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葉緯龍去世之後,我就讓遺落人間近二十年的你覺醒而重新做迴天使。後來倩兒觸犯天條與崔銀翔相愛而失去了天使的聖潔,受到嚴厲的懲罰,你也就成爲替補她的棋天使。但是關於你的誕生,我卻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你的卵果是在葉緯龍打入三菱杯決賽那年,由那場半決賽中產生的沖天靈氣形成的。所以,儘管你是被上帝遺棄之後再被葉緯龍收養的女兒,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們父女之間卻有着比血緣還重要的親情。你的身體裡天生就帶着葉緯龍的天賦和性情,也只有你有資格接替倩兒成爲新一代的棋天使。”
棋天使——多麼光輝的名字,不過,珩兒對這個稱謂從來沒有感冒過。像倩兒一樣被衆人寵愛着,不也是慘淡的命運嗎?唯一令她感動和懷念的,只有她的父親葉緯龍,光環、榮耀和天使的法力,對她來說比雜草還不如。而從兩年前開始,她的生命中添上了更多的勇氣,來自她全心愛着、也同樣全心愛着她的許嘯鋒。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若梵,我想我明白自己應該做什麼,下次你來找我的時候,我會做出最後的決定。”
她的目光鎮定而堅強。
“好,下次我來的時候,你一定要兌現你的承諾。我還是那句話,我不希望你重蹈倩兒的覆轍,更不希望到時候來帶你走的人是夜櫻。”
若梵說完這句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珩兒依舊站在窗戶旁邊,一動也沒動。若是從前,她一定會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纔會在無意間變得勇敢,而現在的她,卻非常明確自己在做什麼。許嘯鋒的面容不時在腦海中閃現,她只有他,對,只有他的愛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嘯鋒,你睡了嗎?”
電話的那一端,她聽到他那帶着磁性的聲音,似在半夢半醒之間。
“珩兒,怎麼這麼晚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出狀況了?”
他是知道她習慣的人,珩兒這個時間會聯繫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
“嘯鋒,這個星期之內,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結婚?”
許嘯鋒的聲音帶着無比的驚訝,她竟然會親口說出“結婚”兩個字,是自己在做夢?還是世界第八大奇蹟出現了?但珩兒的聲調並不激動,不像是一時衝動作出的決定,他一直渴望着她能做自己的新娘,然而這句話由珩兒說了出來,到底好還是不好呢?
“你……沒事吧?爲什麼突然對我說起結婚的事?”
“我們結婚,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嗎?我不會再要你爲我等待,只要真正的跟你在一起,就算沒有花、沒有戒指,沒有任何定情的信物,我也不在乎。嘯鋒,只要你愛我,只要你願意讓我做你的妻子,也就夠了……”
她的聲音那樣溫柔,那樣深情,許嘯鋒拿着電話的右手顫抖着,這幸福竟會來得如此突然。也許,是夜風吹動了她的心吧,自己終於能等到這一天,珩兒那天使的笑容一定比任何時候都美。他笑了,儘管還帶着一絲疑惑,卻依然笑了,因爲珩兒的要求,他從來都找不到抗拒的理由。
誰也不會想到,記者招待會召開的那天,葉緯龍唯一的女兒——葉珩兒的決定並非成爲職業棋手。中國棋院和各大媒體的工作人員,以及大虎道場的衆棋手,都爲珩兒的決定感到異常震驚。當面對閃光燈的時候,從前膽小害羞的珩兒竟是如此堅強鎮定、光彩照人,或許是許嘯鋒坐在她的身邊,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希望。
“我會繼續做業餘棋手,在林之韜九段的三潭棋社從事圍棋教育工作,因爲我父親的圍棋沒有任何人能夠模仿,卻可以作爲中國棋手們有用的參考資料。不久之後,我就會把父親遺留下的棋譜全部公開,包括大家見過和沒見過的,都會集中起來,印製成《葉緯龍全譜》。至於我接下來的打算,我只希望在做業餘棋手的同時,也能做許嘯鋒八段的好妻子,永遠支持他,僅此而已。”
在整個記者會上,珩兒只說了這樣一段話,儘管讓中國棋院的高層充滿了遺憾,卻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會議結束的時刻,珩兒和相關部門簽署了《葉緯龍全譜》出版協議,棋院領導特授予她業餘7段的破格證書。美麗的姑娘含着淚,倚靠在許嘯鋒的懷裡,這一幕,父親應該也在另一個世界看到,在對他們微笑。
這一天,兩人回到大虎道場之後,引來了所有人的歡呼雀躍。尤其是駱巖和程語曼夫婦倆,連禮物都準備得妥妥當當,彷彿早就知道他們要結婚似的,這次的伴郎伴娘可非他們莫屬。至於主婚方面,許嘯鋒方面有留在北京的父母作主,珩兒沒有親人,代替葉緯龍位置的人無疑就是林之韜,馮大虎也嚷着要去湊個熱鬧。
舉行婚禮的日子,就定在當週的星期六,也就是三天之後。許嘯鋒特地和珩兒約好,用一天的時間不見面,看第二天誰會先去找誰,就代表誰想念誰多一點。駱巖依舊把他的做法叫做“沒水準的老土一套”,程語曼卻覺得比她和駱巖結婚的時候浪漫多了,甚至有些對“閃婚”感到後悔。不過,誰讓他們倆先有了寶寶呢?於是很多細節也就省略掉了,許嘯鋒如是說。
暮色悄悄地把街道籠罩上了一層輕紗,萬物都披着如水的月光,儘管只是半個月亮,卻依然帶着迷人的光彩。許嘯鋒和珩兒在街上散步直到十點,他將珩兒送回棋社之後,還依依不捨地逗留了幾分鐘,才騎着自行車鑽進了回大虎道場的衚衕。
“今晚的衚衕裡怎麼靜悄悄的?”
習慣穿梭於衚衕之間的許嘯鋒,猛然發覺情況不太對勁,一種怪異的感覺,迫使他停下了自行車,朝着四處張望。不對,平時的北京胡同不會在十點就靜成這樣,他感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被什麼東西催眠過,花草樹木好像也都睡得很沉。
“許嘯鋒,你終於來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在衚衕深處響起,那感覺和他見到倩兒的時候有點相似,但當那女子轉過頭來的時候,許嘯鋒卻感受到一種在人身上絕對感受不到的氣質。那女子穿着一身淡綠色的衣裙,和一般人無異,但她臉上卻遮蓋着一層面紗,叫人無法真切地看到她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