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對立
拉雪茲神父公墓沉溺在了火海之中，從廢墟的裂縫處可以看到外面掠過的火龍與鳳凰，深藍色的火焰就像是地獄中升起的海浪，它們肆意而瘋狂，就如同圓形廣場正中央愉悅張揚的格林德沃。
領頭的西里爾·馬歇爾、被格林德沃點名的純血家族巫師已經全部化爲了灰燼，剩下的人正在死死抵抗着魔焰的進攻。
場上最輕鬆的兩人是紐特和肖恩，紐特實力最強，而且有對付魔焰的經驗，只要格林德沃沒有空出手來全力對付他，這位神奇動物保護課老師還是遊刃有餘的。
肖恩則被詹姆和小天狼星保護在了兩人之中，而且其他人感受不到，同樣會這個魔咒的肖恩很清楚——格林德沃特意控制了，他們周圍的火焰瘋狂跳動，但進攻的力度並不強烈。
這算是給詹姆和小天狼星的優待，因爲格林德沃知道自己和這兩人相熟，大大地給了面子。如果是其他巫師，哪怕他們也在保護着肖恩，魔焰也不會有一絲的憐憫，因爲——即便這裡的一切都化爲了灰燼，格林德沃融合了赤膽忠心咒的魔焰也不會傷害到肖恩。
最有餘裕的兩人順着格林德沃的笑聲望向了頭頂的裂縫處。
一個穿着乳白色長袍的老者慢慢顯露出了自己的身形，他揮動着魔杖，泥塊、石柱扭曲變化，各式各樣的盾牌替他防禦着襲來的火焰。
“鄧布利多教授……”肖恩喃喃自語了一聲。
他猜到鄧布利多會來，也覺得對方應該來了。可不知爲何，他的心底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鄧布利多來了？”甩出魔咒的詹姆聽到了肖恩的自言自語，他轉頭一看，臉上露出了振奮之色。
“再不來咱們可就真燒死在這了——你們說被燒成灰還能變成幽靈嗎？”小天狼星還在那貧着嘴。
格林德沃忽略掉了場內其他所有人，他愉快地擡頭仰望着對方，聲音裡帶着快樂。
“哦，阿不思，我等你很久了。”
鄧布利多在盾牌的包裹下緩緩落地，他的眼神含着肖恩看不懂的悲傷：“蓋勒特……”
“不，先別說話，”格林德沃開心地揮了揮手，“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想勸我就此收手？”
“蓋勒特……”鄧布利多重複着對方的名字。
“嘖，我想想，”格林德沃做出了一副苦惱的模樣，“讓你跟我合作那肯定不現實，咱們都是固執討厭的老傢伙了——哦，哦，你是不是想把你的人帶回去？”
“蓋勒特。”鄧布利多的語氣加重了一些。
格林德沃沒看對方的臉，他像是在自說自話：“坦白講，那個和神奇動物玩得很好的怪胎——好吧，現在是怪老頭了。怪老頭先生讓我不太開心，我原本準備在他的葬禮上和你道歉的，不過，既然你來了，我認爲我們的情誼更加珍貴，好吧，你的哀悼詞可以留着了。”
鄧布利多直直地看着對方。
格林德沃依然笑着：“走吧，我給你這個面子。”
“蓋勒特。”
“走，”格林德沃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我給你這個——機會。”
“蓋勒特！”
格林德沃臉上愉悅張狂的笑容再不見蹤影，他平淡冷漠地像是一汪月夜下的湖水。
“阿不思，”他緩聲開口道，“我，名爲蓋勒特·格林德沃，從出生起，我度過了百年以上的歲月，我殺過人也救過人，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對不起任何一位——除了你。”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他的臉龐帶上了微微的痛苦。
“我原以爲我和你，這世界最出色的兩個天才，我們能夠聯手打造一個嶄新的世界，但命運總不以人的意志轉移。我們分道揚鑣，用自己的方式來兌現我們年輕時的承諾，但孤獨總讓人寂寥不是嗎？幸運的是，世界的軌跡改變了，我們又重新站回到了一起——嘖，多麼令人興奮啊。”
“別說了。”鄧布利多這麼說。
格林德沃沒有停下：“你派我們的紐特小寶貝來指證我，我不在乎，你忽略這狗屁護衛隊背後的計劃，我也無所謂。但我不明白，你今天爲什麼要來見我？”
鄧布利多不忍地閉上了眼睛：“蓋勒特，束手就擒吧。”
肖恩如墜冰窟。
這一切鄧布利多都知道？不僅是知道，他甚至還給予了幫助？
肖恩難以置信地望着正中央的兩位老者，他一直不理解，爲什麼巫師聯合護衛隊敢對格林德沃動手。哪怕歲月磨去了一些人心中的夢魘，讓一些蠢材狂妄自大，可這麼大的一個組織背後，不可能一個聰明人都沒有。
現在答案很明顯了，他們一直有後手，他們有當今世界上唯一能與格林德沃抗衡的那個巫師。
鄧布利多爲什麼要這麼做？肖恩完全理解不了。
格林德沃自願被校長身份束縛，他甚至爲巫師界輸送了幾十年的優秀人才，把對方逼到自己甚至這個世界的對立面上，對於他，對於肖恩，對於兩所學校的學生，對於整個巫師界，有什麼好處？
他突然想到了鄧布利多來到這裡時的景象，他在對抗魔焰……他在對抗魔焰……
肖恩猛地想起，除了第一次見面，格林德沃都沒有戴上那個造型奇特的領針，也就是血盟信物！
之後沒有見到，肖恩原本以爲那是格林德沃寶貝那玩意，平時不會戴出來，可現在想想，也許血盟在那之後已經不在格林德沃手上了。
格林德沃看着鄧布利多：“給我一個足夠的理由，阿不思。”
鄧布利多的眼皮微微擡起，遮住了湖藍色眼眸中藏住的那汪湖水。
“這是代價。”
格林德沃不屑地輕笑了一聲：“代價？不愧是敢於犧牲的阿不思·鄧布利多呢，這麼刺耳的詞語從你如此仁慈的口中說出來竟然也變得動聽了。”
“你曾經犯下的罪行無法掩蓋。”
“哦？當年好像是你給我作保的？”
“所以我也會接受制裁。”
格林德沃出奇地憤怒了起來，他暴躁地揮舞着手中的魔杖，原本肆虐的魔焰愈發瘋狂。
“聰明瞭一輩子，卻永遠在這種關頭犯蠢！阿不思！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跟那羣傢伙搭上線了，我沒有在意，我以爲你睿智的大腦能夠想清楚這一切！”
“蓋勒特，你不明白。”鄧布利多垂着頭。
“是的，我不明白，正是因爲不懂，我交出了血盟，我把選擇權交給你了，阿不思——讓我告訴我，既然選擇了交給你，那麼我不會指責你的決定，但我必須得說一句。”
格林德沃的聲音冰冷。
“我很失望，非常失望。”
“理所當然。”鄧布利多沒有反駁的意思。
“是你的背叛嗎？”格林德沃靠近了一點，“不，不，是你的愚蠢。你選擇了相信那羣不人不鬼的玩意，你以爲你在拯救世界？”
鄧布利多沉默不語。
格林德沃指向了肖恩：“看看！看看那個孩子！他是不是關鍵？！他現在做得夠不夠好？！他在不在按照你的想法前進着？！可結果呢，當初是你阻止我引爆這個炸彈，但你卻一直認爲，他就是個炸彈。”
“炸彈怎麼能有辦法攆滅自己身體中蔓延出來的引線呢？阿不思，你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肖恩的胸膛微微起伏了幾下，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讓激盪的心情平復下來。
炸彈……我的確是個炸彈沒錯……但是，鄧布利多教授也一直認爲我是個炸彈嗎？
他從兩人的對話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肖恩一直以爲自己是預言中的關鍵，事實也是如此。但鄧布利多的態度卻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
肖恩一直覺得，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在以各自的方式引導他成長，好讓他這個炸彈能夠控制自己。
但現在看來，鄧布利多似乎並不是這麼想的……是啊，炸彈畢竟是炸彈，內部還是火藥，怎麼引導呢？還不是要靠外力介入……
那股外力大概就是格林德沃口中的不人不鬼的那羣傢伙了。
即便肖恩努力平復着心情，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的真相還沒有揭開，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之間也許有什麼誤會，他不能僅憑眼前的幾句話就下了結論。
但不可抑制的，一股悲傷的感覺還是涌了上來。
鄧布利多沒有望向肖恩，他只是平靜而憂傷地看着格林德沃：“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格林德沃微微地昂起下巴，他讓自己漂浮起來，然後俯視着鄧布利多：“只是自我欺騙罷了，阿不思，我甚至能猜到你的想法，‘萬全之策’‘另一個方案’‘我要留下後手’‘我要防備意外’，你永遠都是這麼想的，用你性格中最偉大也最懦弱的部分欺騙自己。”
說着，他像是自嘲像是奚落地笑了一聲：“活得真累啊。”
鄧布利多緩緩地舉起了魔杖：“蓋勒特，如果可以，我會毫不猶豫地替你犧牲，但是……”
格林德沃粗暴地打斷了他：“來吧，說說我這一隻腳邁進墳墓的老頭子換來了什麼？我不太樂意用我自己去做虧本的生意。”
鄧布利多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聲說道：“你不會受到傷害的，更不會被送去阿茲卡班。”
格林德沃露出了莫名的笑意：“阿不思，你以爲能有監牢困住我嗎？而且，在那之前——”
他用力地揮動了自己的魔杖，杖尖有火焰巨鳥嘶鳴着衝向了鄧布利多。
“你以爲，你能戰勝我嗎？”
鄧布利多反應極快，他抽動魔杖，四周的廢墟就像是他指尖的橡皮泥一樣隨心蠕動，巨大的盾牌擋住了襲來的火鳥。
火鳥撞擊在盾牌之上發出了巨大的爆炸聲，石塊飛濺到四周後又迅速地飛回，它們變成了堅固的欄杆，然後把火鳥死死地困在了牢籠之中。
“見鬼……”肖恩已經沒工夫感傷了，格林德沃全力對陣鄧布利多，深藍色的火焰已經沒人控制，它們完全掙脫了束縛瘋狂地撲向詹姆和小天狼星。
“魔焰庇佑！（Protego Diabolica）”肖恩掏出魔杖，明亮的藍色火焰噴涌而出，然後將三人包裹在了其中。
“嗯？！”詹姆和小天狼星都瞪大眼睛望向了肖恩，這不是格林德沃的獨家魔咒嗎，怎麼你小子也會？！
看樣子紐蒙迦德的火龍挑戰賽沒有被傳得太廣，你倆好歹關注一下巫師界資訊啊……肖恩吐槽一句，然後控制火焰升騰得更高。
格林德沃施放的火焰似乎更加深沉一下，深藍色的火焰與明亮的藍色火焰抗衡着，它們一會交融一會衝突，但沒有一絲衝破肖恩的火圈屏障。
還好有效果，不然詹姆和小天狼星恐怕要交代在這裡了……肖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格林德沃的魔焰還有反幻影移形的效果，他們現在沒法離開，只能等着這裡結束。
一旁，苦苦抵抗更加暴躁的魔焰的護衛隊隊員們看到了這一幕，他們一邊釋放魔咒一邊靠攏了過來。
肖恩沒有阻止他們，要是剩下這幾十人全死了，事態會更加糟糕。
巫師護衛隊的隊員們靠攏了過來，他們強行擊退魔焰，然後在詹姆和小天狼星的示意下一下子衝過了火圈。
第一個進來的人用力地喘了口氣，其他人看到他沒有受傷，有樣學樣地跟了過來。
一個接着一個，小小的火圈裡擠滿了人，最後的幾人中，一個年輕的白人男巫咬了咬牙，他縱身一躍，然而，明亮的藍色火焰沒有像之前那樣，它瘋狂地燃燒了起來。
那個人的眼睛驚恐地睜大，他踉蹌着後退，可火焰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纏住了他，此時，另一股深藍色的火焰也包圍了過來，一聲短促的慘叫之後，他迅速化爲了飛灰。
護衛隊隊員看到了這一幕，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囑咐道：“過來的時候要小心，不要被格林德沃的火焰沾染到！”
只有肖恩冷冷地挑了挑眉頭，估計那傢伙也和之前被格林德沃點名的人有關，他對自己包藏着禍心。
沒有再關心，他擡頭望向了正中央。
火焰肆虐，拉雪茲神父公墓的地面被完全掀開了，鄧布利多漂浮了上去，夜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雨簾籠罩着火焰卻無法熄滅他。
格林德沃在原地站了片刻，接着他發出了狂妄肆意的笑聲。
隨着他的漂浮而起，原本環繞公墓翱翔的火龍與鳳凰嘶鳴着衝向了天空中的另一個老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