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雨停了,燦爛陽光依舊,照亮了長街,林澤卻遲遲沒有接到謝晨風的電話。
他給謝晨風發短信,打了好幾個電話,手機關機。
睡着了?林澤心想應該是吃了感冒藥太困,回去就睡着了。
算了,明天再說吧,林澤回去以後洗澡,上了兩次廁所,當零的感覺還是很不習慣,但想到以後會和謝晨風在一起,心情就變得很好。
“什麼時候租房?”林澤問。
鄭傑吃着晚飯,擡眼看他,說:“隨便撒,你說了算。”
正好兩人住的地址被討債的黑社會知道,林澤便說:“租南坪的房子吧。”
鄭傑:“你新單位不是在沙坪壩麼?”
林澤道:“我轉一次輕軌就到了,沒關係。”
鄭傑道:“租中間點的位置嘛,最好都別轉車。”
林澤說:“沒事,你和謝晨風上班的地方都在南坪,我一個人,可以調整,再說了還是當記者,不用坐班。報社可能還會給我個車。”
鄭傑喲了聲,說:“什麼時候考駕照?老子不上班了,去給你當司機嘛!招司機不?”
林澤道:“司機又沒補貼,只得我自己去考。”
鄭傑道:“那也可以嘛,有車大家週末一起出去耍。”
林澤嗯了聲,徵求地問鄭傑,說:“謝晨風搬過來和咱們一起住,可以麼?”
鄭傑吃飽,掏了根菸叼上,心滿意足地說:“隨便,你喜歡就行,不要在家裡打架。”
林澤笑道:“他不敢揍我。”
鄭傑懷疑地看林澤,問:“你們昨天晚上去開房了說。”
林澤道:“當然啊。”
鄭傑沒再說話,林澤昨天一晚上沒接到鄭傑的奪命連環Call,便知道鄭傑對謝晨風的印象也不錯,至少沒說他亂搞,可見謝晨風已經得到鄭傑的承認了。
林澤說:“他可能不太愛乾淨,不過我會督促他的。”
鄭傑道:“沒啥子,大家都是男人麼,你多說說他就行。”
林澤嗯了聲,收拾了碗筷,開電腦找租房資料,租個兩室一廳就行,這次搬家千萬不能給鄭傑的媽知道他們的住址了。大家在一起住着,以後鄭傑有喜歡的女孩,沒有房子,只要願意接受他和謝晨風,也可以先一起住着。
林澤初步定了個看上去不錯的房子,傢俱齊全有空調廚房,只要兩千二的月租,衣食方面省點,自己做飯吃,平時讓謝晨風從學校食堂帶點涼菜,絕對夠了,況且還可以幫鄭傑省下幾百交通費。
這是真正的事業愛情雙豐收,林澤的未來充滿陽光。
當天晚上,林澤又給謝晨風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
估計睡得跟個死豬一樣,晚飯也不吃,算了,這麼大個人,餓幾頓也不會死,明天再不開機,就到學校去找他。
林澤在牀上翻來翻去,想到昨天那個纏綿的夜晚。那種感覺令他無比迷戀,以後可以天天和謝晨風一起睡覺了。
半夜四點,謝晨風還是沒有醒來,林澤半睡半醒,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八點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林澤實在撐不住,起來吃了個早飯繼續睡,這次睡熟了。
再睜眼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林澤摸到手機看,短信沒回,打電話,手機關機。
他開始隱隱約約意識到有問題了。
但他仍然沒朝最壞的情況想,謝晨風是生病了沒睡醒嗎?不應該啊。
他起身定了定神,仍然不受控制地想到他最怕的那件事——又被419了嗎?他幾乎無法相信,如果連謝晨風也會這麼騙他,那麼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再讓他相信的事了。
不,不會的。
林澤的人生觀幾乎要崩塌了,他摒除了別的念頭,打開電腦,回想謝晨風所在的學校,現在去學校找他嗎?會不會碰上他和他的女朋友,或者另一個小零在一起?
不應該,真的不應該,謝晨風根本就不像出來劈腿的人,這點蛛絲馬跡林澤還是能推斷出來的,一來謝晨風從來沒在林澤面前接過任何電話;二來從穿着,談吐,甚至兩人相處的時間自由度上,都不像家裡還有人的。
林澤反覆思考他們在一起的每個細節,謝晨風幾乎總是隨叫隨到,而且包裡也沒有任何別人給的東西,連個手機殼都不花俏。況且他也總是陪林澤到幾點都行,林澤不趕他,他就不會走,什麼時間約人都在。
兩人分開的時候,再晚的夜裡發短信,謝晨風也都會回。除非他整整一個月沒和其他人在一起,否則根本不可能做到這點。
去掉劈腿的可能性,林澤便真正地放下了心,邏輯上推斷,謝晨風應該不會是那樣的人。而且他林澤有什麼不好?才做了一次就厭倦想分手未免也太早了點,謝晨風確實是想和他過日子的。
那麼一直關機,是生病了沒起牀嗎?還是電池被雨水打溼了?有可能。
要麼就是在冷卻,考慮?據林澤所知,有的人確實也會這樣,做過愛之後有點恐慌,所以乾脆關機思考一段時間,直到確認自己的心意以後才恢復聯絡。
還是去找他吧,別發燒燒昏過去就完蛋了。
林澤想了想,打開電腦,決定六點開始,謝晨風還不回電話,就到那所中學去問問他的住址。
然而沒等到六點,林澤越想越不安心,下樓打了個車就去那家中學。
當初看教師證的時候只是匆匆一瞥,已經忘了是哪家中學了,但他帶着自己的記者證,去挨家問問,那裡的高中不多,然而每次問到門衛處,都答道沒有這個人。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記住哦!
沒有這個人。
林澤有點懵了,那教師證是他親眼看到的!怎麼會沒有這個人?是不是錯了?
他一直問到深夜10點,邊問邊給謝晨風打電話,一直關機,最後不得不承認,又被419了。
林澤站在雨水淋溼後的馬路上,發了一會呆,他再也不敢相信愛情了,謝晨風的欺騙幾乎把他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希望擊得粉碎。
林澤沒有自欺欺人的習慣,沒有就是沒有,被騙了就是被騙了,對方說不定只是一個喜歡玩戀愛遊戲的交際公子,辦了幾張假證來騙人。
林澤回家時又到力帆俱樂部問幾年前有沒有一個高高瘦瘦的,踢球的門將,現在還會帶學生來引薦。門衛答道最近根本就沒見過此人,他是新來的,不清楚幾年前的事,林澤不死心的想見俱樂部主任,卻被告知力帆老闆被協查,連主任也換了。
深夜,他獨自走在路上,心裡已經清楚謝晨風在騙他。
最後的一絲希望只是怕謝晨風生病了,發燒燒昏了,但既然他不是老師,那麼開會什麼的多半也是在騙人……
林澤回到家裡,趴在餐桌上,一句話沒說。
鄭傑從房間裡出來,看到林澤這模樣,沒問什麼。
“吃飯了沒。”鄭傑道。
林澤擺手表示不想吃,在餐桌前坐了一夜,鄭傑便陪他坐着。
五天後,謝晨風的手機依舊關機,林澤就當沒認識過這個人,週一去入職,協調版面事宜,着手整理相關話題,並和主編設計新版面重點與主題。
這份工作有點辛苦,但林澤現在唯一想着的就是打算忘了之前發生過的那些事,把自己扔到工作裡。
鄭傑沒有再問謝晨風的事,想也知道林澤失戀了。
失戀和失業很像,都要準備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林澤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生辰八字是不是逆了老天爺的哪片逆鱗,回想起自己從前的第一次戀愛,也沒做過什麼造孽的事情麼?何必這麼來懲罰他?
上班第一天,林澤把能用的資源都用上,做了一期都市男女的離婚調查率報告,一上版主編便大讚不愧是才子。
重慶最熱的時段來了,八月底九月初,距離他與謝晨風開房的那天已將近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林澤沒有再去打謝晨風的電話。
但一個月裡的某兩天,他接到過兩次不同的陌生來電,剛一接電話,那邊就掛掉了。或許是他?林澤根本就不知道謝晨風在玩什麼把戲,查過以後發現那邊是個公共電話亭。已經這樣了,有什麼事,在最開始爲什麼不好好說清楚?
林澤的思緒簡直是一團糟,他強迫自己忘記所有關於謝晨風的事,反覆催眠自己,那個人只是一個無聊的,來玩遊戲的傢伙,以前沒有認識謝晨風,現在也不認識他,權當是一場夢,或者看了場太過逼真,久久難忘的電影。
九月,林澤的工作上了正軌,某天他下班回來,習慣性地打開幾個QQ羣,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當新聞的內容。
其中一個GAY羣裡,李遲然正在和一個小零幺兒幺兒地叫,羣裡不少零在討論淘寶上的一個海底泥面膜,林澤被轉移了注意力,也想買個來敷臉了。
然然:【哥,你給我買這個嘛。我不要短毛貓了。】
雲夢澤:【好,買兩份嗎?軍軍要不要?】
Q羣裡又是一堆色迷迷流口水的表情,不少羣成員說:【也給我買嘛給我買嘛……】
林澤點開那個鏈接,正要去付費,有個人開始刷消息。
唯唯:【注意此人!重慶的千萬注意此人!】
(圖片)
唯唯:【這個人得了艾滋病,一年前就確診了!正在圈子裡進行報復,見過他的千萬不要被他騙了,告訴你身邊的人,也別和他419!說不定已經搞過很多人了!轉發給你的羣,不要受騙啊!】
林澤看了一眼QQ羣,剎那間他腦子裡嗡的一聲,那是真正的五雷轟頂。
裡面是謝晨風的照片,不太像他,沒有林澤認識的他這麼瘦,但林澤能認得出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盲目地關掉淘寶網頁,轉而注視QQ羣,打了幾行信息,卻又下意識地刪掉,不知道該說什麼。
唯唯的消息很快就被幾個小零的聊天刷掉了。
雲夢澤:【你叫唯唯麼?】
唯唯不說話,顯是發了個消息就跑去別的羣了,林澤點開另一個羣,看到裡面也是同樣的消息,那一刻林澤真的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只是覺得很好笑,不會吧,這是在開玩笑嗎?
他從羣里加了唯唯的好友,等了足足三分鐘,在這段時間裡,他的腦海中是完全空白的。
咳嗽聲響,唯唯通過了林澤的驗證消息。
林澤發給他那張謝晨風的照片,問:【這是你說的那個人麼?他叫什麼名字?他告訴我他叫謝晨風,是麼?】
唯唯:【。。。。。。】
林澤:【你說啊!】
唯唯:【你和他上過牀了嗎?多久了?馬上去做檢測!別存僥倖心理啊!】
林澤:【他叫謝晨風,是不是!我也在找他。】
唯唯:【他叫謝磊!貴州人!對外都說他是南坪中學的體育老師,其實他不是!他沒有工作的!不要相信他!】
林澤徹底無言。
唯唯:【那是個騙子!你小心點啊!我幫不了你了,去檢測,戴套了嗎?】
林澤:【你怎麼知道他有艾滋病的?】
唯唯:【我以前和他耍過朋友,後來分了!】
不會吧,天啊!這是什麼人生啊!
林澤已經無法用理智來分析這件事了,他又問:【他在和你一起的時候就感染上艾滋病毒了嗎?是誰傳染給他的?】
唯唯:【我們分手以後他就出去419了,我有證據的!你看!】
他發給林澤一個截圖,微博頭像是謝晨風慣用的意大利球服,下面的個人簡介是:
“哈哈,A了,重慶的朋友小心,死神就在你們的身邊,大家一起迎接2012吧。”
唯唯:【這個是他以前用過的微博,我截圖了的,現在他已經全刪了,頭像也換了。】
林澤:【有地址嗎?我看看。】
唯唯發過來一個地址,林澤點開,裡面已經沒有微博了,剩下一個新浪的自帶頭像,微博名叫“陽光依舊燦爛”。
那一刻林澤覺得空氣都凝固了,他找唯唯要了手機號碼,艱難地離開電腦桌,躺到牀上去,大口地呼吸着,感覺就快窒息了。
夜裡,鄭傑回來的時候看到林澤躺在沙發上,說:“生病了說?”
林澤馬上擋開鄭傑的手,他根本就沒法思考。
“別和我說話……”林澤起身。
鄭傑道:“去什麼地方?”
林澤:“去醫院。”
鄭傑道:“怎麼了?生病了?”
林澤畏懼地避開鄭傑,鄭傑道:“怎麼回事?!”
林澤喘息良久,躲開他,回到電腦前坐下,一個多月了,他沒有發燒,會感染上艾滋病嗎?謝晨風是艾滋病毒攜帶者還是病人?
那天他說嗓子疼,是已經發病了嗎?
林澤看了鄭傑一眼,他對艾滋病很瞭解,以前做過專訪的。和艾滋病人一起吃飯,握手,住在一起,咳嗽,打噴嚏,都不會傳染上艾滋病。
這一個月裡,自己也沒有和鄭傑有過血液接觸,林澤也沒有潰瘍等疾病。
鄭傑應該是安全的,但現在開始要注意了。
“有消毒水嗎。”林澤說:“傳染病,現在開始別接近我。”
鄭傑:“啷個回事哦,啥子病嘛。”
林澤崩潰地大吼道:“我得艾滋病了!!”
鄭傑:“……”
林澤吼完這句,雙眼空洞地喘氣,又說:“不一定,不一定的,我先查查看。”
他馬上掏出手機,找一個醫生朋友諮詢,這時候自己也顧不得太多了,什麼家底都抖給了那位朋友,並開了擴音,鄭傑在一旁聽着,對方聽了很久,說:“你和他口/交了?口/交的時候有牙齦出血,口腔潰瘍等情況嗎?對方在你口腔裡射/精了麼?”
林澤道:“沒有口/交。肛/交了,但戴着套的。”
對方說:“接吻了麼?有口腔潰瘍?”
林澤說:“沒有……我記不清了。”
醫生朋友說:“你最近也沒有發燒,理論上感染機率是非常小的……”
林澤稍微寬心了點,鄭傑追問道:“機率多少?”
醫生道:“不好說,阿澤,你必須去作檢查,不到半天就出結果了,你在這裡找我作諮詢得不到結果,沒有百分之一百確認的事。”
林澤嗯了聲,醫生又說:“明天一定要去疾控中心檢查,吉人自有天相,就當買個心安,不會有事。”
林澤靜了一會,說:“好的。”
掛上電話,鄭傑鬆了口氣,說:“是我害了你,阿澤,我也以爲那傢伙不錯……”
林澤搖搖頭,看着鄭傑,鄭傑又道:“沒事的,明天我也去做個檢查,一定沒問題,你別怕。”
林澤全身的力氣都用光了,他甚至沒有心情去想多少關於謝晨風的事,只是反覆祈禱,萬一真的被感染上,老天保佑千萬別連累鄭傑,讓他林澤一個人自作自受就行了。
那天晚上,林澤一直趴在桌前,想了很多很多,就像在等待一場即將到來的審判。
鄭傑也沒有睡,始終陪林澤坐在桌旁,他成了林澤唯一的救命稻草。每次都是這樣,無論大事小事,他永遠是陪着林澤的唯一的一個。
林澤有時候真想把命都給他——他爲鄭傑付出的,比起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對他的感情來說,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如果哪天鄭傑成了同志,林澤想他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鄭傑過得幸福。
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得了艾滋病,會有多少人在意他?李遲然一定會哭的,也會找爸媽要錢,給他治病。而林澤自己的父母,他是不指望了,他甚至能想象到他爸幸災樂禍地說,同性戀果然得艾滋了云云。
天亮了。
鄭傑等到八點就帶林澤下去吃早飯,然後打了個車,去疾控中心。在許多人的注視下,搭着林澤的肩膀,去繳費做檢測。
護士看到林澤與鄭傑就以爲他倆是一對,小聲安慰道:“沒事的,我們這裡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檢查,最近發燒了麼?過了病源接觸兩週沒有?”
林澤說:“沒有發燒,好像有點嗓子疼,我不知道是不是。”
護士說:“別太緊張,有時候人也是有心理作用,提心吊膽,會讓身體出現相應的病症,其實都只是你的幻想而已。”
林澤點點頭,護士又問鄭傑,說:“你們都做檢測嗎?”
“對頭。”鄭傑說:“他咬了我一口撒。”
林澤當場就笑了起來,護士問:“什麼地方?”
鄭傑捋袖給護士看,騙她說:“喏,咧裡,沒出血,有個牙印,現在消了。”
護士無奈,讓林澤和鄭傑去抽血。
在他們的對面,有個小男生,看樣子還不到二十歲,眼睛通紅,噙着淚注視他們。
鄭傑還在看一份關於艾滋病疫情控制的報紙,根據不完全統計,六大主城區內艾滋病攜帶者足有兩萬人。
林澤的心緒真正平穩下來了,這種時候,覺得反正人活在世界上總免不了一死,有許多事都是自己無法預料並控制的,出門等綠燈走斑馬線會被酗酒的司機撞死。碰上搶劫犯也會被捅死,大不了都是一死。
然而他沒有死,初檢結果出來了,兩人都沒事,護士囑咐他們兩週後還要再來一次。
謝天謝地,鄭傑道:“走了哦,你看,沒事的。”
林澤點點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鄭傑道:“跟你說了多少次,莫要出去亂搞。”
林澤只能點頭,鄭傑又摸摸林澤的頭,說:“好了,不說你了,以後注意到啊。哎!慢點!車!!!我日哩嗎也!啷個開車的嘛!”
林澤渾渾噩噩,過馬路的時候險些被一輛的士撞了,鄭傑拉住他,開始和的士司機吵架。
林澤忙道好了好了,拉走鄭傑,發現天空藍得刺眼,猶如重獲新生。
醫生朋友打電話來,林澤接了,那邊問作了檢測嗎,林澤說做了,是陰性。
對方道恭喜恭喜,但過段時間還要記得複檢。
林澤說:“謝謝,謝謝……”
林澤站在花圃旁,想起那醫生朋友,也只是萍水相逢,一年前幫他作了個醫患糾紛的報道,對方居然還一直記得林澤對他的好。
當天下午,鄭傑直接去上班了,林澤請了假,回家睡覺,電梯叮的一聲響,林澤走出電梯,馬上又無語了。
追債的黑社會站在家門口,林澤認得那人,上次帶着兩個小弟的大哥,這次居然自己來了。林澤從昨天晚上開始腦子就處於當機狀態,現在也說不出是個什麼心情,直接從他面前走過去。
“鄭傑在家?”那黑社會道。
林澤打開門,心想反正這黑社會上門的目的也只是要錢,不管在門外還是在門裡,鄭傑總要給他錢,把他關在門外不行,不如請他進來,等鄭傑回家後也好商量,給他一千五應該就能把他打發走了,遂道:“進來坐吧,不在。”
林澤是聰明人,黑社會也不太意外,跟着進來了,四處看看,說:“這裡是你和鄭傑的家?你們是發小所?”
林澤嗯了聲,說:“但他過幾天就搬了。”
那黑社會說:“搬啥子嘛,多好個房子。”
林澤說:“還不是你們逼的撒,躲都躲不贏。”
黑社會說:“我們也不容易的嘛。”
林澤:“今天怎麼一個人來?小弟們呢?”
黑社會:“□,都沒出來活動了。”
林澤去倒水給他喝,以前聽鄭傑說過,這些黑社會其實也不是債主,只是一個放高利貸的公司請來收錢的,反正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沒必要撕破臉,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黑社會還說:“謝謝了哦,你是做啥子的。”
林澤說:“記者,你慢慢坐,我去洗個澡。”
“辛苦。”黑社會說。
林澤到房間裡給鄭傑打電話,幾乎能聽見鄭傑那邊噴血的聲音。
林澤:“怎麼辦?”
鄭傑:“我實在回不來了,阿澤,你睡覺嘛,不要管他,讓他在客廳坐到,我晚上下班回來給他錢。”
林澤道:“好吧。”遂拿了衣服去洗澡,熱水一起,人就昏昏沉沉的,又想到謝晨風,他報復了幾個人?去419了幾次?唯唯直到現在纔開始警告,也就是說,他應該在圈子裡約炮約得不頻繁……
剛洗了一會,林澤就聽到外面開門關門的聲音,砰的聲響。林澤以爲鄭傑回來了,馬上穿了短褲出去,卻發現客廳裡空空蕩蕩,黑社會走了。
林澤:“???”
杯子裡的水喝了一半,桌上放着被動過的他和鄭傑的兩份艾滋病檢測報告,夾在檢測報告裡的宣傳單張被抽了出來,林澤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那人以爲他倆都是同志,有艾滋病,被嚇跑了。
林澤當即一個人樂了半天,給鄭傑打電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經過,又道:“你不用回來了。”
鄭傑在那邊幸災樂禍,兩個人笑得半死,只怕那黑社會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再來了。
林澤笑着洗完澡,坐下打開QQ,心想這人生也真是能苦中作樂,總算可以坐下來想關於謝晨風的事了。
他必須找到謝晨風,否則這件事將成爲永遠梗在他心裡的一根刺,但他不會和鄭傑一起去了,否則鄭傑若是衝動起來動手揍人,又被謝晨風咬上一口,再多也不夠還的。
林澤沉默很久,他要和謝晨風面對面地談一談。先前一片混亂,幾乎無暇思考,此刻一切塵埃落定,腦子裡反而清楚了許多。能夠有條理地來想這個人了。
首先他撥通唯唯留給他的號碼,那邊很吵,唯唯說:“喂?”
林澤說:“我是雲夢澤,然然的哥。我今天去檢查了,陰性。”
唯唯說:“那就好,恭喜你,哎。”
林澤敏銳地感覺到唯唯還是有點擔心的,或許唯唯內心深處仍帶着責任感與愧疚,遂道:“方便聊聊嗎?我想請你喝杯咖啡。我打算找到他,和他談談這些事。”
唯唯說:“我也準備找他,但我找不到啊,你有什麼辦法嗎?”
林澤說:“見了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