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塞家族的首領辦公室裡, 綱吉用一臉從容來掩飾內心的緊迫,坐在客椅上面對面地和佐藤悠介討價還價。
“沢田先生,我已經說過了, 您給我一千萬日元作爲您的部下損壞我家賭場的賠償, 我即可放人。”佐藤的嘴角掛有商業性的官方微笑, 這筆交易打從綱吉一進門佐藤就在強調, 在重複了幾遍之後他仍沒有表現出任何心急的跡象。
“佐藤先生, 我也已經告訴過您了,彭格列並不是一個以謀利爲宗旨的家族,我們無法提供這麼高數額的錢。”綱吉再一次耐心地解釋給佐藤聽。
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有利, 綱吉在心中估摸着六道骸和那個非要獨自去救淺月茜卻參加緊急會議的雲雀差不多該有消息了,敲門聲恰當好處地在這時候響起。
“請進。”佐藤迴應。
進來的男子用托盤端着兩杯咖啡, 像模像樣地分別放在佐藤和綱吉的面前, “佐藤先生, 綱吉先生,請用咖啡。”
綱吉率先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一股香醇中帶有甘甜的味道。這是他與六道骸約定好的暗號,咖啡加糖代表救人順利準備撤離。
“佐藤先生,看來我們現在無法達成共識。我回去後會仔細考慮您的提議,並儘快給您答覆。”綱吉起身,把杯子放回到了原處, 發表了一番早就準備好的撤退套話。
綱吉轉身預備離開, 男子也在禮貌地鞠了一個躬之後跟在綱吉的後面。一起看似無比順利, 然而男子在臨出門前被佐藤叫停了腳步。
“彭格列家族的霧之守護者, 你是不是應該在走之前把我真正的部下放回來呢?”
“哦?暴露了。”男子回過頭, 現出隱藏在霧氣下的真身,笑中藏刀地勾起了嘴角, “你的部下被我綁起來丟在了衛生間,平安無事哦。”
綱吉也止步在了門口,原來他的拖延時間計劃早就被對方發覺了,“佐藤先生這是不打算放我們走了?”
“怎麼會呢,兩位都是黑手黨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我這裡當然是請自便了。”佐藤稍稍停頓了一下,特意放慢了語速,“不過,在密室裡的兩名中學生就任我處置了。”
綱吉的臉色一沉,他扶了扶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事到如今他不介意用暴力來解決問題。
觀察到綱吉有動手的意向,佐藤不慌不忙地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微型無線遙控器,“沢田先生,我不一定是你的對手,但我僅需半秒鐘就可以讓密室裡的人炸得連骨頭都不剩。”
話音落下,本來打算稍微活動一下身體的六道骸和綱吉一起僵住了行動。
事情打從一開始就全都在佐藤的掌控之中,他用雙手把玩着遙控器,微笑地看着面前無可奈何又生氣的兩個人,“順便一提,時間要是再這樣耽誤下去,他們會被密室裡的機關永遠地留在那裡。”
不能強行開打,僵持多一秒淺月茜和雲雀就又多一分危險,一時之間綱吉也拿不定主意,情況糟糕透頂。
維塞家族的另一邊,淺月茜被一個溫暖的軀體小心翼翼地護住了。
“小茜,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等到上方嘈雜的機械聲消失之後,雲雀輕輕揉了揉淺月茜的頭髮。
淺月茜能夠感受到頭頂是雲雀溫熱又急促的呼吸,她睜開雙眼,黑暗中只有掉到地上的四魂之玉碎片泛着微弱的一團紫光,在一片昏暗中才能勉強捕捉到雲雀的輪廓,“我沒事,你怎麼樣?”
“沒事,不用擔心。”
雲雀的摸頭讓淺月茜有了一瞬間的安心,但在這無窗無燈隱約看到四周只有牆壁的房間裡,淺月茜的心跳聲還在聲聲敲擊着耳膜。
“我們這是掉進了密室裡?”淺月茜撿起了碎片,把它捧在手心裡照明。她擡起頭,這才發現雲雀的鼻尖就在眼前,他半跪在地上,正在用手臂護着她。
“看樣子是在剛纔那個房間的下方。”雲雀扶着淺月茜起身,把剛從地上撿到的手/槍放到了她的手裡,“拿好,危險的時候也許用得上。”
“委員長大人,你不保護我嗎?”雲雀給槍讓她自食其力的舉動讓淺月茜覺得好出戲,明明霸氣地說一句會保護她纔是此時此刻該有的臺詞啊!
淺月茜的疑問句迎來了雲雀的一記瞪眼,“草食動物,有說這些的功夫還不如趕緊找出口。”
“唉。”淺月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氣氛似乎莫名地從緊張緩解成了無奈。
看着雲雀走到一堵牆前死盯着看,淺月茜在密室裡繞了一圈。這裡的頂部被封住了,四周的牆在她看來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存在,並沒有發現任何特殊的開關按鈕。再看雲雀,仍是一副正在仔細用眼睛研究牆壁的模樣。
“難道這牆壁本身有玄機?”淺月茜湊到雲雀的身邊,擡起手想去感受一下牆壁。
“不要隨便碰!”
雲雀的警告突如其來,但沒能成功阻止淺月茜的麒麟臂。淺月茜猛然一愣,指尖堪堪觸碰到牆壁已來不及收回。同一時刻,機械啓動的轟隆聲從耳邊傳來。
“什麼情況?”淺月茜開始左顧右盼,這些聽上去近在咫尺的聲響似乎完全把他們籠罩住了一般。
雲雀一把將淺月茜拽到幾乎肌膚相貼的距離,“牆壁在動。”
淺月茜盯着剛剛沒控制住碰到的牆壁,突然呈目瞪口呆狀。那面牆正在緩慢地向他們靠攏,淺月茜重重地嚥了一下口水,她分不清現在的心悸感是出於緊張還是深深的愧疚。
“都怪我,我不應該伸手的,是我啓動了機關。”
淺月茜拉住雲雀的胳膊,和他一起撤到房間的另一端。本想再多說點什麼來表達連累了雲雀的懊悔,還沒等淺月茜開口,雲雀緊緊握住了淺月茜發涼的手。
“沒事,就算機關沒被啓動,這裡的氧氣也會被耗盡,我們早晚會因缺氧窒息而死。”雲雀的語氣和往常一樣屬於理智的分析,但他緊擰的眉頭卻正在直白地告訴淺月茜大事不妙。
這簡直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安慰。
淺月茜也自覺情況糟透了,她不敢再去接觸牆壁,只好躲在原地乾着急。然而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了,本身就不大的密室因爲逼近的牆壁變得愈發狹小。
淺月茜的掌心越來越涼,額頭也開始不斷地往外冒汗珠,再這樣下去她和雲雀都會被壓死,可她平時總是靈光一現的腦子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死機,除了慌神之外連半點能派上用場的想法都沒有。
“雲雀,怎麼辦啊?”眼看着牆壁在不斷接近,離他們大約只有一米的距離。淺月茜趕緊用雙手撐在牆上,用力向後推,想盡可能減慢牆壁的逼近速度。她扭過頭,被點名求救的雲雀一言不發,手裡面握着一個奇怪的紫色匣子。他緊抿着雙脣,像是在糾結着什麼。
現在可不是深思熟慮從長計議的時候啊!
推牆壁完全無效,就在淺月茜臉上露出絕望的時候,雲雀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把她的頭埋進了懷裡。
“不要看。”雲雀少見的溫和嗓音在淺月茜的耳邊響起。
雲雀緊緊地按住淺月茜的腦袋,不讓她扭頭去看牆壁。淺月茜感覺到有些呼吸困難,分不清是雲雀用力過猛還是死到臨頭了,她也無心再去想什麼,此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雲雀的體溫,淺月茜合上了雙眼。
一秒鐘,兩秒鐘……
半分鐘過去了,原本打算和雲雀一起喪命的淺月茜竟發覺自己還活得很好,趁着雲雀的手放鬆了力道,淺月茜轉頭迎上了一片紫光,四魂之玉張起的結界擋住了牆壁正在保護着她和雲雀。
“草食動物,不要動。”雲雀的語氣轉變爲一本正經,再一次將淺月茜的腦袋強行按回到了懷中。
淺月茜在心裡默默感嘆雲雀的霸道,想着明明是靠自己手裡的四魂之玉才勉強撐了下來,身體卻乖乖地趴在雲雀的懷裡。
一陣牆壁被破壞的聲音傳來,牆塊砸落在淺月茜的腳邊。淺月茜安然無恙地被雲雀護着,雖然雲雀是在確認過有結界護體纔打開的匣子,但爲了穩一手還是保持着環抱淺月茜的姿勢。
一直等到密室被雲雀的雲刺蝟毀得無法直視,坍塌完全停止之後,雲雀鬆開雙臂,映入淺月茜雙眼的是光亮和一地的廢墟,不禁在心裡感慨一段時間沒見雲雀的能力更優秀了,看樣子像是得到了新的力量一般。
得救讓淺月茜鬆了一口氣,但氣還沒喘勻的她又急忙拽住雲雀的手,把這口氣又給秒提了回來,“剛纔那麼大的動靜會把敵人招來的,我們趁現在快跑。”
淺月茜逃命的提議被雲雀□□裸地無視掉,他回握住淺月茜的手,稍一用力把正要開溜的淺月茜給拉了回來,“你是被嚇傻了麼?根本不需要逃。”
淺月茜看向雲雀,她似乎從雲雀的眼中看到了火氣,報仇的慾望強烈,這是要拉着她打架的節奏啊!
說話間,匆匆趕來的佐藤在幾米外和淺月茜再次打了一個照面。
淺月茜握住手槍的手垂在身邊略帶顫抖,在想到旁邊有隊友助陣之後鼓足勇氣擡搶對準佐藤,“是你綁架的我對不對?”
被質問的佐藤不以爲然,他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我沒義務回答你,維塞家族的精英部隊很快就會趕來,你們無處可逃。即便你們破壞了我精心部署的機關,說到底你們也只不過是兩個中學生而已。”
佐藤掏出匣子,想着他堂堂家族首領解決掉兩個中學生就像捏螞蟻一樣簡單,可還沒等到開匣,身後忽然急速逼近的焰壓令他渾身一顫,纔剛一轉頭,正好被綱吉一拳打爬在地。
“佐藤先生,你忘記我們了。”綱吉的眼睛肅穆地盯着佐藤,表情中不帶一絲猶豫。
橙色的火焰莫名讓淺月茜感到安心,可惜這種感覺只維持了短短一秒,在雲雀發言後立即轉變成了尷尬。
“沢田綱吉,你在做什麼?他是我要咬殺的對象。”雲雀一副架好浮萍拐準備進攻的架勢,然而被綱吉搶先了一步,白擺姿勢了。
“聽說有一波正在趕來這邊的精英部隊。”淺月茜硬着頭皮說出了一句連她自己都覺得很鬼畜的安慰。
“Kufufufu,精英部隊我全部承包了,我可不會讓小鬼頭來出風頭哦。”六道骸上前了一步,斷絕了雲雀想大打一架的慾望。
親眼看着雲雀的浮萍拐換了個角度,淺月茜特意湊到跟雲雀肌膚相碰的距離,小聲嘀咕着,“和自己人起內訌,也不知道是誰被嚇傻了。”
迎接淺月茜的是雲雀示意她閉嘴的眼神,還沒來得及開口,綱吉把話搶了過去。
“雲雀學長,這裡交給我們來處理就可以了,還記得你昨天收到的紙條麼?我想你和淺月同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綱吉的語氣平和又不失堅定,還恰當好處地提醒了雲雀此刻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
“紙條?什麼紙條?”淺月茜看向雲雀。
沒有回答,氣氛異常安靜了幾秒,雲雀最終收起了浮萍拐,他嚴肅了神色對視上跟他日常頂嘴的淺月茜,“小茜,跟我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