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銳笙沒有想到父親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心裡彷彿是經歷了一場十二級的地震,久久難以平復。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胡義風頓了一頓接着說,聲音卻不像平時那般威嚴,“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想做過多的解釋,有些話也難以說出口。但別忘了,不管我有多少頭銜,董事長也好,商會副主席也罷,同時,我也是一個父親。”
胡義風背對着胡銳笙說出這些話,聲音越來越和藹:“我也是一個父親,當初不同意你和那個女孩,無非是想替你尋一門可以給你事業上幫助的親事。”
“所以呢,就以一條生命爲代價?”胡銳笙終於說出了壓在心底已久的話,一個是至親,一個是摯愛,恨,不恨?多少個日日夜夜自己被這些複雜的情感折騰地難以入睡。未婚妻的死,讓自己對胡義風生出恨意,可,畢竟是這個人給了自己生命,撫養自己成人,該怎麼恨!
“很抱歉。”胡義風竟然嘆了一口氣,“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那樣發展,所以才說很抱歉。”
“可你有一絲悔意麼?”胡興萊咬牙切齒地問,“如果有一絲悔意,哪怕一絲絲,你就不會阻止胡興萊和陳若夕在一起!”
胡義風猛然扭過頭來,眼裡更多的是驚訝,他第一次爲自己辯解:“一開始我確實是反對他們在一起。對於家庭普通的女孩,我更多擔心的是她們因爲錢才喜歡……”
話還沒說完,胡銳笙猛然打斷:“錢錢錢,你就知道錢!所以纔會想着找個有錢的親家,這樣還可以在商業上互助,甚至形成聯盟,掙更多的錢,是不是!”
老實說,聽完胡銳笙這番話,胡義風愣住了。他沒有更多的理由反駁,一切聽上去,好像就是他說的那樣。
胡銳笙接着說道:“而你說的爲我們好,也不過是爲了綁住我們的腿,不讓我和胡興萊高飛,永遠活在你的控制之下,好讓你的心裡得到滿足感和成就感!”
一席話說的胡義風竟然毫無辯駁之力。儘管他嘴上不願意承認,但心裡卻對胡銳笙的話產生了深深的認
同感,也許,是自己太過自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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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被人當着面脫光了衣服,所有的一切都曝露在空氣中讓人全部看穿,心裡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翻騰,久久無法平靜。
胡銳笙見他有些失落又悲傷的神色,不忍再說下去,無論如何,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自己身體裡流的是他的血!
胡銳笙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胡義風腦子裡迴盪,一圈一圈,飄散不去,他突然覺得胸口很悶難以呼吸,瞬間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重重地朝着胡銳笙的方向倒了下去。
胡銳笙顯然是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會有如此威力,讓一個自信自傲的老人瞬間崩潰,眼見着父親昏了過去,他心裡最後一絲仇恨隨之飄散,大叫一聲:“爸!”忙上前一步抱住老人直愣愣要摔下去的身體。
“林秘書,打120!”胡銳笙懷裡抱着父親,朝着書房外的人大喊,那聲音從喉嚨裡發出,充滿了慌張恐懼。他伸出拇指掐住胡義風人中,厚重的低音一聲聲地叫着,“爸,爸!”
120很快閃着燈響着警報滴嘟滴嘟而來,胡銳笙跟着擔架上了車,他很害怕,他怕再一次面對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單,白色的一切!他怕父親就這樣走了,他怕自己又眼睜睜地看着一條生命消逝,而這個人,是把自己帶到這個世上的至親!他渾身發抖,眼眶紅腫,眼裡充斥的液體只要稍微眨眼就會順着眼角滑過臉龐。
就這樣,好不容易到了醫院,胡興萊和夏夕顏也趕來了。
胡媽一聽到在搶救的消息,就扭過頭掩着面嚶嚶地哭了起來。胡興萊看了一眼大哥,然後,過去攬住母親的肩膀,抱着夏夕顏安慰道:“沒關係,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胡銳笙只是呆呆地坐着,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穿過頭髮捧着頭,心裡萬分懊悔:是不是自己的話太重了?是自己太過分了嗎?爲什麼會這個樣子?老爸會沒事的吧?
胡興萊好不容易穩住母親,又見大哥快要崩潰的樣子,只好接着安慰大哥:“沒事的,老爸一定會沒事的……”
胡銳笙擡起眼睛,頭髮已經被他自己抓的亂七八糟,眼睛紅的和兔子有一拼,他從喉嚨裡呼嚕出幾個字:“怎麼會這樣?”
胡興萊沒聽清,疑惑地又問了一遍:“什麼?”
這時搶救室上面的紅燈突然滅了,門隨即被推開,兩名穿着白大褂帶着白口罩的醫生從裡面走出來。
胡銳笙一下子衝過去,有些激動抓住醫生的胳膊問:“怎麼樣?”
醫生推開他的手,對着三人道:“沒什麼大問題,應該是高血壓,再加上連日的勞累,不過爲了安全起見,還是介意你們等病人醒來再做一下全面的身體檢查。”
聽到沒什麼大問題,三人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胡銳笙,好像是逃過了一個大劫一般。接着胡義風被推了出來,夏夕顏忙哭着撲上去喚道:“老爺,老爺……”
醫生輕輕拍拍夏夕顏,微微搖頭示意:“還是等病人自己醒來吧,他應該是太累了……”
見醫生囑咐,胡興萊忙去扶起胡媽:“沒事了媽,老爸沒事,只是需要休息,讓他好好睡會兒吧!……”
胡銳笙和夏夕顏跟着胡義風的病牀進了病房,兩人顯然是被嚇到了還沒回過神來。胡興萊對大哥這樣的反應也感到吃驚,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還清醒着,忙找負責人開了票去交錢,排隊的時候,,抽空打了個電話給陳若夕,簡單地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陳若夕也被嚇了一跳,前兩天還好好的,現在突然就昏迷了,想想也覺得恐怖,世事難料,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呢。她怕胡興萊擔心,便安慰道:“你也彆着急,董事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雖然看不見,胡興萊還是拿着電話點點頭:“但願吧!……”
人們總是在失去的時候,,纔會懂得珍惜。一如胡銳笙,剛纔父親倒下的那刻,所有的恩怨情仇早已拋諸腦後,心裡唯一的念想就是讓老爸活下去。再像胡興萊,平時總是跟父親唱反調,總是要跟他吵幾句,而此刻,多害怕父親就這麼去了而自己卻沒來得及道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