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極樂仙境
腐爛的沼澤地上方，巨大的獨角藍鯨躍到空中，悠悠揚揚的鯨歌像是從遠方來，像是往心裡去，浪一般的孤寂感充斥在這片世界中。
肖恩強行壓下心中那股奇異的感受，驚疑不定地望着眼前的這一幕。
原本是腐屍的鯨魚在接到那一滴清水之後竟然就變成了獨角的藍鯨……
肖恩現在懷疑自己是進入了某種魔法的幻境之中，眼前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覺。
因爲，假如不是幻覺的話，腐屍變成了活生生的鯨魚，不管那是什麼物種，也意味着一件事——復生。
他嘗試下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疼痛感傳來，與往常無異。
肖恩有些後悔把戴夫放在戒指之中了，蜷翼魔對於大腦的感知在現在這個場景下就可以發揮用處了，至少可以判斷對方是否是真正的活物，而他和戴夫之間特殊的心靈感應也可以屏蔽掉幻境的干擾。
那躍動而起的巨大獨角藍鯨在發出一段悠揚而孤寂的鯨歌之後，竟是在空氣中游動起來，慢慢朝着遠方藍色的天空遊動而去了。
此時，其他的腐屍鯨魚愈發躁動，在見到同伴的狀況之後，它們擁擠着遊動，團團聚在了那個詭異女子的身下。
沼澤地的泥沼在翻涌，一個又一個巨大的腐爛頭顱從黑色的泥水中探出來，虔誠而渴望地注視那個綠地岩石上唱歌的女子。
這難以言明的一幕讓肖恩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坐在船上慢慢往前，幸運的是，小船行進的航道上並沒有那個女子所在的綠地。
肖恩略有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不理會眼前的這一幕。
安得羅斯所說的話中，要的是第一捧湖水，而那個腦袋腐爛的女子是從水壺中取出了一滴清水，和描述不符合，更何況，小船也沒有到達岸邊。
那女子暫時停下了歌聲，她用一種慈愛、感慨的眼神投向那遠去的獨角藍鯨，面部雖然腐爛駭人，但卻依舊帶着些令人嚮往的神性。
肖恩不禁想到，如果這個女子是完整正常的狀態，豈不是唱兩句歌、看人一眼，就能令人淪陷進去。
小船劃過沼澤地，那個女子又開始唱歌了，腐爛的巨大鯨魚們只敢探出一個腦袋，雖然個個都是期待又渴望，但沒有哪一隻膽敢再靠近一分。
女子唱着的未知歌聲歡快了一些，她一邊唱着，一邊慢慢走下了巨石。
當她白皙無暇的玉足踩在綠地上的那一瞬間，腐爛的巨大鯨魚們竟然一個個地低下了頭顱，再也不敢動彈。
女子舉着水壺唱着歌，她來到綠地的邊緣，伸出一隻手到沼澤地上，隨即揚起了一些泥點子——如果圍繞着她的是一羣神異的獨角藍鯨，這裡是鳥語花香的聖地，裡面是清澈甘甜的湖水，這一幕也許會更加合適點。
那些腐爛的鯨魚們迫不及待地拱着巨大的頭顱，黑泥和腐水飛濺開來，落在那個女子的身上，將原本頭顱以下還算正常的部位染成泥濘又腐爛的模樣，令人作嘔。
但那女子卻毫不在意，她停止了歌聲，發出了一串尖利而刺耳的笑聲——這情景下，她本該是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悅耳笑聲纔對吧？
肖恩皺眉看着這詭異的一幕，他從未在任何魔法書籍上看到對此的描述，只覺後腦的寒毛都有些樹立起來。
那女子似乎不準備再繼續灑下清水了，重新變成正常模樣的獨角藍鯨也只有一頭。
她在綠地邊緣和腐臭的屍體玩耍着，似乎這是某個稀鬆平常的儀式。
肖恩所乘坐的船沒有任何阻礙，他終於靠近了之前看到的樹林。
濃霧散去大半，鬱鬱蔥蔥的樹林就在眼前，世界似乎被一條線給分割了開來，線的一邊是腐臭的沼澤地，濃霧和毒氣源源不斷，線的另一邊則是生機盎然的樹林，宛如童話故事中精靈們的居所。
“這地方是真的不正常……”肖恩皺着眉頭，沒有因爲全新場景的出現而放鬆警惕。
沼澤地看似危機四伏，但只要你不動用魔法、挺過紫色的毒氣，倒也不會有其他的危險。
那漂亮的樹林看似祥和寧靜，但這種詭異的地方哪來什麼的歲月靜好？
但終歸是要前進的，小船依舊在緩慢地往前划着，船首綠瑩瑩的鎖鏈似乎也不是掛在了岸邊，而是延伸進樹林中，往更遠處而去了。
終於，岸邊靠近了，那分界線只有咫尺之遙。
肖恩保持着警惕，但還是沒忍住往後看了一眼。
腐爛的巨大鯨魚依舊在和那個詭異的女子玩耍，完全沒有在乎即將離開這片沼澤地的小船和船上微末的蟲子。
就在肖恩准備轉回視線的時候，那個女子突然轉過了腦袋。
腐爛的臉頰上，一片生着蛆的生肉掉落下來，下方的一隻鯨魚張大嘴巴，露出臭烘烘、滿是爛洞的漆黑大嘴。
那片腐肉掉在口中，那鯨魚沒有嚥下去，而是更努力地張大嘴巴，同時往前拱着腦袋——它似乎在爲主人努力守護着其遺失的東西，不敢有其他任何心思。
肖恩皺起眉頭，他沒有感覺到那個女子對自己的敵意，相反，那撇過來的一眼中竟然還帶着些調皮的意味——像是許久不見的朋友在調笑一般。
小船越過了分界線，肖恩也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那個女子只是看着他離開這片沼澤地，眼中竟然還有一些欣慰的神色。
“她認識我？”肖恩的疑惑還未曾結束，他的全身都經過了分界線，隨即，他便看到，女子腐爛的頭顱竟然一下子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容貌精緻、純潔無比的美麗女性。
她對肖恩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湛藍色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一般令人沉浸。
可是，她原本光滑白皙的軀體卻又搖身一變成爲了腐爛的屍體，腦袋和身體的腐爛程度竟然一下就對調了。
而肖恩也看到，原本掉落在鯨魚口中的那片腐肉變成了一個精緻小巧的耳墜，女子伸手撿回了耳墜，隨後用沾着腐水的爛手將耳墜掛到了白皙的耳垂之上。
她又對肖恩笑了笑，嘴巴開合了一下。
然後，女性便徹底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羣在沼澤中不甘翻滾的腐爛鯨魚。
肖恩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他沒看錯的話，那個女性的口型是……“我等你。”
她等我？
這出乎意料的轉變令肖恩完全摸不着頭腦，而這時，船體晃動了一下，肖恩轉頭望去，小船已經停在了岸邊。
“見鬼了，我怎麼對那個女人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肖恩晃了晃腦袋。
他嘗試性地使用了一下魔咒，但是，那羣沼澤地中的腐爛鯨魚沒有半點動靜，在原地翻滾了一陣子，濺起片片黑泥和腐水後便再次潛入了沼澤地之中。
這裡可以使用魔咒了？
肖恩沒有放鬆警惕，確定沒有危險之後，他先是給自己解了毒，然後讓幾個女孩子出了戒指。
“我們到了？”黛西有些欣喜地望着周圍，這裡的景象很討女孩子的喜歡。
肖恩搖搖頭，將自己的經歷告知了三人。
赫敏順着肖恩所說的方向望去，疑惑道：“那裡有沼澤地？爲什麼我看過去是白茫茫的一片？”
肖恩詫異地再度轉頭，雖然那個女子已經不在了，但沼澤地依舊在那裡，甚至還能看到其下游動的巨大黑影。
“你們看不到？”肖恩皺眉。
斯蒂芬妮和黛西同樣看不到肖恩描述的場景。
“怪了……因爲我經歷了那些，所以只有我能看到？”肖恩很確定，剛纔那一切是自己所真實經歷的，而且他現在也解了所有的毒，也確定自己沒有陷入在某個幻境之中。
三個女孩子面面相覷，她們並不懷疑肖恩的說法，那也只能理解爲肖恩的獨特經歷了。
“那個女子你有既視感？而且她也沒有攻擊你對吧？”斯蒂芬妮若有所思道。
肖恩點點頭。
“古籍上的資料不多，其中提到有九位會魔法的仙女守護在阿瓦隆的周邊……也許那就是一位？”
“這可和我印象中的仙女不符合……”
幾人討論了一陣子，依舊沒有得到什麼結論，此行主要是爲了搶在海爾波之前得到東西，所以稍作整頓之後肖恩便提出要繼續往前。
“船放在這裡？”黛西說道。
船在靠岸之後就沒有繼續前進了，但綠瑩瑩的鎖鏈依舊往着樹林深處而去。
“拿着吧……咱們跟着鎖鏈走。”
肖恩嘗試想將小船取出沼澤地，但是船體就像是被這片沼澤地牢牢黏住了一般，不能移動分毫。
“看樣子，船隻能停在這兒了。”多番嘗試無果，肖恩也只好放棄。
一行人順着鎖鏈的方向，朝着樹林開始走去。
四人都舉着自己的魔杖，全神貫注地盯着周邊，但是，走進樹林之中後也沒有任何危險的信號傳來。
“難道這兒已經是仙境了？我們已經穿過了危險的地方？”黛西略有興奮地說道。
肖恩也不太確定：“還是小心爲妙，沒有危險當然是最好了。”
漸漸往裡去，一片綴着花朵的綠從突然抖動了起來，肖恩下意識便要發出一道魔咒，但綠從抖動幾下，一隻灰藍色的小松鼠從裡面跑了出來。
“好像……就是顏色不太對，但其他都很正常的松鼠？”赫敏的杖尖隨着那隻松鼠不斷移動，但還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的確，沒有魔力，也沒有威脅……”肖恩說道。
那松鼠完全不怕生人，它躥到了一顆大樹的樹枝之上，好奇地歪着腦袋，不僅沒有敵意，看它的模樣還頗爲友好。
一行人繼續往裡去，漸漸地，越來越多的生物出現了，甚至還出現了水流的聲音。
在這生機盎然的樹林中，清澈的溪流潺潺流過，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五彩斑斕的鳥兒歡快地歌唱着，小動物們在叢林間嬉戲着，一片和諧與安寧的景象。
“這算是阿瓦隆的湖水嗎？這溪流好像沒有源頭……”
“試試看……”
肖恩與其他人對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溪流的旁邊。
溪流清澈，宛如沒有顏色的玻璃，水極淺，可以看到溪流底部的鵝卵石，偶爾有一兩條顏色鮮豔的小魚歡快地遊動過去。
肖恩半蹲下身子，他叼住魔杖，將雙手伸進了溪流之中。
略有冰涼，和最普通的水並無差別。
他雙手攏住，想要捧起一汪清水。
但是，肖恩明明攏住了清水，但剛剛站起身來，手中的水就消失不見了。
“嗯？”
肖恩又蹲下去試了一次，依舊是這樣，明明指縫併攏了，但站起身來時水就是消失不見了。
他不死心地又嘗試了幾次，讓幾個女孩子也試了一下，最後連魔咒都用上了，但水就是捧不起來。
準確來說，水根本就捧不出溪流，只要稍稍離開水平面，清水就以一種你完全無法察覺的姿態流了下去，手、瓶子、魔咒，皆是如此。
“這難道不是我們想要找的東西？真正的湖水還是在深處”斯蒂芬妮也沒見過這種奇怪的溪流，她看着往深處去的鎖鏈，這樣說道。
“當然了！當然了！”一個清脆的小女孩的聲音響起。
肖恩幾人立刻回頭舉起了魔杖。
但是，並沒有人影出現，也沒有魔力波動。
小女孩的聲音又響起了：“你們爲什麼要拿着樹枝？”
“那邊，肖恩！”
順着赫敏的聲音，肖恩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一隻灰藍色的可愛小松鼠，正是剛進樹林時看到的那一隻。
松鼠歪着腦袋，嘴巴里發出小女孩得意的聲音：“別找了，就是我在說話！”
肖恩微微眯起眼睛：“你是誰？”
“我？”小松鼠晃了晃腦袋，它人性化地用兩隻小爪子叉腰，“我當然是這片森林最偉大的守護者啦！”
肖恩和其他人對視一眼，又望過去：“守護者？這片森林？”
“對啊！”小松鼠歡快地喊道。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肖恩問。
小松鼠很自然地回答道：“當然是阿瓦隆的外圍啦，這裡是極樂仙境，我就是仙境的守護者，哈！”
見它完全沒有敵意，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肖恩愈發疑惑，他開口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我就是守護者！”小松鼠理直氣壯。
“額，行吧，守護者大人？”
“哦吼吼吼，很好很好，我很喜歡你。”小松鼠得意地跳了一下，看來對肖恩加上的“大人”非常滿意。
“那守護者大人，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小松鼠從樹上躥了下來：“你們是來找湖水的吧？當然要到深處去了，這裡是支流，是不存在的支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