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風寒,即使是在八月份的天氣裡,嗚嗚的鳴叫聲從草原上的道路傳來。
堆積如山的物資源源不斷地運抵烏樑府,整個靖北一年的時間就聚起不下十萬能戰善戰的騎兵,他們穿着厚厚的獸皮甲冑,手裡是最先進的燧發槍,胯下騎着吃苦耐勞的蒙古馬,身後還有兩千門火炮。
夏完淳在大帳中往北看,年輕的臉上掛滿了胡茬,銳利的眼神巡視着一馬平川的草原。他已經掃清了漠北大小汗國,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不斷從北邊調來的哥薩克人,還在給靖北軍壓力。
而夏完淳更加在意的是在漠西的準噶爾汗國,這個幅員遼闊的汗國有着幾十萬剽悍的騎兵,漠北被擊潰的部落很多都和他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本來鬆散的聯盟體制,被靖北逼得團結了起來,他們的盟主巴圖爾連續兩次擊敗了沙俄,讓強大的沙俄不得不承認他的地位,並且開始互通貿易。
一個強大的準噶爾正在崛起,他不會允許過於強大的靖北省的存在,尤其是靖北的擴張速度還是如此之快的情形下。
在他身後,一個騎士縱馬趕來,在他身後勒馬抱拳說道:“將軍,從遼東調來一批炮兵,剛剛到咱們軍營。”
夏完淳放下千里鏡,點了點頭,說道:“遼東蕩平了滿清餘孽,舉國歡騰,我們也該拿出點戰績來了。”
“嘿嘿,我聽說韃子不學好,躲在城裡想學我們漢人守城,誰知道被王爺炸了個人仰馬翻,聽說在錦州炮彈都把城牆打穿了,王爺還不下令攻城,最後把清兵逼瘋了自己打開城門送死。”
夏完淳聽完之後啞然失笑,眉毛一挑說道:“這還真是王爺的風格,當初在常州,城內起火我們都想堵住清兵殺,王爺偏讓放開一條道,接過清兵在門口互相踩踏,死傷無數不說,還自己把門堵上了。”
“可惜,身爲北伐軍,沒有參與平遼最後一戰。”
夏完淳看着垂頭喪氣的下屬,勉聲道:“有什麼可惜的,大丈夫建功立業,出塞開疆,是何等的快意。等我們打敗了羅剎人,回到金陵的時候照樣是萬民出迎、無盡的榮光。”
此時滿洲的閻應元,已經初步掃平了東北邊疆,大明和沙俄在廣闊的領土上,有一條綿長的交界線。索倫人、贊雅喀人和鄂倫春人都已經向大明納貢稱臣。他們本來受到滿清的奴役,現在則順理成章成了大明的領土,平定滿洲的過程,讓大明的領土擴張到了西伯利亞。而靖北的擴張,又讓整個蒙古成爲大明的領土。
整個蒙古和東北,都是兩國的交界,這對兩個大國來說,是最考驗底蘊的。在這麼長的戰線上交鋒,一旦出現紕漏就會讓敵人長驅直入。
漠北和哥薩克人打了幾場規模很大的仗,總的來說還是依靠陣法和武器,取得了驕人的戰績。但是沙俄太大了,而且現在夏完淳還得防備西邊的準噶爾,靖北捷報頻傳的背後,隱藏着巨大的隱患。這一點夏完淳看得很清楚,所以他準備寫一封奏章,將這裡的情形講述清楚,請示朝廷該如何行動。
西風再次吹過,夏完淳緊了緊衣領,轉身回到大帳中。帳內燃着的火爐上,白茫茫的水汽騰騰地冒,在桌案上抽出一張上好的絹帛,夏完淳提筆蘸墨,不一會一片洋洋灑灑的奏章就寫完了。
“來人。”
帳外翻開簾子,進來一個親兵,抱拳問道:“將軍有何吩咐?”
“快馬加鞭,將此書送到烏樑府,轉呈金陵。”
“是。”
親兵走出去之後,夏完淳盯着地圖,上面的大片領土就在他的腳下。靖北軍擊潰了車臣汗部和土謝圖汗部,本屬於他們的大片領土還沒有人佔領,這些地方的歸屬將在自己和羅剎的決戰之後明確。
奏章還在去往金陵的路上,金陵城中再次迎回了凱旋的侯玄演,滿洲建奴的皇室一家子愛新覺羅,由大玉兒和小福臨帶頭,被人押着進城,吳三桂、范文程、孫可望、左夢庚等一衆漢奸緊隨其後,圍觀的金陵百姓情緒高漲,當天京城萬人空巷前來觀看。
侯玄演被自己的靈藥安排騎着黑色的駿馬入城,今兒就是來出風頭的,穿着繡有張牙舞爪的金蛇官袍,騎着通體漆黑的神駿,高出步行押送的士卒和被押送的俘虜們半個身子,迎來百姓的鬨然叫好。
好在現在是秋天,靈藥給他塞上的軟蝟甲纔不會顯得太熱,但是這樣招搖過市還是讓小女諸葛的心砰砰直跳。
混在人羣中望着自家老爺威風凜凜的模樣,靈藥的嘴角淺笑款款、眼波流暈。
爲了自家老爺能夠登基爲帝,她親手策劃了一場造神運動,而對於小靈藥來說,侯玄演就是她的神。
過了幾年顛沛流離的苦日子,是父親領着她進入了侯府,從此開始了坐在侯玄演的腿上陪着他批閱奏摺。老爺說她靈氣外溢,對她的寵愛到了寵溺的程度,也給了她保護和優渥的生活。小靈藥對侯玄演的感情,更傾向於父兄的孺慕之情,她這個年紀還沒有對男女之事非常沉迷。
侯玄演卻沒有這樣的感覺,身處萬人中央,巨大的吵嚷叫喊聲讓他耳膜都疼,還要裝着很有威嚴的樣子,殊不知左右肩膀挺直的下場,就是又酸又痛。他還需要一直走到皇宮門口,去面見大明的景祐大帝。自己還答應了給她抓一隻雪狼回來,此時正蜷縮在自己腳下馬鞍邊的籠子裡。
走過漫長的金陵城朱雀大道,紫禁城就在眼前,九重大門緩緩打開,侯玄演在門前,揚聲宣佈將押送的韃子和漢奸,三日後在奸佞樓前凌遲,削肉三千三百三十三片而死,人羣再次吼叫起來。
蕭瑟的秋風中,一步步走進紫禁城的宮門,侯玄演突然有一種入監獄的感覺。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有些理解朱琳灝的感受,這樣的皇宮若是把人束縛住,那可太可悲了。
看着眼神崇敬的侍衛,聽着外面山呼海嘯般的歡呼,侯玄演颯然一笑:
老子就算是做了皇帝,也不用遵循舊的那一套,老子要做一個和任何君王都不一樣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