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可算是回來了,您一大早就不見了人,讓下人們好生惶恐啊。”樑春興對胡爾佳抱拳說道。
胡爾佳故作直爽地哈哈笑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樑大人,咱和兄弟們尋常在軍營了沒甚耍處,這好不容易出了營,一時有些調皮,招呼着大早出城打獵,也是我粗心,沒有跟樑大人打個招呼,勿怪勿怪。”
樑春興道:“大人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胡爾佳仍舊是做足樣子,說道:“今天雖然沒打到什麼大獵物,不過有這些野味,晚上也讓廚房整治一番,我胡爾佳再請大家喝酒!”
胡爾佳帶着手下人離去,不多時師禕德也來到了驛站,不過他也是輕車便裝,沒有聲張,只是私下來見樑春興。
樑春興對師禕德道:“師大人,原來只是虛驚一場,那胡爾佳是二世祖性子犯了,帶着人出去打獵了。”
師禕德面色不變,口中道:“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樑春興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師禕德也不答,帶着樑春興去了廚房,問明白哪幾只兔子是胡爾佳等人所獵,廚師隨手指了,師禕德一個讀書人,絲毫不介意死物和血跡,將那隻灰色皮毛的兔子提了起來。
樑春興看師禕德在兔子身上聞了聞,有摸索了一番,連忙問道:“師大人,難道有什麼蹊蹺?”
師禕德面沉如水,道:“你瞧這兔子,身上一股子硝煙的味道,毛皮也有一定損傷,而且從傷口裡面摳出來的,分明是一顆鉛彈。這說明什麼?說明這隻兔子是被一直老式鳥槍打死的。而胡爾佳他們都是省軍區的人,用的都是制式武器,彈頭都是尖頭的鋼彈,怎麼可能是鋼彈。這鳥槍打兔子,是咱們這一帶尋常民間獵人所爲,絕不可能是胡爾佳他們打的。想來,這兔子是胡爾佳他們在半路上預見獵戶,從他們手中買來的獵物。”
樑春興驚道:“這麼說,胡爾佳根本就沒有去打獵?”
師禕德冷靜地道:“自然不可能是去打獵,這胡爾佳喜歡享樂,若是出去打獵,自然得找咱們的人作陪,至少也有個引導。更何況你見過誰出去打獵,連只狗都不帶的?”
樑春興有些惶急,“那胡爾佳必然是下到鄉里去了,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師禕德繼續分析道:“若是一無所得,自是可以告訴咱們,肯定是有所察覺,才用這樣拙劣的手段掩蓋。咱們看來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話分兩頭,胡爾佳當晚又跟樑春興派來的小官們喝了一場,不過中途假借酒力不勝早早退席了。之後他的手下們也都回房,半夜在胡爾佳的房中會面。
“咱們已經掌握了一些青州府欺君罔上的證據,不過還比較少,這事兒終究不能由咱們軍區裡單獨偵辦,朝廷也不願意看到咱們狗拿耗子多管了閒事。而且,咱們終究束手束腳,被這青州府的人給監視着,今天有這麼一遭,之後肯定被他們看得更緊,繼續查案就更困難了。不過這一樁功勞,終究是不能跑了,咱們還是揭露這案子出來的人。”
張順拍馬屁道:“全賴大人英明,這青州府目無王法,欺君罔上,其行徑聳人聽聞,一旦被大人揭露出來,必然轟動朝野,皇上震怒。大人忠肝義膽,爲皇上辦事,必然被皇上嘉獎。只是大人,現在咱們不繼續查下去了,誰來查呢?”
胡爾佳說道:“都察院。查辦地方官府和官員的過失,本來就是都察院的事情,只要咱們把這件事告知都察院,他們必然會用心去辦,也會把情況報告給京裡的朝廷都察院。”
他想了想,然後道:“咱們先安定兩天,到第三天裡,這些人放鬆一些警惕,咱們就以拜訪其他官員,進行走動爲名,去找都察院的御史,把這事兒揭出來。”
正如胡爾佳所說的那樣,他們在驛館中花天酒地了兩天,似乎驛館中負責監視他們的人真的有些放鬆了,胡爾佳等人又開始拜訪結交青州府的其他一些官員。胡爾佳首先走動的就是師禕德那裡,不過這也是做個掩護,走動了幾家之後,胡爾佳來到了青州府都察院督察御史的家中。
一次大約一小時的拜會之後,胡爾佳滿意地離開,在離開御史家之後,胡爾佳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帶着手下們在離御史家不遠的一家包子鋪坐下了。
一羣人吃了幾個包子,胡爾佳叫過來了一旁看上去十分機靈的小童。
“小子,秦御史知道是哪一個嗎?”
小童道:“知道的。”
胡爾佳又道:“你幫我瞧着,如果過一段時間,秦御史家裡車馬出行,或者他親自出來了,你就叫你爹到驛館送一籠屜包子。”
小童問:“要什麼餡兒的?”
胡爾佳搖頭道:“什麼餡兒都成。”
小童又問:“若是沒人出來呢?”
“那就往驛館送一籠屜的饅頭。”
他隨手摸了一個銀角子給那小孩,然後道:“這是包子錢,你可記好了,出來人了送包子,沒有事你就送饅頭,萬萬不可搞錯了。”
小童複述道:“記住了,御史家出來人送包子,沒出來人送饅頭。”
胡爾佳點點頭,這才領着人走了。
不多時,這位秦御史離開家,秘密地前往了師禕德的官邸。
“師大人,事情不好了,確如您所料,胡爾佳是發現了情況了,雖然他掌握的證據還不全,不過已經看出來是什麼事情了,他來到都察院,就是想由御史們對事情進行調查,確定青州府虛報戶籍的真實情況有多麼嚴重。”
御史秦舉田,也就是胡爾佳今天拜會過的那位,實際上也是師禕德和樑春興利益鏈條上的一個。
師禕德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這位性格沉穩的師爺想了片刻,問道:“除了胡爾佳之外,還有誰知道這情況?”
秦舉田說道:“應該沒有人了,胡爾佳爲了保險,誰也沒告訴,就是他和他的手下人清楚。”
師禕德又問樑春興道:“這幾天,胡爾佳那夥人沒有接觸外人吧,沒有人中途離開青州府回濟南府吧?”
樑春興肯定地答道:“沒有,咱們把他們看得緊緊的。”
師禕德點點頭道:“那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了,除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