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
聽到這個詞,尼塔若有所悟,若有所思。
眼前,這些凡物與布蘭間的關係,就是它與巨木間的真實寫照。可是它正在失去敬畏之心,哪怕知道自己不過是棲息其上的卑微生靈。
唉——
這些年,布蘭雖一直疏於管理,但隔些時候總會露出一些聲息,讓衆人不敢懈怠。可是,巨木呢?
“敬畏!”
它沉聲低語,從穹頂之上滑落到巨木的神像前,再次虔心祈禱。既然選擇了信奉這條道路,那麼就不該患得患失,因爲虔誠終將有所回報。
唉——
但願,現在醒悟還不晚;但願,自己能夠頂住魔力的侵蝕……
自己的夢境正漸漸碎裂,而且隨着進入過的世界越來越多,破裂的速度也開始加快。雖然清楚造成碎裂的原因,卻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
或許,正是碎裂的夢境影響了此前的行爲,所以纔會犯下那樣的錯誤。畢竟,夢境與心靈息息相關,受到影響在所難免;畢竟,巫師是一羣受魔力影響至深的怪物,隨着魔力的動盪起落,行爲難免會出現異常。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自身的實力太過低微,無法俯瞰世界的全貌,所以也就無法與支流建立連續不斷的聯繫。像現在這樣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跳躍前行,只會讓事情變得越發嚴重。
如果能夠與巨木建立心靈上的聯結,或許就可以直接請教。或許,這也是布蘭與巨木的聯繫方式,以及他能夠成長到如此地步的真正原因。
唉——
祈禱過後,尼塔在神像前愣愣的站了一會,才長嘆一聲轉身回到穹頂。
但是,今天註定是一個難以安寧的日子。不久,瑪雅就落到身邊,請求它打開傳送門。如同以前一樣,尼塔狀似不經心的問道:“剛一醒就往外面跑,又想幹什麼去?”
“飛一圈。”
“僅僅是飛一圈?”
“還能怎樣?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惹得起誰?”瑪雅不滿的嘀咕着,“飛一圈,讓外面那些人看看我們的真正實力。”
“神喻又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現在仍能感應到它嗎?”
瑪雅微眯雙眼,仔細體察了一會:“能!”
“也就是說,你現在可以直接與它對話?”
瑪雅不由露出訕然的樣子,“可以,但是呢——應該不會分心搭理我。”
“怎麼?”
“剛剛感覺挺新鮮就主動閒聊幾句,接着就不搭理我了。”
“呃——”尼塔頓了一下,“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感覺嗎?”
“就在這裡,我們的精神世界中。”瑪雅指着自己的腦袋,“長久的虔誠祈禱,它的形象早已深入內心。只要閉上眼,只要站到神像前,只要準備祈禱時,那些關於它的記憶就會浮現在眼前。
不久前,那些記憶化作了真實……
呼——
這不是我們的臆想,因爲我剛剛反覆求證過了。甚至要求它親自過來,爲我們釋疑。”
“然後呢?”
瑪雅模仿着布蘭的口氣:“滾,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尼塔失笑搖頭,這未免太真實了……
……
當瑪雅穿過傳送門時,迪亞與脆弱的糾纏依舊沒有結束。此時她正站在脆弱身邊,提示着:“敬畏——”
有些事情終究沒能拗過父親,她最終答應了不再躲躲藏藏。同時換來父親的保證,不再幹涉她的行動。雖然清楚這種保證屁用不頂,但用來當作父女間的臺階還是很不錯、很有用的。
那時——
客棧中有些話不僅僅是說給父親聽,也是說給脆弱。她想讓脆弱明白,自己纔是最合適的人選。如果現在還不是,那麼她會努力成爲那個最合適的。
客棧外,脆弱打開暗影中的世界不全是因爲這些雜魚,更是因爲她。當然,這不是對她敞開心扉,而是希望她知難而退。
知難而退?
呵!這可能麼?
何況,脆弱表現出的態度並不堅決。也許是因爲初出家門,還沒有學會如何拒絕,但是這也給了她機會。
至少她可以用過來人的口吻,告訴脆弱如何對付這羣雜魚,藉機拉近雙方的關係。反正這段時間也沒什麼事情,就賴在這裡好了。
看着脆弱不爲所動,她繼續提示道:“想想,布蘭會如何做?”
聽到她提起布蘭,脆弱忽然開心的笑了起來,側頭反問:“換作是你呢?”
“殺人立威,就像布蘭當年那樣。”
“那是布蘭當年會做的事情,而不是現在。何況殺人這種事情,最初還是從你們身上學來的。只是這種方法真的很好用,也真的可以解決問題。”
“——哦?”
“如今零星殺上幾個,在他看來彰顯不出任何威風,反而有些丟人。他若動,就註定翻天覆地。
可是,你們不會讓他這樣做的。”
迪亞點點頭,“的確不會。”
“所以——”脆弱攤開雙手,“這種丟人的事情,我也不會親自去做。”
迪亞眨眨眼睛,感覺脆弱話裡有話……
她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那麼,你覺得該怎麼做呢?”
“布蘭說,讓他們去死吧!”
迪亞有些疑惑:“布蘭說?”
“嗯,剛剛布蘭來了,不過又匆匆走了。他已經讓艾奇接手另外那部分人,就等着這邊找上門去。
知道麼?
勢均力敵間的搏殺,生死一線間的感覺,更能夠讓人體味到大恐怖,真正的敬畏也會由此產生。
有時死亡來得太快,太過容易並不是一件好事。它必須經過一個過程,一段時間的積累醞釀,讓隱藏在生命之下的黑暗徹底暴發而出。
——就像當年的食人者,雙翼城曾經的守門人那樣,生出真正的敬畏,還有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