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路青尷尬的笑了笑。
他沒想到這個魯莽的傢伙並不好糊弄。
實際上,對京城周邊的貴人們來說,藏匿家眷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
具體的原因,路青也不敢多想。
不只是他,誰都不敢多想,路青當然也不敢捅破了,若是將這種事鬧出來,只怕他即刻就要成爲京城貴人之公敵了。
“我並非是來恐嚇劉遊徼的,我只是來告知你這件事,總之,要怎麼辦,還是遊徼自己說了算。”
路青站起身來,遊徼這個身份,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若不是慕容家告知了對方的身份,路青是看都不會多看這人一眼的。
反正話已經帶到。
他站起身來,揉了揉雙眼,“今日我就在縣衙隔壁的驛站休息....倘若遊徼改變了想法,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完,他站起身,打着哈欠,離開了這裡。
等到他離開之後,姚雄等幾人趕忙進來。
“桃子哥!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只是恐嚇了我幾句。”
姚雄大怒,“狗日的,早晚宰了他!”
寇流卻有些不理解,“這人看起來像是天使,他怎麼會來恐嚇兄長呢?這....”
“肯定是那個叫慕容什麼的老狗提前告知他了唄!對那老狗來說,整個縣衙,就我們桃子哥最是難纏!”
姚雄跟寇流正說着話,路去病匆匆走了進來。
“桃子,聽聞那...使君來了你這裡?他說了什麼?”
姚雄跟寇流當即就不敢說話了。
桃子搖着頭,“沒說什麼,只是恐嚇了幾句。”
路去病長嘆了一聲,很是無奈的坐在了一旁。
“桃子兄....那人是我的堂叔父。”
“啊?”
姚雄驚呼了一聲,“那不是很好嗎?君直接告訴他,讓他幫着我們不就好了嗎?”
路去病苦笑了起來,“他跟慕容家有交情,方纔還勸說我不要對付慕容家呢。”
“還有,慕容家找了高陽王來壓高縣公,那高陽王跟縣公不對付,平日裡最喜歡折騰宗室,此人站在慕容家那邊.....這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敵人啊!”
路去病基本上是沒有什麼保密觀念的,他坐在這裡,嘴脣不斷的動,愣是將一些最高級的情報通通告知了衆人。
姚雄和寇流都驚呆了。
“高陽王?就是那個講臺上撒尿的?”
寇流對那人還有些印象。
“就是他。”
路去病看着劉桃子,眼裡滿是疲憊。
“桃子兄,這下可怎麼辦啊....楊公幫他們,高陽王幫他們,就連我自己的家人都幫他們.....所有人都是敵人,誰來幫我們呢?”
“莫非我們真是失道者?”
劉桃子平靜的說道:“路君勿要多想,且回去休息吧,或許明日,就有答案了。”
路去病疲憊不堪的離開了此處。
寇流看着都有些心疼,“路公這幾日是真的繁忙,他幾乎徹查了整個縣的耕地和戶籍.....逐一對比。”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候,田子禮匆匆走了進來。
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圍,隨即將東西遞給了面前的桃子。
“雄,你去將張公擡過來。”
“好嘞!”
片刻之後,四個人聚集在了桃子的面前。
桃子坐在上位,張吏坐在他的左手邊,田子禮坐在他之後,右手邊則是姚雄跟寇流。
劉桃子拿起了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張染了色的面具,整體黝黑,有綁繩,可以結實的套在臉上。
面具整體是一個齜牙咧嘴的龍頭,看起來很是精緻。
“這是什麼?”
姚雄率先開口詢問。
劉桃子沒有回答,反而是看向了寇流。
“流,看看能不能戴的上。”
寇流接過面具,在姚雄的幫助下戴好,隨即抖動了幾下,很是結實,沒有掉落。
“很好,今晚,我要你用泥將身體都染黑,再穿上你那黑色的夜行衣,帶上面具,前往城東。”
“啊?還要去慕容家嗎?”
寇流有些擔憂的說道:“兄長,那慕容家戒備森嚴,越往裡走,人就越多.....還都是些老卒,難以潛入....”
“我知道,你不必進後院,就在整個東南範圍裡活動,讓守在要道的甲士,生活在那裡的慕容家人看到就可以了。”
劉桃子又問道:“伱會跳儺戲吧?”
“會一點.....年少時學過,已經很多年沒跳過了.....”
“好,今晚,你如此打扮,在城東各處活動,讓大家都看到你,在屋頂上跳一跳儺戲,然後用鮮卑語呼喊:甲士們離開.....”
寇流一頓,他有些無奈的說道:“桃子哥,我的鮮卑話說的不是很好.....”
“離開總會說吧?”
“額....不會。”
田子禮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個鮮卑人會的還沒我多嘞!”
寇流趕忙辯解道:“我自幼失了父親,我母親又是漢人,不懂鮮卑話,我上哪裡學去?況且,除卻晉陽,哪裡的鮮卑不是我這樣,誰會說啊?!”
劉桃子抿了抿嘴,“我來教你,跟着我學.....”
重複了幾次,寇流終於掌握了這句話。
“好了,雄,子禮,你們倆去甲士那邊,以犒勞寒暄的名義,去幫寇流完成這件事.....”
劉桃子隨即開始認真的吩咐起了今晚的團建活動,幾個人都聽的相當認真。
劉桃子說完,看向了張吏,“張公,我沒有什麼漏掉的吧?”
“沒有。”
“好,那諸位就去準備吧。”
“桃子哥....事我是記下來了,可我們爲何要這麼做啊?”
姚雄一臉茫然。
“以後你就知道了。”
劉桃子站起身來,讓他們都出去準備,卻留下了張吏。
姚雄走出門,狐疑的問道:“這莫不是張公告知桃子哥的?這老頭真有本事嗎?”
田子禮平靜的說道:“能在這般縣衙裡活到六十歲,那就是有非凡的本領,你看縣衙裡還能找出一個與他同歲的嗎?”
“看門的那個許老頭不就是嗎?”
“休要囉嗦!辦事!”
“哦.....”
..............
夜色之下,星辰閃爍,甲士們把守在各個道路口,來回的踱步。
長孫打了個哈欠,卻還是強行打起精神來,盯着周圍。
這東城修建的很是古怪,按理來說,尋常的街道民居都是對稱或者沿着道路兩邊修建的,而城東的這些民居,雜亂無章,就是沿着最裡頭的那個內院而擴散形成的。
這就導致各類的小路極多,處處都是交叉口,都需要來把守。
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到有人驚呼。
“那是什麼?!”
長孫趕忙擡起頭來,月色之下,遠處的屋頂上出現了一個怪物,
那是個渾身漆黑的怪物,黑頭,黑身,黑足。
月色下,這頭不知名的怪物正跳着某種祭祀用的舞蹈,動作古怪且彆扭,看起來便很不舒服。
長孫幾次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早已變得勇猛且無畏。
但是此刻,他的後背發涼,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鮮卑人相信鬼神,是極端的相信。
長孫壯起膽來,抽出了佩刀,指着那怪物,“什麼東西?!給我射!!”
鮮卑甲士手裡的弓箭都在抖,他們也信。
就在此刻,那怪物竟口出人言。
聽着像是鮮卑話,可又不太像,怪物連着說了三次,長孫隱約覺得對方是讓自己離開.....
那怪物就這麼一路跑去,動作靈活敏捷,長孫帶着人開始追擊。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驚呼,都看到了那頭怪物。
忽然,那怪物消失不見,就看到姚雄領着人闖進了一處民居。
“就是這裡!他跳進這裡了!”
幾個人走上前來,只是看到了一口井。
姚雄盯着那井,忽叫道:“井裡有黑龍!!”
長孫推開了幾個人,衝到最前頭,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低頭看向了井水。
夜色下,那井裡似乎真的有什麼在動,甲士們一遍遍的說着黑龍,長孫再一看,好像真的有條黑龍。
他驚呼了一聲,嚇得趕忙跳了起來。
有人在不遠處叫道:
“慕容家有黑龍庇護!我們還是離開吧!!”
“對!!走吧!!”
“跑!!”
ps:初,術士言:亡高者黑衣,由是自神武后,每出行,不欲見沙門,爲黑衣故也。是時文宣幸晉陽,以所忌問左右曰:“何物最黑?”對曰:“莫過漆。”帝以渙第七子爲當之。———《北齊書·上黨剛王列傳》
燕有黑龍、白龍見於龍山,交首遊戲,解角而去。燕王皝親祀以太牢,赦其境內,命所居新宮曰和龍。———《資治通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