爲北齊唯一一個壽終正寢的宰相,低調、謹慎,也是他沒有被歷次清算波及到的原因之一。
“可是趙中書……”薛道衡看似依然不甘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趙彥深揮了揮手打斷了。
“陛下上午已經召廣陽郡王入宮了。”趙彥深衝着二人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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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陛下召見了廣陽郡王?”
趙彥深這麼一說,李德林和薛道衡都吃了一驚。
這個時刻陛下召見身爲門下高官官的高元海已經很能說明問題,然而兩人詫異的是怎麼會是廣陽郡王!
高元海在朝中的聲名不小,可是當初他出名可不是因爲他的能力,高元海在朝中說是一個笑話都不爲過。
當初作爲上洛郡王的時候,因爲自己的封地靠近北周,連封地都不敢回去,後來更是玩了一出入山修行的鬧劇,若不是因爲投資早,提前投靠了高湛,恐怕現在都還窮的叮噹響。
兩人想不明白,就這麼一個被稱之爲宗室之恥都不爲過的存在,也能執掌朝政?
然而趙彥深卻是看了一眼有些難以理解的兩個下屬,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當今皇帝雖然不理朝政,也有一些神經質,然而卻不是一個傻子,正因爲高元海是宗室之恥,是朝中大臣嘲笑的對象,讓他去總理朝政才最不用擔心出現功高震主的情況。
宗室大臣們根本不會真心實意投靠他。
“對了張忘和和士開有沒有過來?”趙彥深緊接着問道。
張忘如今是中書侍郎,和士開是中書舍人,兩人論起來都是正兒八經的中書省官員。
“兩人一直沒有來省點卯。”李德林當即回覆到。
張忘和和士開都是皇帝的寵臣,雖然兩人沒有到中書省點卯,之前也沒有敢催促他們。
“派人通知他們明日一定要到省中點卯,一些難以決策之事可以交給張忘辦理。”趙彥深笑着說道。
“是。”兩人趕忙應道。
兩人都是皇帝的寵臣,其中張忘據說更是能夠影響到皇帝的決策,一些事情讓張忘去辦理,就是中書省沒有出令之權,恐怕效果也不會差多少。
若是辦起來有阻礙,趙彥深毫不懷疑張忘能夠直接請來高湛的聖旨推行下去。
至於和士開雖然也是寵臣,然而比在高湛即位中立下汗馬功勞的張忘就差遠了,而且如今官位也太低,只能作爲張忘的輔佐。
自己這些下屬的想法趙彥深不是不知道,不過把張忘弄過來蹲着,讓他們和皇帝的寵臣搞好關係,張忘若是在皇帝面前給他們美言幾句,效果不一定差了多少。
爭,不一定是得明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