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梵淡漠的看着上前幾步的風裡希,待看到她眉心的血滴子莫名的一愣,道,“妹妹,看起來好生面熟,好像在夢裡見過!”
聞言,衆人皆是一驚。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林梵說出來的話。
一直很有當家風範的林家主母不由的蹙了蹙眉頭,不悅的斥責道,“梵兒,你說胡話了!”
林梵向來清冷孤傲,行爲舉止謹慎嚴謹,從未像現在這般如此……孟浪。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話是出自自己最器重的孫兒口中,林家主母怎麼都不會相信這宛若市井之徒調戲良家婦女橋段的話語是林梵說出的。
“祖母,孫兒並未說胡話!”搖了搖頭,林梵依舊一本正經的說道,“夢裡的那位姑娘,眉心也有顆與妹妹一模一樣的血滴子!”
林家主母眼神冷了又冷,“梵兒……”
卻不料--
風裡希清越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二哥可看清那姑娘的長相?!”
再次默默搖了搖頭,林梵有些懊惱的應道,“雖然最近總是做這奇怪的夢境,也知道夢到的是位姑娘,但是,除了知道她眉心有顆血滴子,醒來卻始終記不清她的長相!”
看到林梵五味雜陳的表情,風裡希不由的又是抿嘴一笑。
在她的印象中,師尊紇奚舞雩總是清清冷冷,宛若冰山雪蓮,讓人望而生畏,遙不可及。哪會像如今的林梵這般表情生動,更像個活人!
或許在別人眼中看來,林梵問出這話很是不妥,但是,風裡希卻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時過境遷二十年,料想師尊當初分離的識海也快融合完成了,從前失去的記憶,他也會慢慢恢復。料想再過不久,師尊紇奚舞雩就會迴歸了。
只是,到那時,世間就再也沒有林梵這個人了!
想到這兒,風裡希目光有些複雜的看向林梵,不管怎麼說,林梵都是她的親哥哥,一個生命的消失換來另一個生命的重生,多多少少還是讓她有些膈應。雖然林梵就是紇奚舞雩,但是,他們兩人也屬於不同的個體。
這時,林家主母不悅的看向風裡希,冷道,“雪丫頭,你怎麼也跟着你二哥一起胡鬧!”
“是林雪的不是!祖母莫急!興許是二哥夢魘了!”林家主母的話語適時的拉回了風裡希的思緒,只見她微微一笑,向林家主母作揖解釋道。
眼見林雪乖巧懂事,禮數週全,林家主母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道,“雪丫頭,從今天起,你便搬離這裡,去凌曦閣居住吧!”
聞言,風裡希沒有過多的驚訝。這一天的到來,她早已有數。
只是,她風裡希豈是他們想怎麼擺佈就怎麼擺佈的。
既然當初他們敢不問青紅皁白就將她遣到這裡,她就不會輕易的離開。
想到這兒,風裡希對着林家主母又是一禮,緩緩柔聲道,“祖母,林雪二十年都住在這裡,已經習慣了!不想再去適應新的環境!”
風裡希回答的不卑不亢,又禮數週全,讓在場的人又是一愣。
聞言,林家主母怔忪之後,冷聲斥責道,“胡鬧!身爲林府的大小姐,怎麼可以住在這裡?!”
風裡希嘲諷一笑,道,“林雪生來乃是不祥之人……”
姜不愧還是老的辣!
林家主母完全不搭理風裡希的話語,理直氣壯的繼續道,“胡說!你是林府大小姐,又有鳳凰神庇佑,怎會是不祥之人?!”
聽到這兒,風裡希心中已然有數!
果然……是鳳凰還朝的結丹天象讓信奉神靈的林家人對她有了改觀。
“祖母莫氣!是林雪孟浪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風裡希也就沒有堅持,畢竟現在還不是和林家人翻臉的時候,於是,風裡希福了福身,主動上前扶住林家主母,繼續道,“林雪這就隨祖母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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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皇城內,百姓茶餘飯後談論最多的話題莫過於林府大小姐林雪。衆所周知,林雪自一出生就被定爲不祥之人,自此一直被軟禁在別院之中。可前段日子卻出現鳳凰天象,彷彿是預示着林家小姐並非妖孽,而是大富大貴之人。這不,自鳳凰天象之後,林家小姐就從別院遷出,搬入主屋,真正享受起了林府小姐本該享受的一切待遇。更有甚者,自知道林家小姐乃是大富大貴之人,也不管林雪容顏有多難看,已有不少官僚之家前去求娶,差點踏破林府的門檻。
林府凌曦閣
屋中剛剛點燃了焚香,隨着輕霧繚繞,陣陣清香充滿了閨房。風裡希斜靠於美人榻上,慵懶的看着手中的《列女傳》,一旁丫鬟嘰嘰喳喳的說着又有哪家哪家貴公子上門提親,風裡希聽着挑了挑眉,倒是不置一詞。
這裡的人信奉神靈的盲目崇拜倒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她雖預料到鳳凰還朝的天象會給她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卻沒想到這種變化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以她現在這副尊容,連自己都快要看不下去了,居然還有那麼多人來提親?!
唉!只怕都是結丹天象惹的禍!
面對那麼多世家子弟的求娶,風裡希對林家人的態度倒是有些費解。照理說,以她如今20歲的‘高齡’,有那麼多門當戶對的貴公子前來求娶,林家人應該是歡天喜地的爲她擇娶一門好親事纔對。可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林家主母卻對前來的求娶者一應拒絕,完全沒有要結親的意願。
以風裡希對林家主母的瞭解,這老姑婆一切都是以林家利益爲首要,如今她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
雖然想不通,風裡希卻也不願意將心力花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不管林家主母是出於什麼目的替她將這些煩心事給擋了,她都無所謂。她現在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守護好林梵,等到他恢復神識之後,再做其他的打算。
風裡希正在神遊之際,被一等丫鬟鴛鴦的聲音給喚回了神,“小姐,這是您及笄大禮的禮服,您穿上試試,看看有何不妥?!”
“恩!”點了點頭,風裡希放下手中的《列女傳》,慵懶的自美人榻上起身,任由兩位丫鬟爲她換裝着衣。
再過三天,便是她這一世20歲的生辰。古代女子已有婚約者爲15週歲及笄,而未有婚約的女子則是二十及笄。所以,她的及笄之禮和林梵的弱冠之禮便合併到一塊兒辦了。
以她修士的先天感應,風裡希總感覺這次的及笄大典上會出什麼事情。至於具體會出什麼事情,倒是不可知了。
想必,這次林家的及笄弱冠大典一定會宴請皇城的各大名門望族觀禮,到時候人員衆多,要是出什麼狀況也是極有可能的。
不管會出什麼狀況,她只需要緊跟在林梵身邊,確保他的安全即可!
就在這時,突然外面傳來很多驚慌失措的腳步聲,還有很多嘈雜聲。
風裡希微微凜了凜眉,換下及笄的禮服,問道,“外面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爲何如此吵雜?!”
聞言,鴛鴦立即退下前去查看。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鴛鴦這才躊躇的進入內屋。
風裡希眼見鴛鴦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淡淡的問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鴛鴦行了一禮,結結巴巴的惶恐道,“小……小姐,二少爺他……”
聞言,風裡希的心莫名的沉了沉,問道,“二哥怎麼了?!”
“不知何故,二少爺一直隨身帶着的翠玉不見了!這可是二少爺的命根子,如何能丟得?!”鴛鴦答着,答着,眼淚便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會兒,老夫人正發動着全府的人查找着呢!”
“你好好的哭什麼?”眼見鴛鴦哭的稀里嘩啦,風裡希不由的嫌棄的瞥開了眼。
也不知道如今林梵識海里的魔氣消融了怎麼樣了,冥靈魔石好巧不巧的卻在這個時候丟掉,風裡希莫名的覺得事有蹊蹺。
“小姐,如果二少爺的翠玉找不到,只怕府裡上上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婢子,小廝要遭殃呢!”鴛鴦撲通一聲,又是往地上一跪,哽咽道,“奴婢……”
難怪這丫頭跟死了爹孃一樣鬼哭狼嚎,原來是擔心那老姑婆發淫威遷怒於他們這些下人。
“你的意思,我懂了!”點了點頭,風裡希淡淡的瞥了眼鴛鴦,道,“我們先去看看二哥,出了什麼事情,有我擋着,你別嚎了……”
聞言,先前還哭的梨花帶雨的鴛鴦立即就止住了哭聲,破涕而笑,“奴婢先謝過小姐了!”
眼見這小丫頭變臉的速度如此之快,風裡希忍不住抽了抽脣角。隨後便帶着幾個丫鬟向林梵所住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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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裡希所居住的凌曦閣與林梵所居住的舞勺園離的並不遠。待風裡希趕到舞勺園的時候,舞勺園的婢子們早就齊刷刷的跪了一地,那林老夫人盛氣凌人的端坐於高位,怒視着下面一羣僕人。而林雪的母親--梅霜正站於林老夫人的身側,雙眼微微有些紅腫,只怕是剛剛哭過。
“林雪拜見祖母,母親!”風裡希上前緩緩行了一禮,道。
“丫頭來了!先去看看你二哥吧!”梅霜走上前一把親熱的握住風裡希的手,將她向前推了推,意思讓她離開。
不明所以的風裡希也不好拒絕,朝林家主母看了一眼,便朝主臥走去。
待風裡希推開房門,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疾步走到屏風後面,只見林梵一臉蒼白的臥於牀榻之上。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剛剛一直閉着眼睛的林梵突然睜開了雙眼,眼見來者是自家妹子,林梵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道,“原來是妹妹來了!”
“二哥身子怎麼樣了?”風裡希並沒有避嫌,而是徑直走到牀榻前,急急的問道,“可有什麼不適之處?!”
冥靈魔石的丟失,對於現在的林梵來說,可大可小。如果元神識海溫養的不錯,冥靈魔石丟了也就丟了,無傷大雅。怕就怕在,林梵體內的魔氣尚未完全消除,這時候冥靈魔石丟失,只怕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爲兄無礙!妹妹無須擔心!”林梵緩緩搖了搖頭。
眼見林梵一臉的蒼白之色,風裡希自是不信。只見她自顧自的坐於牀沿,執起林梵□在外的右手便緩緩將一縷靈識送入他體內探查一番。
林梵體內的經脈暢通無阻,生氣充盈,在凡間也算是一副好體魄了,只是,也不知神識溫養的怎麼樣了,想到這兒,風裡希不敢怠慢,立即放出更多的靈識探入林梵的體內,向大腦識海之處勘去……
這時風裡希生平第二次進入紇奚舞雩的識海。依稀記得上一次看到紇奚舞雩一片狼藉的識海,她是多麼的痛心疾首。這一次的情況,要比上一次好的太多了,識海已經融合的差不多了,但是還有隱隱魔氣積聚其間。若是有冥靈魔石相助,只怕不到半年,紇奚舞雩就能恢復真身。只是,如今,冥靈魔石被盜,要靠紇奚舞雩自身元陽消融那殘存的魔氣,只怕要拖延個三年五載了。
眼見是這種不好不壞的狀況,風裡希懸着的一顆心稍稍放了下來。
良久,風裡希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林梵,這才緩緩道,“二哥身子既然無礙,妹妹也就放心了!”
說完,風裡希這才放下緊握着林梵的手腕。
林梵眼見風裡希毫不避嫌的爲他診斷,一時之間有些尷尬,但是看到風裡希鎮定自若的模樣也不好說些什麼,這才尷尬的摸了摸鼻樑,道,“妹妹何時學會診脈了?”
“平時閒來無事,看了些醫術消磨時間罷了!”聞言,風裡希怔忪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二哥可知自己的貼身翠玉是如何丟失的?”
“這……”林梵想了想,這才斟酌了用詞緩緩道,“我剛剛正在畫作,突然感覺到一個黑影在我眼前一晃,之後我便暈了過去,待清醒之後,便發現翠玉沒有了!”
“二哥可信得過我?”聞言,風裡希突然問道。
“爲兄自是相信妹妹!”林梵雖然不明白風裡希爲何突然這麼問他,但是,他卻下意識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只是,話音未落,林梵就驚駭的發現風裡希一把將他攬住,爾後額頭貼住了他的額頭。
林梵下意識的就要避讓,卻聽到風裡希清越的聲音在他耳邊適時的響起,“二哥,別動!”
聞言,林梵雖覺得不妥,卻也不敢亂動,這才僵硬着身子杵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能這樣悄無聲息的拿走冥靈魔石,只怕不是一般人所爲。爲了弄清楚事情真相,風裡希只有用樂修的“隔物識錄”的本領來一探究竟了。
風裡希閉着雙眼,全神貫注的“看”着剛剛在林梵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果不其然,盜走冥靈魔石的並非凡人,而是修士。只是,這個修士修爲尚低,最多就是煉氣期七層的修爲。可是,即使他的修爲再低,都要比普通的凡人要強上許多。這纔會讓林梵看不清面目,只看到一個黑影一晃而過。
沒想到這一方小世界居然也有修士駐足,這點倒是讓風裡希感到些許意外。
這邊,風裡希閉目勘察着冥靈魔石失竊的‘景象’,而那邊,林梵則是一臉通紅的打量着風裡希。雖然林梵已經20歲了,卻至今沒有一個侍妾,平時他爲人冷漠,不喜與人過多的親密相處,這還是第一次他與異性靠的如此之近,雖說有些舉足無措,卻沒有反感。一陣陣若有似無的女兒香撲鼻而來,讓他臉色更加的紅潤。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風裡希這才睜開眼,身子退後了一步,看了看林梵略微不自在的面色,緩緩道,“三天之後的弱冠大典,二哥可要緊跟在妹妹身側,切不可離的太遠。”
眼見風裡希一臉凝重的表情,林梵雖不知由頭,卻也沒有反駁,只是淺淺了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既然是修士偷走了林梵的冥靈魔石,風裡希便不得不防了。
既然確定林梵暫且無事,風裡希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這才站起身向林梵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可剛剛轉身,無意間瞥了眼桌上的畫作,風裡希一下定住了身形。
剛剛進來時,因爲擔心着林梵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暇觀察這屋內的情形,所以並未留意林梵桌上的畫作。如今,看到這畫紙上的人物,風裡希不免有些驚愕。
林梵也看到了風裡希的異樣。看了看桌上的畫作,林梵這才瞭然的說道,“妹妹也覺得這女子長得美嗎?”
“這是……”風裡希嗓音略微乾澀的問道。 wωw¤ttκд n¤¢ ○
“這些天我還是會做同樣的夢境,只是,這幾天,我終於記起了夢中女子的音容笑貌。所以這才畫了這幅畫作。”林梵若有所思的說道,“而且,夢中的女子好像叫做‘靈兒’,而那女子好像喚我‘無虞’。”
聽到這兒,風裡希面色一僵。一張老臉‘唰’的一下紅透了。
只怕那女子不是喚他‘無虞’,而是‘舞雩’!
而且,風裡希依稀記得自己只在那次和紇奚舞雩雙修之時,喚過他‘舞雩’。難不成林梵夢到的正是他們雙修時的情形?!
想到這兒,即使臉皮堪比城牆厚的風裡希也徹底不淡定了!
只見那畫作上的女子身着一襲白色羅裙,正跪在地上,手扶着一架豎琴,正細心的彈奏着……那女子有着世間最豔麗的容顏,周身都散發着雍容華貴的氣息,讓人看得忍不住沉醉其中……
這畫作中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世的單九靈!
如今,林梵竟然能夠記起單九靈的容貌,只怕和剛剛風裡希探查的情況一樣,紇奚舞雩的識海已經融合的差不多了!
拍了拍自己紅彤彤的臉頰,風裡希強裝鎮定,和林梵再次打了聲招呼,這才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