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並沒有我們看上去這麼簡單,人各有命,上天註定。
人們將生命中的錯誤聚集在一起,創造出一個惡魔,名字叫做「命運」。
恐懼或者是逃避,命運也終將還是會降臨,沒有人知道結局是什麼,誰也不會相信未來。尤其是亞雷斯塔,儘管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但是他更加不會接受未來。
子女逝世、妻子離家、家族分裂……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可以失去的了,
但是命運並非是能輕易被突破的東西,當你覺得你突破了命運的時候,命運只是換成另一種方式束縛着你,引導你去最終的地方。
……這個人扼住了命運的喉嚨。
……這個人命中註定要扼住命運的喉嚨。
就是這樣,一切都是如此的悲哀,如果真的存在命運,那你就是命中註定。你無法選擇命運,從來都只是命運選擇了你。
現在,他來了。
或者應該說——
“我,就是命運。”
淡淡的,說出不該知曉的真實,穆修微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世界上日後最偉大的魔法師。
魔法名是Beast666,亞雷斯塔·克勞利,又名愛德華·亞歷山大,傳說中全世界最強的魔法師,如果換個時代的話據說甚至有資格被記錄在新約《聖經》中。
因爲全世界的魔法師之中,約有兩成可以說是他的弟子。而且有將近五成的魔法師,都或多或少受過他的魔法理論的影響。
有人說他是二十世紀最崇高的魔法師,也有人說他是二十世紀最下三濫的魔法師。因爲他的言行舉止太過異想天開而且超越常理。
據說在一九二零至一九三二年期間,也就是好幾年之前,他曾於意大利的西西里島活動,而且《法之書》就是在當時出現的,這個時候這部著作恐怕已經趨於真正的完整了。
針對克勞利的這本著作,世界上有各式各樣的傳說——
有人認爲克勞利召喚了守護天使艾華斯,經由天使的教導而學會了人類所無法使用的“天使術式”,並將它紀錄在《法之書》之中。
也有人認爲《法之書》一旦被翻開,十字教的時代將會結束,人類將邁入下一個嶄新的時代。
還有的就是根據記載,亞雷斯塔·克勞利是個最惡劣的人渣。他在旅行的過程中,爲了進行一場魔法實驗,把跟他一起在世界各地旅行的妻子當成與守護天使艾華斯接觸的媒介。
而且在女兒莉莉絲死亡時,他依然無動於衷地研究magick的魔法理論。甚至爲了進行實驗,還把年紀跟他女兒差不多大的一羣小女孩當成犧牲品……
當然,記載並不一定就是真實的,穆修對此也沒有什麼興趣去探尋。
因爲對於當前世界線的一切發展都相當清楚的緣故,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引導“未來”的走向,想要調整因果律進入自己想要看見的那個世界線的進程,對方是最好的切入點。
棋子也好,合作對象也罷,反正需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不會改變什麼。
也許穆修能夠直接調整世界線,支配這個世界的命運。只要一個念頭他就能夠回到大宇宙初始的地方,那裡將是無限的增殖即將開始,所有的銀河即將組建的「奇點」之前。
只要在那個時候開闢出新的法則,整個宇宙後來的歷史就會被重置——不是重新創造這個世界,而是以新的世界來破壞舊的世界。
然而,這樣沒有什麼意義。畢竟可不要忘了,能夠編織命運的人,可不僅僅只有穆修自己。
他如果真的是這樣子直接動手的話,肯定會瞬間就將世界的視線吸引到這個位面來的。
——那樣的話就反而是主動暴露自己的佈局了。
在當前,穆修一點兒都不想和世界對上,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儘量拖延雙方主觀意義上的時間,製造出緩衝期來,讓自己做好更多的準備。
但是他不能夠直接動手,必須要將自己的行動壓抑到極限,推動他人在不驚動抑止力的情況下調整因果律,使得世界線進入更加符合自己意願的進程之中。
他的力量只能夠用於遮蔽天機,讓這個世界的“未來”變成一片混沌。
這當然不可能瞞得過去,儘管世界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全知全能,但也僅僅只是因爲穆修的存在成爲了她領域之中的最後一片空白而已,在其他地方她可完全不受約束。
所以說,想要讓“未來”無法被造物主觀測的話,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要祂想知道就一定會知道,不過前提是祂想知道。
穆修只是讓這裡變成被忽視的狀態,並且打算將世界的注意力吸引到其它地方去。只要她沒有注意到這裡,那麼她就不會知道自己在這裡進行的活動。
他已經明白了當初世界爲什麼不直接對自己動手的原因了。
正如同他現在這樣,也必須選擇繞圈子的方式。因此他刻意來到這個時代,找到了名爲亞雷斯塔的魔法師。
這也是後者最後作爲魔法師的時期。
……
……
淡淡的聲音,在昏暗的教堂之中,在十字教的聖徽之下響起——
“人不能如自己所願的一般活着,所有的一切不是巧合的巧合,似乎都可以用「命運」來概括。而置身於命運之中的人,卻並非是只有你……”
很簡單的語句,很正常的語氣,但是卻令人不寒而慄,因爲其中沒有絲毫的感情與人的氣息,彷彿只是神在回答人的問題而已。
但是魔法師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想法了,他已經不想聽到神的解答了,葉公好龍也好,什麼也好,那真的是太殘酷了。
只不過那個聲音根本就沒有打算停下來,只是繼續的說着殘酷的真實。
“沒錯,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你以後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徒勞,計劃書早已寫好,就像是巨大的機器開始運轉,你們只是其中的齒輪。”
穆修,或者說那擁有人類外形的「怪異」靜靜的訴說着真相。
“也許你已經察覺到了,或者你還沒有認清楚世界的真相,但是你遲早會知道……無論如何努力,你們的命運,只能是殊途同歸,你想要的那個未來並不存在。”
通過不同的途徑,抵達相同的目的地;採取不同的手段,得到相同的結果。過程可以不同,但是約定的結果卻不會改變。
神的解答過分安靜了。幾乎就沒有聲音。
但是也許是這座教堂這個時候太過僻靜了,又或者是那個聲音直接在魔法師的心靈之中響了起來,他只能夠忍受着那崩潰一般的痛苦,聽完了那整段話。
毋庸置疑的,這就是天啓——
直接從心靈的深處、靈魂的本源,就此銘刻下殘酷的世界真相。一旦接受了這份神諭,生命就不再自主了。
因爲那既不是什麼命令,也不是什麼宣言,而是既定的事實與根本的因果法則。
在恍惚了一下的隨即,魔法師腦海裡似乎展開了一個宇宙,無數的圖像侵入了進來。
他似乎看到了無限的輪迴,無數重新來過的無數時間從他心裡流過。也許是平行世界,也許是這個宇宙在不斷的輪迴……反正都無所謂了。
所有一切都是早已註定,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未來。
甚至比“生命一定會死亡”、“蘋果一定會由上往下掉”、“一加一等於二”……等等等等,這樣的事情都要更加絕對。
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
“……這種事情,真是太殘酷了啊……”
嘴脣沒有血色,眼神空洞無力,魔法師的臉色慘白。
這不是到頭來,根本就是一切都還在命運之中嗎?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之前的努力還是以後的道路,那根本就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妄想!
真是可悲。
這是一場難看而且微不足道的戰鬥,與英勇壯烈扯不上任何關係。既沒能讓誰屈服,也沒能奪取到什麼,甚至就連任何形式上的交鋒都不存在。
只是一方解答了另一方一直以來的問題,用那蘊含着淡淡的、並不特殊人類卻無法理解的怪異情感的平靜語氣。
但是,人贏不了神,神的任何形式都優先於人世間的所有。
所以,在人聽到了神的回答,並且理解了那個答案之後,人的存在本身就崩壞了。
亞雷斯塔在這一刻,才清晰的明白了,儘管他一直沒有放棄與神的法則作鬥爭。但是從一開始起,真正的神或者說是命運本身,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做對手來看待過。
他的的眼神,虛無空洞,和幽暗深邃的枯井一樣深不見底——
只有一絲悲哀的微光。
這種事情真的是太殘酷了,他甚至剛剛纔做出決定,要在失去一切之後繼續踏上那條道路,下一刻就被擊潰了所有的信心。
只是,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這個存在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並且爲自己進行了解答?到底是在冷漠地嘲諷自己一貫以來的不自量力,還是不自覺的憐憫?
這很不同尋常,所以他無法理解。
“在這個時候,你很想知道嗎?真是有意思,我還以爲你會在得知這一切之後,會對世上的一切都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呢……”
依然像是準確的聽到了魔法師的心聲那樣,穆修瞭然的點點頭。
“不過這樣也好,告訴你也無妨,你不是想要認爲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神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剛剛還說要給我看看正確的法則,所以我對此很感興趣……”
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個十字架形狀的聖徽,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般的輕喃着,又似乎是在給魔法師解釋自己的想法那樣——
“你既然有那樣的動機,我準備那個機會給你,如何?”
“……”
“……”
“等、等等,你——不是這一位?”
魔法師似乎也是被這番話給驚訝到了,他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並且因爲確認了什麼而產生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忍不住聲音乾澀的問道。
“呵呵,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會是這一位……”穆修有些神經質的乾笑了兩聲,笑得極其不自然。
不過他在想了想之後,一本正經的轉過身去,拿過一本似乎是《聖經》一般的書籍,放在魔法師的手中,並且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他以一種「拯救世界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的語氣說道——
“我的信仰教派……叫做、叫做,咳咳,沒錯,就是飛天麪條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