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趁火打劫
“這姜安寧又沒有嫁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些錢置辦這麼多田地、房產?別是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兒吧。”
“是啊,女人怎麼能賺到這麼多錢?”
“我早就聽說了,這事兒其實根本就不是佈告上寫的那樣!”
“你知道什麼內幕?快說說。”
“實際上,根本就不是趙海騙了姜安寧!是姜安寧聯合起她在外面的野男人,合謀算計了趙家!!”
“根本就不是姜安寧有本事,賺下這麼多家產,都是從趙家算計來的!!真正有本事會賺錢的是趙家!!”
“也是趙家人倒了大黴,說了這麼個未婚媳婦兒,被她聯合姘頭,給算計的家破人亡。”
“天吶!!”
“原來竟然是這樣。我就說,姜安寧怎麼可能這般有本事,合着是侵吞了未婚夫家的錢財,充當成自己的。”
“這不是顛倒黑白嗎?”
“也太不要臉了吧!”
“那姜安寧的姘頭又是誰啊?得拉出來一塊兒罵才行。”
“那就不知道了。”
“聽說啊,不止一個姘頭!”
段青山學着學着,瞧見人鐵青的臉色,頓時不敢再說了。
他不大自在的咳了兩聲:“就、就大概是這樣子的。”
其實還有更過分的,說趙海根本就不是越獄了,是姜安寧跟她的姘頭們,擔心事情會敗露,所以聯合起來,在牢中毒殺了趙海,卻反過來誣陷人逃獄,將人打成了人人喊打的通緝犯。
姜安寧脣角微彎,看起來是在笑,實則滿臉嘲諷。
“就這?”
比趙家說的,倒是還多少客氣了些。
不過,也差不多了……甚至,這話聽着,似乎還有些耳熟。
姜安寧輕皺起眉來,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兒。
編排她在外面有姘頭,跟好多個男人不清不楚,嫌惡她賺的錢不是乾淨來的……
不正是從前趙家跟姜家村的那些人,會咒罵她的話嗎?
雖然在遣詞造句上略有偏差,目的倒是相差無幾。
都是想要抹黑她的清白。
“可知道這些話的源頭是出自哪裡?”
姜安寧懷疑,是有人在暗中作梗。
段青山搖了搖頭:“這種街頭巷尾傳起來的閒言碎語,最是難以確定源頭,大家都仗着法不責衆的僥倖心理,又想着‘我不過只說了一句惡言,也死不了人’,習慣了以訛傳訛,又難免會在其中添油加醋,自行想象,就算是找到源頭,只怕和最初時說的那話,也風馬牛不相及了。”
姜安寧冷沉着臉。
她心裡倒是有幾分懷疑。
最大的可能就是趙家。
否則怎麼會這般巧,明明都是與她不相識的人,卻張張嘴,上下嘴皮子一張一合,就能編排出她的黃謠來。
“你們可有人知道趙江的下落?”
自從那日,趙江跑了之後,整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前些日子,倒是有人見過那趙江在畫舫尋歡作樂,出手很是闊綽。”
段青山微擰了擰眉:“只是,晚娘說,並不曾留意到有這麼個人。”
“江安縣城域不大,更遑論畫舫這樣的地方,滿江安縣,也就只有這麼一處。”
“若是趙江真的去了,合該不會沒有人知道纔是。”
姜安寧略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刻意營造了趙江的行蹤?”
“奴不敢確定。”段青山儘可能謹慎的說道:“只是覺得事情有些反常,並不敢妄斷。”
姜安寧沉思片刻。
“好心向來是沒什麼好報的,升米恩鬥米仇的事情我見多了,既然你想要留用他們,成全你的善心也好,有旁的什麼心思也罷,我只有一個要求,所有的食物和水,又或者是被褥、錢財,住所等,都必須是他們通過自身勞動換來的,而不能夠坐享其成。”
姜安寧的聲音有些低,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眉眼間多了幾分陰鬱。
“主上您放心,奴省得的……”段青山應着聲,忽地反應過來,滿是驚喜:“主上!您的意思是,這些人都可以留下來?不用趕走?”
“難不成這件事兒,我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嗎?”
姜安寧嗤笑了聲,極盡嘲諷。
她都已經被架到這個位置了,若是在這個時候,讓段青山出面去將人給趕走,那和承認她這個“屋主人”不近人情、趕盡殺絕有什麼區別?
到時候,好人就要成了安排他們住進去的人。
壞人的名頭,卻是要落在她的身上。
她若真的是去趕了人走,想來要不了多久,姜安寧落井下石、心如蛇蠍、無情無義的名聲,就要傳遍江安縣了。
更有可能,連京城都會流傳起她的惡名!
屆時,一個名聲有損、德行有虧的繡娘,只怕是擔不起聖旨欽定這樣的天恩榮耀。
就算聖上不怪罪,那江安侯府只怕也是不樂意的。
誰會希望,自家孩子的婚事上,出現一個名聲不好的繡娘所做的衣裳?
多晦氣!
這樣的事兒,姜安寧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實在是想不杞人憂天,都很難自欺欺人,騙自己說‘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倒也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把人想的那麼壞’。
前世……
她就已經吃過教訓了。
那時,她還是朝凰繡坊風光得意,需要排隊提前預約,纔有可能約得到的大繡娘。
好些個人家,甚至不惜花費千金,只爲求得她的一副繡圖,討個吉利彩頭!
直到嫁給趙海的第三年,趙家人揹着她,偷偷在外面傳謠,說她其身不正,行爲不端,是個不檢點的。
迫得那些從前追捧她繡品的人家,紛紛上門來與她解約、退款。
可那些定金,都被張氏拿去,給趙江跟趙銀蓮兄妹兩個,置辦聘禮、嫁妝,花乾淨了!
她哪裡有錢退?
不過是與人協商,晚上個一兩天再退,也好讓她有時間籌措銀子。
便被張氏咒罵是要賺昧心錢,攜款跑路。
害得她再次被那些顧客毀約,要求立即退錢,不然就要去衙門告她。
偏偏攪和了此事兒的張氏,還猶嫌不夠落井下石一般,四處傳揚她是騙子、騙了好多人的定金不給退,被人找上門來討債,丟了他們老趙家的臉。
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的,她的名聲徹底毀了。
再也沒有人,敢再來找她做繡活,也不願意用她的繡品了。
都覺着晦氣。
就算是有人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不相信這樣莫須有的謠言,最終也架不住在被人孤立裹挾中,對她敬而遠之。
天下繡娘多的是,實在沒必要因爲她一個……惹得自己不合羣,被排擠咒罵,甚至是打上門去,連門窗都被砸了。
姜安寧目光漸漸飄遠,想起從前的諸多事情來,越發的心生防備。
甚至忍不住懷疑,會不會如今的諸多事情,也是當初指使趙家的那人,又想要故技重施?
段青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手足無措的看着人。
姜安寧也無意難爲他,沒得再把人給刺激黑化了。
“既然是養了那些人,就也給他們,找些事情做吧。”
“打聽打聽,城中那些流言蜚語的來源……”想到什麼,姜安寧聲音微頓:“若是進不去城中,到各個村裡去轉轉,聽聽那些人閒言碎語時,都在說什麼也成。”
“另外,在城門進出的地方,多安排些人,盯着來往的人裡,有沒有趙江的身影。”
“若是遇見了,也不必打草驚蛇。”
“只悄悄盯着,知道他在哪裡就是了。”
姜安寧輕掀眼皮:“讓晚娘找個時間,過來見我。”
“或者,我去見她。”
又想了想:“再備上一份薄禮,送到宋家去。”
段青山遲疑的問:“那,是以什麼名頭去送呢?”
“就說,感謝宋大人爲我奔走,這才讓我早日拿回了屬於我的房契地契。”
姜安寧脣角微彎:“正巧的,姜家村趙家那宅子,當初也是我花了錢購買置辦下來的,縣令大人之前也是判還給了我,去安府之前,我也到衙門,一併提交了各種材料證明,辦了過戶手續。”
“如今算着時間,應該也是辦的差不多了。”
“你跟宋大人去拿城外那房契地契的時候,也順道把那份房契地契,一併拿回來。”
“也省得我再去多跑一趟了。”
既然他們要利用她的名聲做筏子,那她趁機收回自己的東西,也很合理吧?
段青山不疑有他,恭敬的應了聲是。
-
安府。
姜安寧到時,已經有不少穿着貴氣的夫人小姐們到場,正三三兩兩的湊在一塊兒說着話。
“可是我來晚了。”
姜安寧見過主家後,略表了歉意。
安夫人熱情十足的拉過人的手,笑道:“不晚不晚,瞧見你來,我就高興了。”
說着,她目光掃過其他人,狀似無意:“可巧,咱們這會兒,纔剛剛說過你呢,你這便來了。”
“可得是讓咱們大傢伙都好好的認識認識你。”
“先混個臉兒熟。”
“也省的日後,沒得機會再跟你熟識,想約你怎麼怎麼做繡活,都排不上號了。”
安夫人話音剛落,就立馬有識趣兒懂眼色的夫人,領着自家的女兒上前,湊趣兒說話:“瞧着咱們姜繡孃的樣子,年紀倒是不大,看起來倒是跟我家閨女的年紀差不多。”
“也是巧了,我家這個丫頭,平日呆笨的很,做什麼都慢吞吞的,學什麼都學不會。”
“唯一還算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繡花了。”
這人穿着件蔥綠色的對襟,搭了件兒淺色的褶裙,低髻上簪了兩朵清麗的絨花,大氣卻也低調,絲毫不喧賓奪主。
說起話來,細膩又輕柔,讓人忍不住耐心聽下去。
“不過她那點兒三腳貓手藝,自然是比不上姜繡娘,往後怕是少不得要姜繡娘幫着多指點指點,總別叫她真的什麼都不會,沒一丁點兒能拿得出手的技藝,往後說婆家都不好說了。”
蘇白氏十分自來熟的,握上了姜安寧的手,跟她女兒的手放在了一起:“正好你們兩個小姐妹兒,年紀相仿,待在一起,想來也會有話說,不妨就交個朋友,當個手帕交。”
三言兩語的,就把姜安寧歸置成那位沉默寡言的姑娘的朋友了。
“往後她出嫁了,也能有個上門添妝的好姐妹,讓人知道知道,我們家的姑娘,也是有朋友的,輕易是不敢給欺負了去的。”
“待姜繡娘出嫁了,我這閨女自然也如是。”
蘇白氏笑吟吟的看着姜安寧,好像很是慈愛:“如此,也算是一樁美事兒。”
其他夫人見她下手這般快,都有些着急了。
也想着帶自家閨女過來,跟姜安寧“認識認識”。
“你們兩個小姐妹兒到後頭去玩吧,如今雖然已是暮秋時節,安夫人家後院的池塘裡,卻還是開着一塘翠蓋華章,花色白中泛黃,紅紫並綠,煞是好看。”
蘇白氏直接沒給其他人上前來的機會:“早就聽說,姜繡娘最擅長繡的還不是狸奴嬉戲,而是荷花,正巧我家這閨女也是喜歡,你們在一塊兒,也能互相交流指點一番。”
話說到這兒,姜安寧就算是想不往後院走都不行了。
她目光看向安夫人。
安夫人始終保持着得體溫柔的微笑,看了眼還在跟各自閨女低聲爭執的婦人,嘴角更上揚了幾分:“蘇夫人說的沒錯,我這後院的翠蓋華章,確實開的正好,如今正是好觀賞的時候。”
“那池塘裡頭,還養了幾尾金魚,你們兩個小姐妹兒,不妨就到後面去玩兒吧!”
她客套道:“原本,我該是讓嫣兒來陪你們的,奈何她正忙着梳妝,只怕一時半會兒不得空。”
有了安夫人這話,姜安寧立馬從善如流的應下:“那我就與這位姐姐,先到後院去了,也省得打擾了各位夫人們說話的雅興。”
大人們說的話題,小孩子總是有些不適宜聽的。
剛剛遠遠的走來時,她便聽到了幾人正在討論,哪家花樓裡的男倌更好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