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日子,一大早布蘭就要隨着母親回城堡,在布蘭以死相拼的要求下,丹妮這次需要全程陪護。
路上布蘭面對母親似笑非笑的表情,終於忍不住說道:“別以爲我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麼?”母親反問。
“我若是真的白癡,哪怕只要有一點不太正常,這樣處理都可以接受。你們想把我丟出北地,讓我安安生生的活下去。只可惜,等發現你們這個兒子還不是無可救藥時,消息已經被你們放出去幾年了。”
說到這裡,布蘭忽然露出一種壞笑“從小我吃的苦最少,做爲一個北地人我連鐵匠鋪都沒進過,沒見過鐵砧,沒見過熔爐,還有其他等等有關在我們北地需要保守秘密的事物,就連山莊中的馬駒見到我都尥蹶子。
山莊的白狼雖然在守護着我,但我知道他們其實守護的是山莊,他們不會隨我離開北地,他們從來不是我的夥伴。
但是啊,鹹魚也有翻身的時候,我的用途放在整個北地根本不算什麼,但在小範圍內對於一些高端的戰力幫助還是很大的。
所以,你們這種賣廢物兒子的行爲,有些不太好辦了。”
然後,布蘭開始得意的笑。笑過後,布蘭接着說道:
“一個白癡沒人會在意,但能在北地活這麼長時間的白癡,我是惟一的一個。如今這個白癡對於一些人還是比較有吸引力的,無論是血脈、還是其他附加的,哪怕僅是有可能,北地那些讓人真正垂涎的,也足以打動許多人。
所以我還是努力的維持一個白癡形象好了,而且要更白癡一些,能嚇跑一些算一些,如同丹妮砍殺商隊護衛一樣,嚇不跑至少也要讓他們老實一些。
俺家那些騎士也多是這麼想的吧?不然哪這麼容易把自家孩子派出來隨我胡鬧。”
“也不算胡鬧,至少立了些規矩,你把繳來的東西送入城堡,還是讓許多人吃了一驚,東西不少。”
……
丹妮站在布蘭身邊,這就夠了,畢竟才砍瓜切菜沒幾天,兇名還沒散去,一些其他家的熊孩子不敢湊得太近,只是被圍觀也不是件令人舒服的事情。於是布蘭開啓了白癡大法,這是最容易進入的狀態,想想我是誰。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真真假假等問題就可以了。
於是布蘭開始一臉白癡相,半仰個臉,目光變得毫無焦距。這一幕讓邊上的少年男女都感到一陣無趣和深深的鄙視。
這個世上爲了家族利益或是羣體利益不怕死的人總是很多,越是相對惡劣、落後的環境下,個人就越顯得無關緊要,羣體的利益天然的超越於個體利益之上,這也是保證自身和血脈延續下去的必然選擇。
於是不斷有少年男女們走到他的附近想要搭個話,更有幾個活潑些的伸手在布蘭眼前晃動,只是布蘭雙目無神,對任何外界的刺激毫無反應。也有膽子大的準備與布蘭發生身體上的接觸,但是有丹妮站在邊上,保證了布蘭處於只許看不許摸的狀態。
布蘭的這一行爲也證實了之前各家從使團打聽到的一個傳聞,這個白癡孩子從不說話。只是另一個疑問漸漸從人們心頭升起,一個白癡爲什麼會如此乾淨,身體也沒有任何的不協調。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他是個白癡,還有那毫無表情的蒼白麪孔,空洞的眼神,那麼這個孩子應該算是可愛的孩子。只是他現在似乎失去了靈魂,所以一切都顯得空洞起來。
而且,好像前幾天這孩子坐在自家門口賣呆來着,當時瞧着挺正常啊……
不提外人如何瞎想,布蘭的本色演出,贏得了北地人暗暗叫好,布蘭的姐姐更是忍不住興奮,跑到了他的身邊,拉了拉布蘭,然後看着他的眼神從空洞變爲茫然,才附耳輕聲感慨道:“白瞎了,不當個白癡可惜了。”
布蘭低下頭,恨恨的,用一種古怪的聲音道:“別搗亂,這正入戲呢。”
“當初你就這樣騙過了所有人,我已經想明白了,不是誰都能講出那些故事的。”
“你誤會了,當初是真的白癡,什麼都不知道。”
“信你纔怪,你教教我怎麼扮白癡?”
“以你身體中過高的肌肉含量,這種扮白癡的活動不適合你。”
稍稍停了一會,莉莉終於反應過來“你是在罵我傻?只長肌肉不長腦子?”
“忍住,不要動手。這麼多人在看着,這戲不能演砸了。對,深呼吸,放鬆、呼……吸……”
“我忍你很久了!”莉莉終於沒壓住火氣,跳起來按住布蘭一通錘。
布蘭以北地人特有的堅忍一聲不吭,向丹妮伸出求救的手,丹妮抓住這隻手,把他從姐姐的身下拉出,抱到懷裡,快速離開了人羣。
……
布蘭坐在山莊三層一身輕鬆,被人圍觀的經歷並不舒服,特別是在過了近三年的正常人日子後。
面對依然有些面色不善的姐姐,布蘭連連表示感謝,多虧了姐姐大人這通錘,才讓他從苦海中解脫出來。
“裝白癡真的有意思?”
“嗯,很有意思。可以看清很多人。人前的,人後的。我再是白癡,也是北地的白癡,所以他們當着你們的面不敢有什麼出格的動作,但是當你們不在時呢?”
“有人敢欺負你?”莉莉提高了聲調。
“沒有,至少城堡中的人沒有,他們會輕視我,習慣不正眼看我,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欺負我。只是沒人搭理我罷了。”布蘭感覺姐姐將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使勁摟了一下。
“別這樣,太肉麻。其實是我懶得搭理他們。”
布蘭接着說道:“但是使團的人就有意思了。那個使團的騎士隊長萊恩是個非常謹慎的人,處事面面俱到,即使獨自面對我時依然表現出應有的禮貌,只是這種人大多活不長。”
“爲什麼?”
“操心太多。”布蘭笑了,但是面對沒什麼反應的姐姐,布蘭很快就笑不下去了。
“騎士中那個長得有些像我們北地人的傢伙,若不是頭髮顏色,放北地人堆裡真不容易分辨。那麼粗壯的一個漢子,其實挺溫柔的。”
“怎麼說?”
“他每次看見我時,那種嘆氣都是發自心底的。”
“還有那個蘿蔔是個真正的混蛋。當年他與一羣騎士路過城堡大門時,藉着騎士的遮擋踢了我一腳。只是他恐怕想不到,雖然人多,但騎士穿着的鞋與他這個文弱貴族是完全不同的,太好分辨。”布蘭冷笑了一下。
“嘎子前幾天打人,其中就有他一個,是麼?”莉莉問道。
“他負責聯絡商隊,有糾紛必然得出頭,以我們北地人的性格保證得連他一塊打了。而且,能被派來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本就是用來出事頂缸的。以他這種品性與騎士的關係肯定不會好。使團中的騎士,有忠、有奸,雖然武力無法跟我們北地人比,但該有的驕傲卻是不差,怎麼會對這種連白癡孩子都欺負的人有好感?所以他捱打時那羣騎士也多半是在看熱鬧,不然也不會捱打後上門要求調解時,隨行的兩個騎士衣甲絲毫不亂。”
“太陰險了。”
“喂,你和誰一夥的?”布蘭報怨了一句,接着道:“若是我的白癡能讓那羣龍騎士也大意,然後找機會把他們身上的佩刀拿下一把,他們恐怕也不好意思討回去吧。”
“你就作夢吧!”
“要有夢想,姐姐。那可是與我們齊名的一羣人,若是我的名號能在他們那裡流傳……”布蘭一臉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