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麼?在這世間行走的人們,並非每個人都會及時的將它發現並且把握。因爲愛並不是用感官去判斷,而是用心去感受。所以,我們不要害怕已經點燃的導火線,只要仔細觸摸心靈的溫度。如果感覺像冰,就代表兩個人的相遇只是在零點;相反,如果感覺是火,一定就是愛在閃爍、燃燒,等待着沸騰。◆
次日早晨,許嘯鋒剛走進棋室,便聽見裡面一片鬧哄哄的聲音,這天在大虎道場發生的事,之後就成了他生命中難忘的一幕。
走近擁擠的人羣,只看見那“包圍圈”裡坐着一個穿粉紅衣衫的少女。珩兒怎麼到大虎道場來了?許嘯鋒摸着後腦勺靠近那張桌子,珩兒似乎還沒發覺,正仔細地在棋盤上打着棋譜,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那不是她昨天給我的臺灣棋手的棋譜嗎?”
許嘯鋒注視着那棋盤上的佈局,感覺有些印象。更奇怪的是,他所認識的珩兒明明是個遇到生性羞澀的女孩,此刻卻好像比他這個大虎道場的“五虎大將”之一還要受歡迎。她是什麼時候跟這裡的人混得這麼熟了?他越發對她琢磨不透,這姑娘雖然是個業餘棋手,但仍舊引發了他不小的好奇心。
“嘯鋒,你暫時靠邊站吧,今天是美女棋手葉珩兒坐鎮。”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話,令許嘯鋒險些泄了氣。但珩兒也在同一時間擡起頭來看見了他,美麗的臉上頓時飛起了紅霞。
“珩兒,不如你就在這裡跟我下一盤吧。”
許嘯鋒把心一橫,大膽地提出了邀請,誰知珩兒的回答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很抱歉,除了林叔叔之外,我是不跟職業棋手對局的。”
“什……什麼?”
許嘯鋒以爲自己聽錯了,昨天他才特地陪她去了天津,回來還被馮大虎數落一頓,今天她來到這裡,居然連一盤棋也不肯跟他下!他悄悄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們臉上都掛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窘得想找個洞鑽進去。難道珩兒不知道男人的面子爲何物?今天他被當衆拒絕,可算是糗大了。
“嘯鋒,我今天來這裡,是因爲昨天你走之後,我又找到一些相關資料,才特地拿來給你準備比賽的。”
珩兒笑着將一個文件夾遞到許嘯鋒面前,興許還沒注意到他的神情。
許嘯鋒再次看了看周圍,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那些人剛剛還帶着嘲笑意味的目光竟然馬上就變成了羨慕,而且是藏着嫉妒的那種。這下他可開始神氣了,於是立刻挺起胸脯,走到珩兒身邊,和她肩並肩站在一起。
“我來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吧,這位葉珩兒小姐,是三潭棋社的主教練,臺灣同胞喔。”
“哇,原來是從海峽對岸來的美女棋手!”
一片潮水般的掌聲隨之響起,大家只道這珩兒可能是林之韜的徒弟,卻沒想到她是從那麼遠的地方來的。本來內地的人就會對那個祖國的寶島產生神秘感,如今來了一個臺灣姑娘,可把他們樂壞了。
“我是嶽智興,請多指教。”
嶽智興大方地介紹着自己,一面上前跟珩兒握手。儘管大師哥的性情從來就是這樣隨和,並且愛交朋友,許嘯鋒在旁邊卻看得有點傻眼,甚至心裡挺不是滋味。照理說在這個道場裡,跟珩兒最熟的人是他,要介紹朋友也應該由他來介紹,此刻大師哥頭一個“毛遂自薦”,他卻覺得自己反倒變成了客人。
“我是範韻秋,嶽智興是我老公。”
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緊跟在嶽智興之後,向珩兒打了招呼。這女子說着一口非常好聽的北京話,雖然長得並不算漂亮,嗓門也有點大,談吐之間卻帶着一種豪爽的氣質。她似乎很喜歡把雙手叉在腰間,頗有些“大姐頭”的味道,但從周圍的人瞧她的目光可以看出,這位大姐在道場裡說不定比她的丈夫更受歡迎。
“韻秋姐的外號叫‘女王蜂’,曾經得過世界冠軍呢。”
許嘯鋒在一邊接着範韻秋的話,讓珩兒不由對範韻秋產生了佩服之感。
“那邊坐着不說話的那個,是我的三師哥呂恆宣。”
珩兒順着許嘯鋒所指的方向望去,的確看到一個身材微微發胖的男子,他的眼睛是細長的,笑起來可以眯成一條縫。只是他穿着一身中山裝,讓她覺得有點奇怪,他那件衣服多半是“古董”。那男子向她簡單示意問好之後,很快又低下頭去打起了棋譜。
許嘯鋒笑着拉拉珩兒的衣袖,“你一定是對恆宣哥的衣服感興趣吧,他是個喜歡懷舊的人,那件衣服是他的傳家寶,比賽的時候老愛穿。最近他正在參加和日本的海源杯友誼賽,所以專心準備着上陣,話也變少了。他最擅長的是慢棋,若論起官子的計算能力,他在中國稱第二,就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那你這位師哥跟崔銀翔倒有些相似。”
珩兒的思想無意識的轉到國界之外,卻很快被另一個怪里怪氣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我說嘯鋒,怎麼來了貴客都不介紹給我認識?”
棋室的門口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一個男子,他的突然出現,使得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做出一種表情,男的是氣呼呼地翻白眼,女的則是投以格外愛慕的眼光。這個男子看起來年齡可能跟許嘯鋒差不多,身材有點偏瘦,但面容很俊俏,幾乎可以用“可愛”來形容。大眼睛、高鼻樑、小嘴巴、尖下巴,就像少女漫畫裡的男主角。珩兒曾經在臺灣時就知道,現在流行“花樣美男子”,而眼前的這個人就是代表。不僅如此,他的衣着也非常顯眼,一件大紅大綠的短袖T恤,印着夏威夷海島風情的圖案,配上一條到處都開着洞的牛仔褲。若不是他手裡拿着棋手標誌的摺扇,人們幾乎都會把他誤認爲偶像明星。
“嘯鋒,他是……”
珩兒臉上的表情僵直着,望着漸漸走過來的人,拉拉許嘯鋒的衣袖。
許嘯鋒朝着那人做了個鬼臉,對珩兒說:“那個人啊?你最好別理他,他是我們道場出了名的怪胎,超級自戀,經常打扮得不男不女,你只管把他當個會走路的花瓶就好。”
“自戀的不是水仙花嗎?”
“錯,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比水仙更加自戀的生物,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那就是他——傳說中的‘玉面狼’鄒俊崎。”
“許嘯鋒,你也用不着在美女面前出這種陰招吧,難不成你真的盯上了人家,所以怕我變成你的情敵?”
鄒俊崎“唰”地一聲打開手裡的摺扇,慢悠悠地走到許嘯鋒面前,將他往旁邊一擠,便迎上去和珩兒握手。
“瞧咱們大虎道場的棋手中,女棋手少得可憐,美女如果經常能來這兒玩,我想大家比賽的動力都會多幾分吧。”
“狼就是狼,看到美女就嚎叫,口水都快成瀑布了,要不要我搬個天字號水桶給你接着?”
許嘯鋒聽了鄒俊崎的話,用他那比對方魁梧的身軀朝着鄒俊崎便撞上去。只聽見“嘭”的一聲,鄒俊崎竟然被撞了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
“許嘯鋒,算你狠,重色輕友,沒良心的傢伙!”
鄒俊崎倚在窗戶前的一張桌子旁,像個小孩一樣鬧着脾氣,周圍的人很快就被逗得哈哈大笑。
“嘯鋒,你對他好像真的有點過分呢。”
珩兒悄悄在許嘯鋒耳邊說着話,似乎帶着微微的擔憂。
站在身旁的範韻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珩兒,你不要管他們,嘯鋒跟俊崎就是這個樣子,雖然他們兩個人的性格是兩個極端,其實是一對死黨,這一分鐘吵了架,下一分鐘就能和好。話說回來,大虎道場的‘五虎大將’除了智興之外,其餘四個都是怪胎,連我都算一個,何況那倆小子?”
範韻秋開朗熱情的性格和幽默的舉止,讓珩兒禁不住抿嘴笑了。大虎道場,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快樂大家庭?所有的人都可以無拘無束地開着有趣的玩笑,她的思緒飄然回到了在臺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