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山海關隨着王朝的興旺而幾易其手,隋煬帝曾經在這裡出征高麗,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都先後成爲這裡的主人,明代時真正獲得了現在這個名字,明末清初時這裡硝煙不斷,最後還出了一個衝冠一怒爲紅顏的戲碼。在滿清控制此處一百多年後,唐人又佔據了這處關卡,將福康安和他的關外清軍,牢牢地擋在了長城之外。
山海關外,一個個帳篷立在大約十里地距離關城的地方。這裡是清軍的營壘,福康安已經順利地與吉林將軍和隆武與黑龍江將軍傅玉匯合,此時福康安手中清軍大約三萬餘人,幾乎是關外清軍的全部了。
傅玉站在大營之前,眺望着不算太遠處的雄關,嘆道:“這唐軍火炮實在厲害,我八旗甚至無法在城下紮營設寨,只要一進入離關城八里,劈頭就是一堆炮子兒砸下來。”
“誰說不是啊!”和隆武也是感嘆。
清軍抵達山海關時,氣勢尚比較足,福康安當即下令,趁着來勢突然,直接攻打山海關。可負責偵察的唐軍士兵早就把消息通報給了守關的團長謝金武。負責防禦工作的神武團全都進入了戰備狀態,清軍衝過來的時候,立即就被城頭上的火炮壓制住了。八旗軍多名額真被大炮掀下馬來,一人直接身亡。
倒是福康安統領的軍隊尚有一些膽氣,而且這隊人馬中還有不少尚處於較爲原始形態的索倫兵和錫伯兵,所以比尋常八旗的戰鬥力更強,戰鬥意志也更強。即便是遭到這樣的打擊,這批清軍還是衝到城下了,他們推着各種攻城工具,還有一些鳥槍手、弓箭手的掩護,可是這羣攻打城牆的清軍卻沒有看到常見的投石檑木之類的守城武器,而是直接被架在城牆上的幾聽機槍給打退了。
福康安當時雙目通紅,立即命攻城的部隊撤回。他也有些反思,自己並不知曉唐軍的虛實,如此盲目讓部隊衝關攻城,確實欠考慮了,所以他也不矯情,儘量撤退回來,避免太大的損失。
於是福康安決定在城外紮營安寨,並在距離城樓四五里的地方搭建高塔,爲接下來的攻城戰做準備。可是他的人馬剛準備修建高塔和營壘的時候,就遭到了一輪集中的炮火齊射,這設塔的行動自然也就泡湯了。於是福康安命人撤到六裡之外,仍舊被炮擊了。最終在八里的距離上,清軍的部隊仍舊遭到了炮擊,不過在這個距離上,炮擊的精準就大大下降了。不過這種下降是指的下降到福康安正常認識的大炮精度和散佈,所以在這個距離上他的高塔仍舊是不安全的。所以福康安再命撤離二里地,在十里的距離上修建高塔和營壘,這一次唐軍沒有再朝這裡進行炮擊,福康安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唐軍的火炮只能射擊到八里這個位置了。
通過這樣的方式確定了自己的安全區,福康安心道也算探得了守方的虛實,可是他從派兵衝關到確定修建高塔營壘的距離,已經有八百多名清軍傷亡,而他的部下聲稱連唐人的臉都沒瞧到一張。
福康安面容嚴峻地道:“這大概就是爲何唐人能神速突破京城,大敗京營八旗的秘密了。唐人長於火器,槍炮威力實在太過驚人,肉體凡胎抵擋不得啊。”
遭到了首日的挫敗,清軍的士氣已然大幅下降,很多清軍八旗兵已經不相信他們能夠突破山海關,就連那些最勇敢和善戰的索倫兵,也有些打怵。
此時,三位清軍的最高統帥站在營壘之中,觀察着山海關的情況。對唐軍已經有些怕了的和隆安對福康安勸道:“福大人,我瞧此事還應該從長計議,山海關被唐軍死死把守,又兼有火炮槍支不計其數,若是強攻,必然使得我軍傷亡慘重,那時候就算能攻破山海關,也絕對打不到京城,救出陛下和全城了。”
福康安雖然看不太上和隆武,但是他也很是擅長人際,他說道:“和大人說得有道理,只是本將已經不覺得能在京城找到皇上他老人家了。”
他深受乾隆的喜愛,後世喜歡辮子戲的小說家和劇作家們有些癡了,還把福康安給編成乾隆的私生子。這種編排也不能算是空穴來風,畢竟以福康安之年輕,乾隆在他三十歲之前,就已經把他任命成了盛京將軍這樣極爲重要的職銜,在平定金川之後,還給他加封了極高的爵位,御前賜飲等殊榮。
一方面,富察氏一門多良將,乾隆對福康安的嘉獎也是對富察氏的看重。乾隆尤重武將,有才能、善戰的將領都頗爲受他重視,而福康安年紀尚輕,出身又好,在戰場上還有率八百士卒悍不畏死攻打敵軍堡壘的作爲,讓乾隆對他觀感大好。但真要給人家安上一個私生子的名頭,恐怕也有些冤枉。
福康安的地位高到什麼程度呢,現在年僅二十五歲的福康安,在尊位次序上,優於擔任黑龍江將軍的傅玉,而傅玉又是何等人呢,同爲富察氏,福康安老爹傅恆的親哥哥。傅玉的將才比起富察氏中的幾個佼佼者,要差一些,最多算是中規中矩,在黑龍江將軍這個不算熱門的職位上,一呆就是十幾年,進取不足,守成有餘。黑龍江此時可不是後世那工業實力雄厚、擁有大片良田的地方,此時的黑龍江跟西伯利亞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人跡罕至。清朝將流人旗奴發配至此,這些人日漸繁衍,不過也比不上關內一個小城市人多。爲了管理這些人,設置了黑龍江將軍這個職位,麾下有八旗軍七千人左右。
可以說,黑龍江將軍這種職位,都有一些近似貶職流放了。
在清代的極大駐防將軍中,盛京將軍地位最高,統帥兵馬也是最多的,有一萬多人,名義上東北三將軍的地位都比關內駐防將軍高,但實際上,實權和工作環境上跟關內沒法比。廣州將軍、杭州將軍一類,雖然還有個總督制衡,但花差花差的小日子過得和美,黑龍江將軍只能在關外吹西北風。
傅玉雖然是福康安的長輩,但是顯然很有自知之明,並不以長輩自居,對福康安也是稱福大人或者福將軍。
傅玉此時指着長城道:“這山海關雖然三面環海,易守難攻,唐軍又在此處布有重兵和大炮無數,但長城這麼長,關口數十上百。當年我大清還沒入主關內的時候,曾經多次從不同關口入塞。天聰三年,太宗皇帝自喜峰口入關;崇德元年,英親王阿濟格從得勝堡入關;崇德三年,我大清分東西兩路,於青山口和牆子嶺入塞;崇德七年,饒餘郡王阿巴泰從黃崖口率軍入關。這長城一線,不知有多少關口可以讓我們突破,這山海關不易攻,在太祖太宗那時候,咱們就知道了,現在何必又硬碰硬,非要攻下山海關呢,入關可不止一條路。”
福康安點頭道:“叔叔說的有道理,此謀國之高見。本將已派人打探長城上其他關口的守備情況,但是此事絕不簡單,唐軍行軍打仗,包括守關衛土,與我們尋常所見之兵家事,全然不同。就拿這山海關來說,城牆上總共只有零散的幾個人站哨,也瞧不出他們到底有多少兵馬守衛。甚至最關鍵的城頭大炮,他們都是現用的時候才搬出來,平時你也根本不清楚他們有多少火炮,還有那如暴雨發彈的快銃,也是到了需用的時候,才架上城牆。如果其他唐軍把守的關口也是一樣,那麼在關外根本看不出他們又什麼部署,除非用兵馬攻擊,才能試得出虛實。”
和隆武也沒經大腦,直接道:“那我們便派些許兵馬,佯攻關口,試探他們虛實如何?”
傅玉否決道:“此計不成,若是僅有幾十數百人,唐軍根本不會好好打,要我是唐軍,必然放到城下來,用那暴雨快銃傾瀉下來,而若是數千人,那便不算是佯攻了。而且唐軍火器如此犀利,就算是佯攻,一處關口也得死個幾十上百人,加起來那個損失就太大了,我們兵力不能算充裕,也根本損失不起,若是折損太大,這股兵怕是立即就要譁變了,莫要說勤王,恐怕關外都要麻煩的。”
福康安嘆口氣,傅玉所講的東西他都已經想到了。所以他只能儘可能讓探子多得到一些情報,然後在根本不確定的環境中確定哪些關口是比較容易攻打、防禦不那麼紮實的。他此刻心中憂慮頗重,他跟唐軍一樣,也缺乏兵力,以唐軍的創傷水平,手中三萬多人根本不經打。他倒是還能在東北再招募兵馬,可是關外的八旗對於上戰場這種事,不算熱心。能招到遊牧或者漁獵的索倫兵倒也有可能,但那需要世界,而且福康安手中的兵糧不算多,他勉強湊夠了這次開拔出徵的軍資,可是如果這一仗沒打贏,他也不太可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因爲關外的經濟實在太弱,不足以支撐他的持續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