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報應不爽
那可就樂子大了!
他們可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甚至壓根兒就沒有想過,姜安寧會有可能得到了桑靜婉的傳承。
否則又豈會放任江巍在姜家村,在姜安寧的身邊,足足待了八年之久!!
萬一這此間有什麼錯漏疏忽,讓江巍從姜安寧那裡得知江妃真正的死因。
王尚不敢想,這又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堂堂帝王,明面上盛寵深情,私下裡,卻是用極其陰損的手段,逼瘋了剛剛爲他誕下一對龍鳳胎的女人,又用了那樣骯髒不堪的手段,殺了她,並藉口遷怒她的母家。
雖然現如今,江安侯府的地位早已大不如前。
想要以己之身撼動皇權,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與蜉蝣撼樹無異。
可想要毀掉帝王的聲名,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了。
偏偏他們的這位帝王,最在乎的就是名聲。
真要是讓江安侯府把他多年以來營造的帝王深情給毀掉,只怕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我倒是忽然間有些期待了。”
王尚緊張過後,反而鬆弛了許多。
“期待?”
嬌娘不解的看着他:“期待什麼?”
大難臨頭嗎?
她也一樣不敢想,姜安寧很可能得到了桑靜婉傳承的這消息,被傳回宮中以後,會有怎樣的災難降臨到他們的頭上。
那位肯定會要了他們的性命!
活剮泄憤也說不定。
“當然是期待咱們那位自大的君上,在知道這個真相消息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王尚笑了笑,帶了幾分瘋批痞氣:“我想,他忽然間指名要江安縣第一繡娘爲江巍準備婚服,應該是從來沒有想過,姜安寧很可能會得了桑靜婉的傳承吧。”
畢竟他們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呢!
他們可是比江巍還要更早的監視着姜安寧,卻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會調香制香……
“你瘋了吧!”
嬌娘怒目而視,瞪着王尚:“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期待的?真要是讓那位知道了,你我都得死!”
“不得好死!”
“那位的手段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有多麼的心狠手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還期待上了?”
王尚輕笑:“我爲什麼不能期待?”
“看一個自以爲運籌帷幄的人,忽然失去了對所有事情的掌控,難道不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兒嗎?”
王尚嘴角彎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似乎是真的在期待,滿是看好戲的神情。
“瘋子!”
嬌娘有些崩潰:“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瘋子嗎?
王尚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或許他真的是瘋了吧。
從他對姜安寧心軟的那一天開始,他可能就已經開始瘋了。
殺手,本就不該有感情。
當他心底生出類似於人類的感情時,他就已經瘋了。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以你我之力,根本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聖旨已下,姜安寧勢必會進京,到時候,會發生什麼,都已經不是你我能夠控制預料的。”
王尚略有警告的看了眼嬌娘:“保全你我性命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在不該多話的時候胡言亂語。”
“你應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吧?”
嬌娘微愣了片刻,隨即有些彆扭的哼了一聲,翻白眼道:“我還沒有那麼蠢,放着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沒事兒找事兒給自己惹麻煩。”
她當然不會蠢到,把這種可能會要了自己性命的消息,說給宮裡那位知曉。
否則第一個先死的就會是她!
不是被王尚殺死,也會被宮裡那位給賜死!
就算僥倖逃脫,往後也少不得日夜擔驚受怕,躲避追殺。
她纔不要過那種狼狽日子。
只是……
嬌娘抿着嘴,看了眼王尚:這男人又是爲了什麼而背叛呢?
前不久,王尚言之鑿鑿說他對姜安寧並沒有男女之情的場景,她仍歷歷在目。
那他現在的行爲,又算什麼呢?
叛逆?
王尚自己也不知道。
揮退了嬌娘,王尚獨自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發呆。
良久,他纔出聲感嘆:“終究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當年他有負桑靜婉,如今這般,就只當做是贖罪吧。
王尚忽地起身,換了一張人臉,大踏步出門。
-
姜安寧漫無目的地在縣衙大牢附近來回踱步,東張西望。
看起來就好像是在等什麼人。
面色焦急。
實際上只有她心中清楚,她是迫切的想要再聽到剛剛的聲音。
奈何,那聲音就像是故意捉弄她一般,從她耳邊消失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姜安寧一陣懊惱,最後也是氣餒了下去。
罷了,凡事皆有緣分。
強求不得。
又在附近徘徊了一會兒,她徹底放棄,打算作罷離去。
忽然就感覺有一道很奇怪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警惕的回望了過去。
卻發現那個地方空無一人。
“奇怪,難道是我的錯覺?”
她瞧着空蕩蕩的地方,有些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太過於疑神疑鬼?
“或許是最近太過於緊張了吧。”
低聲嘀咕了句,姜安寧又四下看了看,確實沒有看到什麼人之後,這才轉而放心的離去。
王尚躲在暗處,輕吐了一口氣。
“怎麼感覺這小丫頭,好像發現了我似的?”
他微微皺起眉頭:“是我想太多了嗎?”
不大確定的擡頭看了眼姜安寧離去的方向,躊躇片刻,還是咬牙提步追了上去。
姜安寧走着走着,越發覺得不對勁。
她時不時的回過頭去,看向自己的身後。
空空如也。
可她就是感覺,有個什麼東西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
偏偏回頭去看時,又什麼都沒有。
“奇怪……”
姜安寧的腦海中,忽然間就想起了那些志怪話本,什麼惡鬼索命、厲鬼傷人。
倒是硬生生的把自己給嚇出一身冷汗。
彷彿腦海中幻想出來的紅衣女鬼,這會兒就在她後背上,嬉笑着撥弄她的頭髮一樣。
她想,會來找她來報復的惡鬼,大概也就只有趙銀蓮或者趙海了吧?
盛越聞是否死的滿心怨念,她不得而知。
不過,盛越聞大概是壓根就沒有想到過,會死在她的手裡吧?
連她自己都不曾想到過呢,
倒是趙海與趙銀蓮死前,對她極盡詛咒的怨念,大概是足以化成厲鬼的。
恐怕,他們兄妹兩個,也從來就沒有想過,會有一天,死在被他們最最瞧不起,難堪戲耍的血包給殺掉吧?
畢竟,在這兄妹二人,或者說整個趙家人的眼中,她不過是個會任勞任怨、逆來順受,爲他們那一大家子提供吃喝與銀錢揮霍的乖順寵物罷了。
開心了,就踢她兩腳。
不開心了,就多踢她兩腳。
踢完在厚顏無恥的腆着個大臉,伸手和她索要銀錢,揮霍無度。
所以當她翻臉了,他們纔會那般不敢相信吧?
被奴役了多年的乖順血包給反殺,他們心裡肯定是氣得要死。
可惜,他們是真的死了。
就算死後有靈魂,也只能在黃泉路上,老老實實的生悶氣了。
爬上來向她索命?
姜安寧在心裡腦補出趙銀蓮血肉模糊、四肢軟爛,卻仍舊如有神助一般,飛速的向她跑了過來,鮮血淋漓、面目猙獰的湊到她面前,拉長了尾音,陰森恐怖的對她說:“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接着趙海,也是面目全非的出現,渾身散發着惡臭,稀里嘩啦地流膿冒水,要像是要把他那一肚子壞水都給晃悠出來似的。
他就跟在趙銀蓮的身旁,也是同樣的張牙舞爪,兇狠非常,嗚呼嗚呼的像是壞了的破風箱一般,朝她低啞嘶吼:“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姜安寧,你這個賤人,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想想,姜安寧就被自己的念頭給逗樂了。
若是她去哪個茶館兒裡頭,給那些說書的先生寫話本子,準能叫好賣座。
呵!
笑過的一瞬間,她眉眼驟然冷凝。
他們又怎麼有臉,變成惡鬼向她索命!
就算該有誰變成惡鬼向人索命,那也應該是她爲惡鬼,向從前那些所有害過她的人去索命!
就算他們兄妹二人真的變成了惡鬼,她也同樣無懼。
若是他們真的敢來,她也要讓他們看看,到底誰更像惡鬼!
她不是惡鬼。
他只會勝過惡鬼,比惡鬼更惡。
她能殺得了他們一次,就能夠殺得了他們第二次、第三次!!
活着的時候,她能讓他們死無全屍。
死了之後,她同樣也能讓他們魂飛魄散。
怨念?
憎恨?
呵!
若真要說怨、說恨,也還是她怨!她恨!
她纔是那個真正從地獄爬上來,向所有害過她之人索命的惡鬼!
她纔是!!
她都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又還有什麼可怕的?
她只怕,不能夠帶着那些曾經害過她、欺辱過她的人一起,共同下地獄!
王尚貼牆躲在角落裡,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許多。
他總有種被發現了的感覺。
彷彿姜安寧的目光,可以穿透牆壁,直接落在他身上一樣。
叫他渾身猶如紮了釘子似的,很是不自在。
而且那目光,瞧着,總有種讓人在烈日下,如墜冰窖的感覺。
這丫頭……
怎麼瞧着,好像兇殘了些?
完全不是從前,他印象裡的那副天真模樣。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爲什麼總感覺,不過是短短几天的時間,姜安寧的性格,就發生了天翻覆地的變化。
渾像是被人給奪舍了一樣。
而且,那敏銳凶煞的目光,總給他一種無處遁形之感。
她好像發現他了。
甚至好像要活撕了他一樣。
可明明,他僞裝的很好,不應該會被發現纔對。
姜安寧就是覺得身後有人在跟着她。
一路上走走停停,時不時的就突然扭轉回頭,四處巡看一遍。
偏偏,無論她在什麼時間回頭,始終都沒能抓住那個偷偷尾隨她之人現形兒。
就好像,他是有什麼通天之能,萬般變化似的,能隨時會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一體,叫人無法分辨出其真身來。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是自己太過於敏感小心,想的太多了。
又或者是連日殺三人,心中無形增添了壓力。
可那種被尾隨監視的感覺,實在是太清晰了。
尤其是在她五感異常靈敏的此時此刻,更加敏銳許多。
偏偏,又真的沒有抓到人。
疑神疑鬼的,她自己都快要有些不自信了。
爲了確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太過於敏感,姜安寧還特意在外面多繞了幾圈,直到感覺那種被尾隨的感覺消失了,才掉頭回醫館去。
“怎麼了你?小臉兒煞白,倒好像誰在後面攆着你似的。”
謝玉桐迎面走來,看到神色慌亂的姜安寧,不免將她攬到身後,朝人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燥熱的天,街上只零星走着幾個挑擔子賣蓮蓬的。
並沒有其他的什麼人。
“我有很慌張嗎?”
姜安寧自己倒是沒有感覺到,卻也沒有對謝玉桐隱瞞:“回來的時候,總覺得身後像是有人跟着,我擔心會是趙江去而復返,暗戳戳的跟在我身後,想要使什麼壞,自己萬一不小心大意了,叫他得了逞。”
“只是我屢屢回頭看過去,後面的街道上始終空無一人。”
“我便覺得或許是我想太多?”
她嘆了一口氣:“興許是我太緊張了吧。”
謝玉桐若有所思。
她壓下異樣的情緒,笑了笑:“我瞧着你確實像是被嚇着了,快些進來,我讓人去給你燉一盅安神的湯來,你喝了歇個晌兒,壓一壓驚。”
“謝謝老師。”
姜安寧從善如流的謝過。
在回春醫館歇了個晌兒,又陪着謝玉桐用了個比午飯要晚一些,又比晚飯要早一些的飯。
才隨着過來委婉催她的紫蘇,回了安夫人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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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春醫館後院魚塘邊。
“過來啦。”
謝玉桐神色淡淡的,遠遠瞧着,更像是在對着空氣自說自話。
“你倒是不意外。”
樹陰影處,走出來個年過四旬的中年女子。
若是姜安寧在這裡,肯定會大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