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廂內的梅兒聽到兩名少年人的反駁,一下子就笑出了聲,暗道,“真真是毫無經驗啊!”
梅兒起初對凌羽的話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的,可是一聽到兩名少年反駁的話,立刻就認可了凌羽的推斷。
凌羽哈哈一笑,回手指着梅兒問向兩人,“你們可知道她是誰?”
二人看了梅兒一眼,搖了搖頭,漲紅的臉上全是不服,彷彿在說,“愛是誰是誰!”
“她是大理寺七品捕頭!”凌羽伸出拇指,故意大聲說道。
梅兒聞言,笑嘻嘻地從懷裡取出大理寺送來的那塊腰牌,在手上晃了晃。
凌羽看着二人目光閃爍,卻仍然無動於衷的樣子,無奈地嘆息道,“你們腳上穿的是官靴,不會不認得此物吧!”
二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官靴,臉色立時變得更紅了,磕磕巴巴地說道,“認,認得。”
“原來是捕、捕頭大人在此!”一人怯聲說道。
接着二人又對望一眼,齊聲說道,“小人告退!”
說着,二人毫不猶豫地掉轉馬頭,向京城的方向,灰溜溜地跑了。
凌羽看了看梅兒手裡的腰牌,笑道,“新東西,還是挺管用的嘛!”
梅兒眨了眨眼睛,說道,“是啊,原來這個東西這麼有用嗎?”
“你可是七品捕頭,他們很可能只是剛入門的小捕快,被派來盯你的梢,被你拆穿了身份,還不趕緊跑,如果派他們來的人不是大有來頭,恐怕現在已經跪在地上求饒了!”凌羽雙目微眯,冷笑着說道。
“有這麼那麼嚴重嗎?”梅兒不信地問道。
“以後你就知道了!”凌羽沒再解釋,而一聲呼哨,趕着馬車出發了。
“二哥,你說派他們來的是什麼人呢?”梅兒問道。
“什麼人?那人的品階一定不比你低,很可能還要在你之上,否則他們怎麼會這麼安心地離開!”凌羽笑道。
梅兒想了一下,說道,“因爲那個人的品階比我高,所以他們不怕我會收拾他們,可是他們不知道,二哥的品階一定在那個人之上,是吧,二哥!”
凌羽哈哈笑道,“算了,反正他們也沒做什麼,不過,如果還有下回,我不介意出手教訓教訓他們!”
梅兒看了一眼放在車廂裡的冷月劍和玄鐵雁翎刀,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經此一鬧,再加上凌羽之前的“如實交待”,梅兒的心情緩和了過來,二人也不再那麼的尷尬,終於有說有笑起來。
只是在接下來的三天裡,梅兒只要遇到大一些的飯館,哪怕不餓,也一定要吃上一頓,真真是盡顯吃貨本色。
第三天的午後,二人坐在一家不小的酒樓之中,梅兒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湯,她還沒吃幾口,就已經打起了飽嗝,畢竟距離上一餐才一個多時辰。
凌羽含笑地看向梅兒,梅兒也看向他,還回了一個“你能把我怎樣”的表情。
凌羽很是無奈,其實花點兒銀子,對凌羽此刻的身家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只是這樣的舉動有些太過招搖了。
招搖,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凌羽搖搖頭,不理梅兒,而是看向空空蕩蕩的大堂。
說起來,凌羽一路走來的官道兩側,大小村落鎮店還是很多的,但是都不大,小一些的,只有幾十、甚至是十幾戶,大一些的,也不過一兩百戶的樣子。
眼下這座酒樓所在的鎮店原本就不大,此刻又不是飯口,算上他們,吃飯的食客也只坐了四桌而已,這讓擺着二十來張桌子的大堂顯得非常的冷清。
櫃檯後的掌櫃在清算着賬目,被其撥弄的算盤,偶爾發出清脆的“啪啪”聲。
凌羽對着掌櫃微微一笑,掌櫃同樣報以笑容,只不過掌櫃的目光卻顯得閃爍不定。
凌羽不禁多看了掌櫃幾眼,發現掌櫃看向另外幾桌食客的時候,竟然有些害怕。
凌羽這才細看另外三桌人:除了一對略顯親暱的青年男女之外,另外兩桌都是單獨一人,兩人相距很的遠,一個坐在門口,一個坐在大堂最裡面的角落,可以說是大堂中可以找到的距離最遠的兩個位置了。
裡面一人背對着凌羽,但其寬厚的肩膀和身後的單刀都異常的顯眼,門口一人有些瘦弱,坐在那裡自斟自飲,桌上的小菜一口未碰,連筷子都未曾用過,所有的筷子都還在筷子筒裡,本應拿筷子的右手,離桌上一把利劍的劍柄,只有寸許的距離。
凌羽的目光又落回到那對親暱的青年男女身上,他們坐在大堂的正中,距離靠近窗邊的凌羽二人最近,看了兩眼之後,凌羽的嘴角微微翹了一上。
梅兒實在吃不下了,也看向了其它的食客,在看到青年男女時,她的臉上不由得一紅。
梅兒看向凌羽,心中暗歎一聲,有些抱怨地說道,“二哥,你也吃點啊,我吃不動了。”
“沒關係,吃不了就剩下吧,”凌羽一笑說道,“你又不會打包帶走!”
梅兒看着桌上只動了少許四道小菜,撇了撇嘴,說道,“這也太浪費了,下回不能點這麼多了!”
“下回再說下回的!”凌羽哈哈一笑,對着掌櫃招了招手,說道,“掌櫃的,過來收錢了!”
說着,凌羽摸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起身就走。
梅兒看了銀子一眼,嘴撅得老高,還是跟在凌羽身後,出了酒樓。
掌櫃的過來收起銀子,滿心歡喜,一直將二人送到門口,口中更是客氣至極地說着“客官慢走”!
坐在門口臺階上的夥計,看到凌羽二人出來,慌忙起身,笑臉相迎,說道,“二位客官吃好了!”
夥計一邊說,一邊熱情地拉過栓在一旁的馬車,把繮繩遞到凌羽手中,看了一眼店門的方向,小聲說道,“這位客官,今天天時不早了,不如早點打尖休息,明早再趕路不遲!”
梅兒看着老高的太陽,撇了撇嘴。
凌羽看着夥計有些尷尬又非常誠懇的表情,一笑說道,“小二兒哥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有些時候,晚走不如早走,反正早晚得走。”
夥計尷尬地笑笑,目送着凌羽趕着馬車離開了。
片刻之後,酒樓的大堂之中,已經一位食客也沒有了,店裡的夥計一邊收拾着桌上的杯碗碟筷,一邊默默在念叨着什麼。
櫃檯後的掌櫃,快步走到夥計跟前,沒好氣地沉聲說道,“唸叨什麼呢,不該你操心的你就別多話,小心惹火上身,好好幹活,打碎了碗碟,看我怎麼罰你!”
夥計悶不吭聲,狠狠地擦了兩下桌子,小聲地嘀咕道,“還能怎麼罰,不就是扣工錢嗎!”
此刻的凌羽,已經趕着馬車出了小鎮,他坐在車轅上,輕揮着馬鞭,回頭對車廂中的梅兒說道,“梅兒,如果遇到山賊,你怕不怕?”
梅兒輕撫胸前,緩了一下,她這明顯是吃多了。
“官道上怎麼會有山賊呢?”梅兒問道。
“那可未必,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見財起意的人多了,雖然他們不一定都佔山爲王的山賊,卻也都是賊匪一類!”凌羽笑道。
梅兒打了個嗝,不以爲然地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麼會有賊嗎?”
“是嗎,也許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凌羽用力一揮手中的馬鞭,轅馬吃痛,跑了起來。
梅兒在車廂中一晃,問道,“知道什麼?”
凌羽沒有回答梅兒的問題,而是隨口問道,“梅兒,你覺得自己的功夫如何?”
“我的功夫,還行吧,至少不是三腳貓的功夫!”梅兒竟有些得意地說道。
“是嗎,那敢情好,怎麼說你也是捕頭,功夫太差的話就說不過去了,”凌羽笑道。
“我的功夫可不差,當初靳……”梅兒話說到一半,頓了一下,接着說道,“當初靳隆都未必能打得贏我!”
凌羽微微一笑,想了想如今只剩獨臂的靳隆,暗想,之前不知道,現在恐怕真的不是你的對手了。
凌羽掃了一眼官道兩側的樹林,臉上的笑容一凝,問向梅兒,“還記得以前出門的時候,我爲什麼刻意收斂,從不大吃大喝嗎?”
“你說太招搖了不好,可能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現在是在官道上,而且離京城不遠,離延武城更近,能有什麼麻煩,”梅兒毫不在意,略有不快地說道,“好了,從明天起,我少吃點就是了,才吃了你十幾兩,就心疼了,真是的!”
凌羽面露笑容,不過他笑的卻不是梅兒,他緩緩停住馬車,雙目微眯,一臉笑容地看向官道兩旁的樹林。
梅兒心中一緊,她以爲凌羽停車,是因爲自己的話把凌羽說生氣了。
可是片刻之後,她的耳中傳來了讓她大爲吃驚的話語聲: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牙崩半個說不字,一刀一個,管殺不管埋!”
梅兒的心急速地跳了起來,喃喃說道,“怎麼真有山賊劫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