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定了定神,來到青衫男子近前,並把把金元寶放在了桌上,搖頭說道,“小老兒的茶攤本就不收錢,何況是這麼大一錠金子,小老兒還是去給各位準備茶水吧。”
青衫男子故作詫異地說道,“這怎麼好意思咧,”並沒有將元寶再次遞給崔伯,也沒有收起,就那麼放在桌上。
陸公子和大小姐,上下打量着青衫男子,而後進來的十餘人的目光,多半都停留在金元寶上,只有那領頭之人,一直緊緊地盯着頭戴草帽之人,目光如電。
青衫男子對這些都是視若無睹,反倒是對凌羽非常感興趣,特別是凌羽剛纔的那個笑容。
“小兄弟看起來面善啊,你不是本地人吧,”青衫男子問道。
凌羽抿了抿嘴脣,心道,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彆扭。
“不算本地人,”凌羽模棱兩可地答道。
青衫男子聞言一笑,又再問道,“小兄弟,我們以前見過嗎?”
凌羽猶豫了一下,正要回答,崔伯過來倒茶,打斷了凌羽的話。
“來呀,你們去幫崔伯倒茶,”大小姐突然吩咐道。
茶棚外的四名女子口中稱是,立刻上前接過崔伯手中的茶壺、茶碗,去給其他人倒茶。
崔伯嘴上說着不用,卻也並沒有強加阻攔。
凌羽和青衫男子均看向四名倒茶的女子。
不多時,茶水倒好之後,四名女子在婁小姐耳邊輕語了幾句,便退出了茶棚。
大小姐和陸公子耳語了幾句,只是在陸公子說了幾句之後,大小姐看向那些人的目光中有了幾分的怪異,陸公子的表情依舊平靜,凌羽卻是眉頭緊鎖。
青衫男子見凌羽的表情變化,不禁有些好奇,正要問起,卻又閉口不言了,因爲茶棚外又來人了。
“呦呵,今天怎麼會這麼熱鬧。”
茶棚外的話語聲鏗鏘有力,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們的目光。
來的是一隊足有二十人的軍士,說話的,正是帶隊之人。
在看到來人之後,婁小姐和陸公子都站起了身子。
“道年哥,你怎麼來了?”婁小姐有些意外地說道。
“是啊,隊正大人,您怎麼還親自巡視了啊?”陸公子抱拳說道。
“什麼隊正大人,不過是個跑腿小吏罷了,”來人擺手說道,“你們都坐吧,不用這麼客氣。”
接着,向身後招了招手,一名士兵提着食盒走了進來,“這不是今天我們那兒改善伙食嘛,尋思着趁熱給老父送過來點,不想趕上你們都在,讓你們見笑了啊。”
說完,便走到崔伯跟前,把食盒遞過去,恭敬地說道,“爹,這個您嚐嚐,味道還是不錯的。”
“你這孩子,不用特意給我送啊,”崔伯嘴上說着,臉上滿是笑容。
凌羽看着眼前的隊正大人,心中暗自琢磨:“崔道年崔隊正,原來崔伯是這位隊正大人的老父,難怪臉上並無畏懼之色;隊正,雖然級別不高,卻是正統武官,麾下至少五十軍士,可謂有職有權,直歸軍隊轄制,其一切事務,地方官吏無權過問,所以只要沒有上峰軍官,這小小的隊正,在地方上就是個沒人敢惹的霸王。”
凌羽想到這裡,突然一愣,心中詫異,“我怎麼會知道這些,難道都是源自離非的記憶?他怎麼會對這些事情這麼清楚?”
凌羽雙目微眯,又看了看陸公子,心中猛然一驚,暗道:“原來是他!”
這時,崔道年轉回身,正好對上凌羽坐的那張桌子,那錠耀眼的金元寶依舊還放在青衫男子的手邊。
崔道年眼珠一轉,緩緩地走向了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碗,站了起來,抱拳說道,“大人!”
凌羽也站了起來。
“嗯,”崔道年看了一眼凌羽,問道,“你們是一起的?”
“不是的,大人,我只是過來拼桌的,與這位小兄弟並不認識,”青衫男子搶着答道。
“我問你了嗎?”崔道年有些不悅。
凌羽皺了皺眉,青衫男子搶着答話,看似是在幫自己解圍,卻有越描越黑之嫌。
“既然你這麼願意回答問題,那你就告訴本大人,這錠金元寶是你的嗎?”崔道年看着青衫男子,問道。
“不是的,大人,我要請那幾位喝茶,所以將金元寶做爲茶資,給了茶攤之主,”青衫男子指了指另外兩桌的茶客,又看向崔伯,說道。
崔道年對這個回答顯得非常意外,他看了看那十幾個人,眼角一挑,說道,“這茶攤是不收錢的,所以說,這金元寶還是你的了!”
“在下既然已經把金元寶送了出去,就不會再收回來,這也是我爲什麼沒有把金元寶收起來的原因,而且當在下離開的時候,這錠金元寶還會在這裡!”青衫男子淡笑着說道。
“說的好,不過可惜啊,”崔道年同樣笑着說道。
“可惜什麼,”青衫男子問道。
“可惜這錠金元寶曾經是你的,而且到目前爲止,它還是你的!”崔道年說道。
“這麼說也對,至少,這錠金元寶的確曾經是在下的,”青衫男子點頭說道。
崔道年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覺得在這裡用一錠黃金做茶資太招搖了嗎?”
“也許在下就是個招搖的人呢,”青衫男子淡淡地說道。
“招搖的人通常都沒有好結果的,”崔道年一臉的寒意,向茶攤外喝道,“來人啊,把這個人給我捆起來,押回營中問話!”
“大人,你這是要治我個懷壁之罪嗎?”青衫男子面露苦笑,卻依然鎮定,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罪名嗎,本大人還沒想好!”崔道年嘿嘿一笑說道。
這時,兩名軍士過來,不由分說的就將青衫男子捆了起來。
“搜!”崔道年命令道。
兩名軍士口中稱是。
不多時,崔道年又是一陣的冷笑,因爲那兩軍士從青衫男子的身上,又搜出了六錠金元寶。
“好了,一個人身上帶着這麼多的黃金,而且這裡有這麼多人身藏利器,我就是說你們意圖謀反,恐怕都有人信了!”崔道年得意地說道。
青衫男子的表情仍舊不急不緩。
“來人啊,我懷疑這裡混進了敵國奸細,把相關人等都帶回去,本大人要詳加盤查,”崔道年大聲命令道。
茶棚外的軍士應聲之後蜂擁而上,徑直撲向草帽男和另外十餘人,當然,凌羽也未能倖免。
凌羽有些猶豫要不要被捆上,這個時候,草帽男的草帽被打掉了,凌羽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心中一喜,可看到對方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他又是一愣,不禁有些奇怪。
凌羽緩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捆上了,雖然想要脫困是易如反掌,但他總覺得眼前發生的事兒怪怪的,可又不知道爲什麼怪怪的,而且那兩人也被捆住了,如此一來,河防營是一定要去了,正好去看看這位崔道年大人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凌羽回過頭看了看一旁的婁小姐和陸公子,二人依舊談笑風生,而另外的十餘人,就沒那麼輕鬆了,那些人均是手握兵器,並緩緩退向茶棚之外。
崔道年看着眼前的情況,嘿嘿一笑,冷聲說道,“還要比劃比劃嗎,兄弟們可很久沒有活動過筋骨了!”
那十餘人不爲所動,只是依然向後退着,而軍士們則步步緊逼!
見軍士已將衆人逼退十餘丈遠之後,崔道年沉聲說道,“停!”
軍士們停了,那十餘人卻沒有停,仍然緩慢而有序地退着。
“滾!”崔道年大喝一聲。
那些人又退出數丈之後,才發足而去,整個過程,毫不慌亂。
在那些人退走之後,崔道年的神色爲之一鬆,似乎他也不想真的動手。
一刻鐘之後,凌羽三人便在軍士的押解之下,來到了河防營。
河防營,就是豐河河面上,來往巡邏船的專用碼頭,爲巡邏軍士提供休息場所,以及給養,所以這裡並沒有牢房。
到河防營之後,凌羽被單獨關在了一間柴房,而青衫男子和草帽男被帶去了一艘船上。
沒過多久,一名軍士提着刀走進了柴房。
凌羽暗自搖頭,看着軍士有些無奈的表情,先開口說道,“你去回報崔隊正,就說我要見郭子風和靳隆!”
軍士面露猶豫地看向凌羽。
“要下手不差這麼一會兒,可如果殺錯了,你即便是崔隊正的心腹,恐怕也擔不起吧!”凌羽沉聲說道。
“你最好不是信口開河!”軍士說完,轉身出了柴房。
片刻之後,軍士一臉狐疑地將凌羽帶到了船上。
船並不大,所以船艙也不大,船艙裡只有一張方桌,四把木椅,另外還有三個人,崔道年,青衫男子和草帽男。
青衫男子和草帽男的綁繩已經解開了,二人和崔道年坐在桌旁,而且隱隱的,是以青衫男子爲首的樣子。
“你去準備一桌酒菜,儘快送過來,”崔道年對軍士說道。
“是,”軍士領命離開。
在軍士離開之後,崔道年盯着凌羽,冷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凌羽目光掃過崔道年,看向草帽男,輕笑着說道,“你是靳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