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而別

葉昭行注意到了門口的身影,提醒葉辰安:“郡主,蕭晏來了。”

葉辰安看向蕭晏,一臉欣喜:“蕭晏你是不是等急了,已經好了!我去叫蕭煜他們吃飯,昭行你幫我端剩下的菜啊。”然後趕緊把菜裝盤嚮往外端去。

蕭晏上下看了葉昭行一眼,沒有說話,準備轉身離開之時,卻被身後的人叫住:“蕭晏,等一下。”

蕭晏回頭望去,葉昭行走到他身邊雙手向前交叉鞠了一個躬:“在下葉昭行,是禕安郡主的貼身侍衛,那日我不在她身邊,多謝你能對郡主出手相救,也真的很感謝你這些天對她的照顧,前些日子我們交過手,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救她也是順手,既然你平安歸來,以後好好保護她就行了。”蕭晏覺得這個侍衛看起來很忠誠,身手也好,想着有他在葉辰安的身邊倒是不錯,只是不知爲何見到他以後心裡就莫名生出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葉昭行見蕭晏面色有異以爲自己表達的不夠誠懇,又一臉真誠道:“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定會替郡主報答你!”

蕭晏實在不想再聽他說過多感謝的話,於是說道:“你不用這樣,我做事不需要什麼報答,端上飯菜去用膳吧。”

葉昭行雖有些介意蕭晏是敵國皇子,又曾經綁架過葉辰安,可是這些和葉辰安的安危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蕭晏。心中只可惜他們兩人有過不小的淵源,以後也應該都不會有任何瓜葛了,這種尷尬的相逢還是令他唏噓。

葉辰安這邊叫好衆人就在門口巴巴的等着蕭晏過來。

蕭煜坐在桌前舉着筷子一臉慘意對着葉辰安喊道:“辰安啊,我知道你今天親自下廚,專門等了好久呢,我快餓死了,別等老七了,讓我先吃兩口吧!”

“五皇子,你怎麼那麼沒出息,才餓一會兒就受不了了,我們郡主第一次做飯意義可特別着呢,當然要等那個能讓郡主親自下廚的那個人來吃第一口啦!”陽歌向蕭煜眨了眨眼。

蕭煜只好作罷,好在就差他要啃桌子的時候那兩人終於端着飯菜進來了。

葉辰安趕緊迎過去,招呼着蕭晏坐到正中間,自己挨着他坐了下來,葉昭行則坐到了她的旁邊,很自然的伸手幫她擺好碗筷。

蕭晏淡淡的撇了一眼邊上的動作,正了正身準備去盛雞湯,葉辰安看到立馬把碗給他奪了過去。

“我來我來,蕭晏你只管坐着就好。”

葉辰安盛好滿滿一碗雞湯之後還順帶夾了一個雞腿放在他面前:“快嚐嚐!”

蕭晏端起碗喝了一口,旁邊的葉辰安目光閃閃滿懷期待的看着他:“怎麼樣,味道怎麼樣?”

“不錯。”

“真的呀!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好吃就行,那你要全部喝完哦!”葉辰安得到蕭晏的肯定,喜悅飛上了眉梢,兩隻眼睛眯的像兩個小小的月牙兒。

就這樣,蕭晏在葉辰安的盛情以及他人幽怨的目光之下喝完了一盆雞湯,他現在打嗝都覺得那隻母雞的冤魂在索命。

葉辰安心滿意足的看着一桌子被清空的盤子,準備起身收拾碗筷,陽歌趕緊攔住她說道:“郡主你做飯很辛苦了,我來吧。”

葉辰安推脫:“陽歌我不是和你說過了不用再幫我做事了。”

“辰安你做飯我們吃飯,所以這碗筷理應我們來洗,快歇着去,我陪陽歌一起洗。”蕭煜接過葉辰安手中的碗碟和陽歌離開。

葉辰安看着兩人雙雙離去的背影,心中只覺得奇怪,堂堂北韓的皇子怎麼會願意去刷碗呢?

她搖了搖頭不再去想蕭煜的心思,俯身到蕭晏耳邊輕聲說:“我還爲你單獨做了一碗好東西!你去房間等着,我給你端過去。”

蕭晏其實已經撐的一口水都不想再喝了,只是還沒等他拒絕,葉辰安就已經一溜煙跑出去了,只好回房候着。

過了一會兒,葉辰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進來了,像捧着一碗寶一樣遞到蕭晏面前,他仔細去瞧,裡面有紅棗、枸杞、生薑,桂圓和一個剝了殼煮熟的雞蛋,心生疑惑:“這是什麼?”

“紅糖姜水啊。”

“紅糖姜水?”蕭晏眉頭緊鎖,五官都有些扭曲:“拿走,我不喝!”

葉辰安有些着急:“蕭晏你爲什麼不喝啊,這紅糖姜水很補血的,以前我母親經常給我做,很好喝的。”

蕭晏嫌棄的撇了葉辰安一眼:“你怎麼不說你母親都是什麼時候給你做的?”

“是……是,哎呀我知道你是男子會不好意思,所以我這不是專門偷偷給你端到房間裡來了嘛,路上都沒有讓他們瞧見!再說了誰規定這紅糖姜水只有女子能喝,只要是對身體好的,就都能喝。”

蕭晏把頭扭到一邊:“你趕緊端走,我不會喝的。”

葉辰安繞到他臉前,一臉委屈巴巴的看着蕭晏:“你受了那麼重的傷,纔剛醒來,身子一定很虛弱,這是我的一片心意,喝了吧,求你了……”

“不喝!”蕭晏態度堅決。

“好吧,那我拿給別人喝吧……”葉辰安只好端起紅糖水向外走,身後蕭晏卻叫住了她。

“等一下。”

葉辰安一臉興奮的回頭:“蕭晏你改主意啦?”

“沒有,我想問問你準備端給誰。”

葉辰安思索了一會,道:“給昭行吧,陽歌和蕭煜說要一起賞月,阿依幕剛纔說她想去休息了,而且無論我做什麼昭行他都會吃的。”

“放這吧,拿給別人怪麻煩的。”

葉辰安聽到這句話連忙把碗送到蕭晏跟前,將勺子遞到蕭晏手邊。

蕭晏皺着眉頭不情不願的喝着那碗紅糖水,葉辰安則在旁邊笑得像個孩子,喝到一半蕭晏淡淡的問道:“你之前說我很像你認識的一個人是葉昭行嗎?”

“對呀,沒有認識你之前都是昭行保護我。”

蕭晏手中動作停頓了一下,又問:“你們感情很好?”

“我八歲時就和他認識了,這麼多年他對我就像親哥哥一樣,有他在我根本不用想那麼多,所以我心裡早就把他當作親人了,知道他沒有事我真的很開心。”葉辰安還在認真回憶她和葉昭行的過往。

“嗯。”蕭晏開口打斷了她:“所以他沒死以後就可以繼續保護你了,也省得給我添麻煩。”

葉辰安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驟停了一秒,確實如蕭晏所言,自己一直以來都是給他帶去麻煩的人,沒想到聽到他親口說出來,還是很難過。

剛纔的所有開心在一瞬間消失不見,葉辰安沒有說話默默離開了房間。

葉辰安走到院外,伸出胳膊讓月光浸在手上,眼角落下一滴眼淚。

她回頭轉向蕭晏的房間看了一會,隨後找到了葉昭行告訴他計劃提前到明天。

回到房間她寫下了一封信,內容是三年前的真相。葉辰安坐在桌前看着手中書信,一夜未眠。

天還未亮,她拿着信走到蕭晏門前,輕輕從縫隙處塞了進去,不捨的在房間外面站了很久,直到葉昭行帶着不明所以的陽歌過來找她。

三人準備離開之時,蕭晏的房門突然打開。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葉辰安不敢回頭。

陽歌帶着睡意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昭行哥哥把我叫起來說要離開這裡。”

蕭晏向前幾步走到葉辰安身前:“離開?要走你不能當面說嗎,爲什麼要不辭而別?”

“我……給你留了書信。”

蕭晏臉上浮起一絲怒意:“所以我都不配你親口來跟我說嗎?”

葉辰安連忙搖頭去拉住蕭晏的胳膊:“不是,不是這樣的。你過來我跟你說明白。”

蕭晏被她拉到一邊,冷聲道:“說吧,爲什麼要走。”

“蕭晏,你三年前是不是在青山參加過一場戰爭?”

蕭晏臉上掠過一絲訝異:“對,你怎麼知道?”

葉辰安本來還不敢確信,蕭晏的肯定讓她的心情頓時陷入了低谷,她咬了咬牙痛聲道:“因爲那天我也在,你身上中的那一箭是我在暗中放的。”

“果真是你?”蕭晏顯然有些不敢相信。

葉辰安有些迷茫:“果真是我……所以蕭晏你一早就有所察覺?”

“在破廟的那一晚,你說你幾年前在青山射傷過一個北韓人,再加上你的身份,我猜想過是你,可是我又覺得不可能那麼巧,便沒有追問。”

葉辰安得知他那麼早就懷疑過自己可還是義無反顧的保護自己,心中更是被愧疚填滿,忍不住哭了出來:“所以……蕭晏,三年前確實是我差點害死了你,而你現在又救了我那麼多次,我真的沒有勇氣去面對你,我只能離開,再也不給你添麻煩,讓你不要一看見我就悔恨自己爲什麼要救曾經想要殺死你的人。”

“那你現在就想一走了之?”

葉辰安認爲蕭晏現在恨極了自己,便把他腰間的匕首拽過來遞給他:“你先刺我一刀,等我調查清楚祖父的事情再來尋你,到時候隨你處置。”

蕭晏沒有接過匕首,只定定的看着葉辰安,眼神帶有怒氣。

過了一會兒他退到一邊開口說道:“你走吧,也不用再來尋我。”

葉辰安眼中噙着淚水,一步一步走到院外,她情不自禁的回頭去看,蕭晏立在那裡只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

三個人朝寒山寺的方向走,一路無言。

陽歌剛纔聽到兩人的對話再加上葉昭行的講述,知道了他們還有這一段過往,忍不住低聲道:“郡主,我們是不是再也不會和他們見面了。”

“算是吧。”葉辰安的聲音有些疲憊。

“郡主其實你不用這麼自責,你當時是爲了救葉深將軍,蕭晏他會理解的。”

“就算他能理解,我們也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陽歌還想再說什麼,葉辰安止住了她:“別想了,我和他本就是天生的敵人,在家國面前我們就不可能和平相處。在個人上,我傷害過他,他卻對我有恩,這份恩情我會自己想辦法報答的。”

葉辰安整理了一下行裝,卻發現剛纔從蕭晏腰間抽出的匕首還握在手中,通體純銀鑲嵌了一枚黑色寶石,並刻有西域風格的圖騰。

她用力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