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切的大概經過,子龍開始猶豫了,爾朱榮竟然有這麼大的號召力,那他絕對謀劃了不止一天兩天了,或許和自己一樣,那些投降的人和爾朱榮都應該有過默契吧!
可是,兵圍洛陽清君側,這是個信號,爾朱榮真正開始發力的信號,這場仗如果按照歷史來說是不存在的,但是結果很容易預料,爾朱榮入主洛陽,挾天子以令諸侯。
之後,就是胡靈太后和孝明帝的死期了,胡靈太后逃過了歷史的宿命,沒有親手毒死自己的兒子,可是子龍不敢保證爾朱榮也是如此。
如願入獄,生死不明,結果一定也不會多好,那麼劉輝去哪裡了?這都是問題,是很關鍵的問題。
“衛可孤,先問個題外話,你放心,無論你怎麼回答,我肯定是暫時不會走了,這次爾朱榮的行動,影響太大,或許我們要兵行險着了。”子龍說。
“你問吧,我相信你,你說過要讓我看看你想象中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的,沒讓我看到之前,你想死都困難。”衛可孤終於放輕鬆了。
“如雙是你送走的?”子龍問。
“是,昨夜就走了,方向不確定,完全都是由如雙來決定,每個護衛都是最早的那批兄弟,信得過,如雙妹子不會有問題。”衛可孤答得詳細。
子龍這才稍稍安心,卻沒發現衛可孤微微舒了一口氣的表情。
事態緊急,衆將也都如臨大敵,子龍二話不說,將戰略地圖拿了出來,上面臨時標註了爾朱榮此次三路大軍的進攻路線,也有李崇和元融元淵、元琛三方勢力的兵力動向。
子龍大手一揮,下令道:“李虎,朔州方向交給你了,相信他們不會爲難你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子龍話裡有話,衆將都不清楚,但是李虎心裡卻十分明白,他原本是和宇文泰有內裡的關聯,到底立場如何,到現在還不確定,子龍也沒有追究過。
能夠如此放心地將一州之事相托付,子龍對李虎的信任,讓李虎有些慚愧,微一抱拳,高聲道:“放心吧,子龍兄!”
無須多話,男人間的信任,就寫在臉上,子龍知道李虎不會讓他失望的。
“衛可孤高敖曹,瀛洲雖然只有彈丸之地,但是事關重大,此處交給你們兩個了,只給三萬兵馬,能拿下嗎?”子龍的話有些讓人詫異。
三萬兵馬實在不是個大數目,能不能抵禦住元融元淵,實在是個大問題,這樣草率的決定,由不得衆人不謹而慎之。
但是高敖曹和衛可孤的信心也讓人難以捉摸,高敖曹豪氣干雲,衛可孤還是一臉的無所謂,兩人不同的聲音,發出同樣的誓言:“拿不下,取我項上人頭!”
這一路,子龍反而非常放心,看了看尉景和鮮于阿胡,子龍覺得,他們兩個應該是最合適的人選。
凝重地沉聲交託道:“尉景老將軍,鮮于阿胡帥,你們兩個對李崇應該早就知根知底,這李崇方面,交給你們我才放心,就有勞兩位了。”
尉景和鮮于阿胡當仁不讓,關鍵時刻,他們這樣的老將領,還是可以信任的,尤其是尉景,能在李崇的重壓下,苦守幽州不失,本來就說明了他的能力。
但是子龍還是有些不放心,珍而重之地解下腰上的一把胡刀,雙手託着交給了尉景。
“尉景老將軍,我覺得事情一定不是很簡單,柔然將領尉遲剛曾引薦我到阿那環身邊,如果柔然方面有變,就拿着當初阿那環給我的信物,相信他們應該是守信之人,會給你方便的,這樣你就能配合着李虎,兩下呼應,專心應對李崇了。”
子龍的交託,讓尉景和李虎鮮于阿胡都覺得十分沉重,或許一直逗留在北魏境內徘徊,不肯離去的柔然,真的已經倒戈相向了,子龍的直覺一向很準的。
尉景和鮮于阿胡領命,退到一邊,幾乎所有的高級將領都已經有了去處,可是仍然有兩個方向,是沒人應對的,左人城可謂危如累卵。
一方面要照應定州安危,一方面又要抵禦元琛和宇文泰兩個方向的來攻,這個位置,簡直就是一步生死攸關的棋,看來子龍是準備親自帶隊了。
可是子龍卻猶豫了一下,說道:“左人城攻防戰,昨日經過沙盤推演了,可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希望沙盤推演能給你帶來點兒啓發,讓你不拘一格。
韓樓將軍,你和袁肆州的來歷,我心裡應該知道個十之八九,將左人城的安危交託給你們,你們能夠承託嗎?”
韓樓和袁肆州是震驚的,他們昨天還是針鋒相對,但是今天,子龍就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們,這簡直不能說是草率了,堪稱莽撞。
對啊,子龍這無疑是將自己的生死棋,妥妥地放在了對頭手上,左人城一丟,定州城立刻危險了,不說兵力對比,定州城派出了這麼多軍力之後,幾乎就是座空城。
單說這樣做的影響,衆勢力見到子龍孤注一擲之後,很明顯就能達成無言的默契,定州城會成爲衆矢之的,花費再多代價,衆勢力也會拿下這座義軍的軍政中心。
可是,子龍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將它交託出去了,交託的對象還是疑似另有勢力背景的侯景手下,侯景是殘了,可是韓樓看起來和侯景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衆將凌亂,韓樓凌亂,袁肆州凌亂,子龍卻很堅定,也許是他不得不這樣,因爲無兵無將可派,也許是他真的相信韓樓,因爲一中莫名其妙的直覺。
子龍就是這麼決定了,韓樓和袁肆州久久無語,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子龍的這種臨死託孤似的交託,這太沉重了,自己能扛嗎?有資格扛嗎?
袁肆州或許比韓樓更清醒點,畢竟他昨天沒受到子龍狂風暴雨似的陰謀詭計,所以出乎衆將意外地,袁肆州先表態了。
“末將必不負將軍所託!”袁肆州很堅定,很果決。
韓樓還在觀望,可是他唯一能夠觀望的對象,如今已經跪在了子龍的面前,他能參照的只有自己的心。
衆將的眼神,早就已經定格在韓樓身上,終於,韓樓肩膀一顫,他有了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