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嘯鋒說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跟他一同去餐館。只是走在路上,他明顯感覺到程語曼有些奇怪,從前都是她纏人,像蛇一樣的纏着他,今天別說是纏,連一句話都沒說。他悄悄瞅了她一眼,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原本心想大概是剛纔自己說要去找珩兒,她又在那裡吃飛醋,不過吃飛醋也不用這麼沉默吧?猛然想起馮逸舟兩天前跟他說過醫院的事,他決定試探着問一問她。
“唔,對了,語曼,你……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大好,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嗎?我……我們總算老朋友一場,我希望能幫到你。”
“嘯鋒,你真的不介意我從前……用那種方式讓葉珩兒離開你?”
程語曼這才擡起頭,聲音有些顫抖。
許嘯鋒固然有些害怕她又在演戲,但看到她臉色蒼白,嘴脣也不如從前那樣有血色,覺得這次她應該不是裝出來的。於是,他回答道:“不……不介意,雖然那件事你的確做得很過分,但你也知道我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那麼久的事情早就已經不放在心上了。況且,你也沒有再來插足我和珩兒的感情,我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嘯鋒……”
程語曼突然靠在他的肩膀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這可把許嘯鋒給嚇糊塗了,兩個人在大街上,她怎麼就這樣靠過來了?趕快把她推開吧,偏偏她現在不是像剛回北京的時候一樣靠過來擁抱他、吻他的臉,而是在流淚。如果是個好男人,面對這樣的情況,一般都會用一隻手臂摟着女孩子,撫摸她的頭或者背,讓她哭着哭着就得到一點安慰吧。遲疑了半晌,他終於伸出手去輕輕拍着程語曼的背,拜託,她趕快哭完吧,到底事情有沒有這麼嚴重?如果被珩兒看見可不好,當然,最可怕的不是珩兒,而是“狗仔隊”。自從三菱杯半決賽之後,媒體便成了最讓他頭痛的東西,加上程語曼的經紀公司變換着各種方法爲他做明星式宣傳,弄得他每次出門幾乎都要戴副墨鏡,要不就撐把傘,否則就慘了。現在這一幕,如果讓那些傢伙拍到,還不知道要怎麼炒作呢,如果自己先向珩兒解釋清楚,珩兒倒是能諒解,就怕那些傢伙比他的動作更快。
好一會兒,程語曼才離開他的肩膀,抹着眼淚對他說:“嘯鋒,我該怎麼辦?我……我竟然懷孕了……”
呵,馮逸舟的預言和他的猜測果然生了效!許嘯鋒並沒有覺得非常吃驚,因爲能令這個爭強好勝的程語曼也變得無助的人,除了這種事大概就沒別的。不過,對於她那個“我該怎麼辦”的問題,他卻束手無策。自己應該是第一個知道她懷孕的事吧,但她爲什麼要告訴他呢?這孩子又是誰的?
“我的天,怎麼會弄成這樣?你懷孕多久了?這孩子……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他悄悄湊到她耳邊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醫生告訴我說,已經……兩個月了。”
“兩個月?”
許嘯鋒條件反射性地算了一下日子,時間不剛好是他去杭州之前的那幾天嗎?一把冷汗“颼”的一聲便從頭上、背上透了出來,連心跳也跟着加速。該不會是因爲那天他說了那些讓程語曼傷心的話,這丫頭跑去什麼地方喝醉酒,跟陌生人一夜情種下的冤孽吧?他差點就要伸手打自己耳光,早知道會這樣,自己也不用把話說得那麼絕啊,現在要跟她道歉都來不及。
“你還沒告訴我,這孩子是哪個傢伙的?”
程語曼沒說話,只是含淚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說語曼,你不會真是喝醉酒跟人一夜情,才弄出這玩意兒來的吧?”
許嘯鋒再問了一次,程語曼這次算是點了頭。
“嘯鋒,我看……我還是趕快去做手術,把孩子拿掉好了……”
程語曼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出了一句話,不料立刻被許嘯鋒打斷。
“喂,你不會這麼狠吧?就算這孩子是莫名其妙有的,他在你肚子裡都已經呆了兩個月,你難道對他就沒一點貼心的感覺?我雖然不是女人,但是早就聽逸舟說過,女人墮胎很恐怖的,搞不好以後真想要孩子還要不來呢。”
“我……我其實也捨不得啊,可是這孩子分明就不該來到世界上。如果我把他生下來,我做單親媽媽倒是沒什麼,但孩子總有懂事的一天,要是他問我他爸爸是誰,我要怎麼跟他說?”
程語曼苦惱地皺着眉頭。
許嘯鋒想了想說:“反正我是不贊成你去把孩子拿掉,但如果你一定要那麼做,我也沒辦法。我現在倒有個建議,就是如果你要這孩子的話,就把他生下來,讓我做他的乾爹。等他懂事的時候,你就告訴他,他親生爸爸已經病死,不過他不會缺少父愛,因爲這世界上還有我這個乾爹疼他。”
“你真的願意做我孩子的乾爹?”
程語曼睜大眼睛,凝視着許嘯鋒的臉,他沒有開玩笑,那種表情好認真、好堅定,他是真的要做這孩子的乾爹呢!然而,正是因爲許嘯鋒的火熱和善良,才令她無法抗拒自己愛他的情緒,更無法將他忘記。她相信他會愛這個孩子,把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一樣疼愛,可是,自己和他的感情卻真的只能是好朋友嗎?欣喜和酸澀融合在她的心底,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嘯鋒,我……究竟應該怎麼感謝你纔好?”
她輕輕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語曼,我瞭解你的個性,從小到大你都是個好強的女孩,但我知道你也很想找個依靠,只是你沒有去注意除我之外的男子。即使你在美國呆了三年,也交過男朋友,你卻始終沒有真正去愛他們。感情是一種緣份,只是我和你之間的緣份已經盡了,或許是老天指引着我們,要去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答應我,對自己好一點,世界那麼大,比我好的男人實在是太多太多,總有一個是你的真命天子,我希望你能幸福。”
夜幕降臨了,許嘯鋒和程語曼並肩走在熱鬧的街道上,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羣裡。今夜的月亮,白得像水面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