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全國調來的軍隊基本上都差不多,懶散,沒精打采,不知打仗爲何物,樑慶之突然開始同情起了楊鎬。
但是,樑慶之本以爲楊鎬會加緊督戰準備,卻突然發現楊鎬消失了。
據說,他把自己關起來,鑽研古今軍事,楊鎬在沉寂了很久以後,便召集廣大將士,他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動員,又表彰了廣大將士,然後長篇大論的講起努爾哈赤的種種不是。最後,他下令所有兵將放假幾個月。以備入春以後和女真努爾哈赤的金國開戰。
衆將中多人反對,金雲站出來反對聲最高,楊鎬拍案而起,大吼一聲:“拉出去,五十軍棍!”
樑慶之一看,也就不說話了。
樑慶之決定在北方過年,並且書信拒絕了樑夫人攜家眷北上的要求。因爲,他要在軍中加緊練習刀法,鑽研兵法。
除夕之夜,瑞雪飄揚,煙花爆竹劃破點亮了寒夜。
樑慶之坐在滿是積雪的院中,他撫摸着冰冷的刀鋒,拂去飄灑在刀刃上的雪花,他感慨萬千。
或曰,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樑慶之不僅想家,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了自己的成長歲月。他也曾是名門之後,誰料家道中落,幸虧多年辛苦努力,練成一身曠世武功。他孤身闖蕩江湖,娶回江湖邪門女子,再後來大戰龜田秀,一戰成名。他得到戚繼光的舉薦和少林僧人的教誨,終於功業有成。他本以爲,就此在軍中殺敵,保家衛國。
可是,那次接到崔橫的飛鴿傳書,他去長白山追殺倭寇,他見識了長白山七道關口的兇險,那些由《天書神冊》引出來的馴獸,象棋軍陣,鬼屋,不死人以及養熊老嫗,都如同過眼雲煙一般,那一路艱辛,一路輝煌,讓他記憶猶新。
更令他難忘的是那些人,癡情的項斌,多情的美和子,純情的仙子,無情的劉老太太,絕情的劉氏八雄。兩敗俱傷的長白山莊兩位莊主,樹倒猢猻散的莊客們,還有後來歸隱的公孫桃木,成爲一代巨賈的商基業,墮落官場的金雲等等一衆人物。
樑慶之感慨萬千的飲下一杯苦酒,傷感的自言自語道:“你們都哪去了?以後,我和你們還沒處夠呢?”
這時候,館驛的老兵徐飛緩步走過來說:“樑將軍,回屋吧,這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可要小心身子骨啊!”
樑慶之回身看了一眼白髮蒼蒼的徐飛說:“好吧,老哥,跟我進屋,咱老哥倆喝幾杯。”
徐飛說:“不敢不敢,您是百戰名將,小老兒不過是個看門的。”
“老哥呀,這裡也沒別人,咱們都是過來人。你跟我客氣什麼呢?”
徐飛在樑慶之的再三要求下,跟着樑慶之一起回屋,二人坐下對酌。
徐飛恭敬的舉杯說:“樑將軍,今兒個咱倆過年,我先敬你一杯。”
樑慶之端起酒杯說:“謝謝徐老哥,既然今天就俺們倆,你也別再叫我將軍了,就叫我樑老弟吧。”
徐飛聽到這話,有點激動,半天說:“我徐老面,一輩子窩窩囊囊,老婆跟女真人跑了。我他媽的打起仗來貪生怕死。沒想到半截子埋到土裡的時候,還能和你這位大將軍稱兄道弟。”說完涕淚不斷,一口苦酒嚥下,舉杯對樑慶之說:“樑老弟,該你了。”
樑慶之給他滿上一杯酒,然後他也舉起酒杯說:“徐大哥,來咱們乾一杯。”
二人酒過三巡,徐飛說:“其實,我和你樑老弟還是有點淵源的。”
樑慶之說:“此話怎講?”
徐飛說:“你肯定是不知道吧,當年我是跟着項斌去過長白山的,後來跟着項斌押運什麼重要的東西來着。”
樑慶之本有些醉了,可是聽到徐飛的話,突然感覺非常震驚:“你說什麼?你?”
徐飛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騙你幹什麼?當初我們押運途中,遇到了建州女真的打劫。大部分都戰死了,我呢,貪生怕死,就乾脆倒下裝死。後來……”
“等等,你說,你見到的是建州女真的人?”
“嗨呀,我老家是北面的,那些女真士兵裡有一羣是我的老鄉,他們眼睜睜看着我倒下去裝死,便掩護我過來假裝砍殺,把幾具屍體壓在我身上。要不然我這種貪生怕死的人,怎麼會活下來呢?”
“所以,你早就知道打劫的人是建州女真的?”
“那當然了,樑老弟啊,你用腳丫子都能猜到,那一帶除了努爾哈赤一家獨大,還能有誰?”
“徐大哥,你還見到了什麼?”
“項斌和那個倭寇娘們兒騎馬跑了,一夥假冒明軍的匪寇追過去,都被項斌給殺死了。”
“然後呢?”
“然後都跑了呀!那個崔橫好像身上揣着八百吊錢一樣,臨倒下去還捂着衣兜,哎呀也不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
樑慶之聽到這,心裡充滿了疑惑,他想起當初崔橫被髮配九邊之前那個夜晚,崔橫在他家問過他的一句話,“如果你得到天書,你該怎麼辦?”樑慶之懷疑,莫非是崔橫拿到了《天書》,如果是他,他爲何不去江湖中揚名立萬,卻躲到我那甘心當二十年車伕呢?那天其實還有很多人,比如那個神秘的……想到這,他問徐飛:“徐大哥,你記不記得還有個黑衣人?”
“當然記得,那黑衣人原來是個賊漂亮的娘們兒,說話走道那個風騷勁兒你就別提了。她後來也跑了。”
“對了,那些搶劫的女真兵將們都劫走了什麼?”
“財寶車。”
“那個黑衣人的馬車呢?”
“不知道,反正是被砸壞了。”
樑慶之心中又升起一團疑雲,《天書神冊》到底在哪呢?
一陣煙花爆竹聲蓋過了徐飛的敬酒絮叨之聲。樑慶之思緒萬千的飲下一杯酒,感覺百味雜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