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滾!”隨着劉娥的一聲怒吼,下面跪着的丁謂和李迪也是嚇的全身一顫,然後老老實實的退着離開了,而這一幕也剛好落在李璋和趙禎眼中。
“大娘娘,父皇……父皇怎麼樣了?”趙禎帶着哭聲跑到劉娥面前詢問道,剛纔他聽到趙恆再次吐血的消息,也是嚇的一路飛奔,甚至路上還摔了個跟頭,現在灰頭土臉的狼狽極了。
“禎兒別哭,御醫已經進去了,說不定很快就沒事了!”劉娥這時雖然也是眼角含淚,但卻還是強裝鎮定的向趙禎道,不過趙禎已經不是那麼好騙的了,聽完之後卻是“哇~”的一聲再次痛哭起來。
後面的李璋這時也扭頭看了看李迪和丁謂退走的方向,當下也是嘆了口氣,剛纔他還不知道本來好轉的趙恆爲什麼忽然吐血,趕到在路上才聽報信的內侍說,原來李迪和丁謂昨天打了一架後,今天跑來找趙恆告狀,結果兩人再次吵了起來。
趙恆的病只是剛好一點,看到兩個宰相越吵越兇,他也氣的不輕,最後甚至抓起牀頭的書扔了出去,但這一動怒也傷了身體,結果一口血噴出來,整個人再次昏迷不醒。
看到趙恆吐血,李迪和丁謂也是嚇壞了,急忙讓人傳御醫,雖然他們是宰相,可若是真的氣死了趙恆,恐怕也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而劉娥趕來之後更是把他們痛罵一頓,從頭到尾兩都沒敢開口。
“真是作死啊!”李璋對丁謂兩人也不由得暗歎一聲,隨後又看了看痛哭的趙禎,以及亂成一團的御醫們,無論趙恆這次能否治好,丁謂和李迪這兩人都倒黴定了,以劉娥的性子,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經過一下午的搶救,昏迷的趙恆終於清醒過來了,雖然身體還是十分虛弱,但病情總算沒有太過惡化,這讓所有人也都是鬆了口氣,李璋估計李迪和丁謂這時也在家裡給祖宗上香,否則他們兩家都得給趙恆陪葬。
不過就算是這樣,劉娥也依然怒不可遏,一道聖旨發出,李迪被罷免了宰相之職,被貶到達州爲官,而丁謂卻是戴罪留任,罰俸三年。
上面這道聖旨一出,朝堂上也是一片譁然,因爲同爲宰相,李迪和丁謂受到的處罰卻是一重一輕,李迪連宰相的位子都丟了,但丁謂卻僅僅是罰了三年俸祿,這對丁謂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懲罰,因此朝堂上不少人也紛紛爲李迪鳴不平。
但是相比外面的人,李迪卻十分平靜的接受了劉娥的聖旨,本來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完全可以要求過完年再離京,事實上很多官員接到被貶的聖旨後,都會磨磨蹭蹭的不肯離京,但是李迪卻在接到聖旨後立刻收拾東西準備離京,絲毫都不耽擱。
“表哥,你代我去送送李少傅吧!”這天中午時,李璋和趙禎正一起吃午飯時,只見對方忽然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你不怪李少傅了?”李璋這時也有些驚訝的看了趙禎一眼道,雖然趙恆萬幸沒什麼大事,但李迪身上的罪責卻是逃不掉了,以趙禎和趙恆之間的父子感情,他這時也應該很恨李迪纔對。
“說不怪那是假的,畢竟少傅這次實在太沖動了,把父皇都氣的吐血了,可是他畢竟教了我這麼長時間,現在他要離京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做爲學生送一送他也是應該的,只是我不方便出宮,所以只能麻煩表哥你了!”只見趙禎這時嘆了口氣道。
李璋聽後倒是點了點頭,趙禎不愧是個老好人,這時候竟然還能對李迪以禮相待,如果是他的話,恐怕就沒有這麼寬廣的胸襟了。
“好,我也是少傅的學生,爲他送行也是應該的,到時肯定會把你的心意帶到的!”李璋當即點頭答應道。
三天之後,李迪正式離京,這天寒風凜冽,天空中的烏雲像是要從天上掉下來一般,天地間也是一片肅殺,但是前來爲李迪送行的人卻絲毫沒有減少,畢竟李迪爲官清正,寇準被貶後,他就成爲朝堂上清流的領袖,現在他被貶,自然也引得不少人前來送行。
李璋並沒有跑去城門和別人擠在一起,而是早早的去了李迪的府門前等候,結果李迪聽到他來送行時,也十分高興,甚至將李璋叫上馬車,師生二人邊走邊聊,畢竟從這裡到城門還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少傅,太子讓我代他前來爲您送行,達州距離遙遠,您這一路上也要多多保重!”李璋上了馬車後,立刻就向李迪表達了趙禎的意思。
“太子宅心仁厚,竟然沒有怪老臣,老臣實在是慚愧啊!”李迪聽到李璋的話也不由得露出幾分愧疚的神色道,其實在冷靜下來後,他也覺得自己那天太沖動了,也幸虧趙恆沒什麼大事,否則他自己倒黴還是小事,大宋將因此動盪纔是大事。
“是啊,太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胸襟,我也對他感到十分驚訝!”李璋這時也十分感慨的道。
李迪這時也再次誇讚了趙禎幾句,隨後又詢問了一下宮裡的近況,這幾天他一直在家中閉門不出,也不見外客,所以對宮中的情況也不太瞭解,李璋則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也全都講了出來。
“李璋,這次我被貶官,但丁謂卻僅僅只是罰俸三年,外面的人都說不公平,你對這件事怎麼看?”正在這時,只見李迪忽然對李璋問出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道。
“這個……學生……學生也覺得有些不公平。”李璋搞不明白李迪爲何忽然問起這個,當下也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你我師生一場,難道就不能和我說實話嗎?”李迪自然也看出李璋沒說實話,當下有些不高興的道,雖然他平時對李璋有些嚴厲,甚至還經常批評李璋,但其實對李璋還是很關注的,當初耶律延壽誣衊李璋搶走公主時,他也是力保李璋,因爲他知道李璋絕不會做出那種事。
李璋看到李迪嚴肅的表情也不由得苦笑一聲,隨後這才無奈的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在我看來,朝堂上本來只有少傅和丁謂兩個宰相,如果兩個宰相都被貶了,那朝堂上的政務該怎麼辦?”
“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的學生,這麼簡單的道理卻有些人就是想不明白!”李迪聽到這裡竟然是大笑一聲,隨後拍着李璋的肩膀道,他之所以十分冷靜的接受了劉娥的聖旨,就是因爲他知道朝堂上必須有大臣主持大局。
“我覺得那些人並不是不懂,只不過丁謂得罪的人太多,名聲又不好,所以纔會有人藉着這個機會表達自己的不滿。”李璋這時再次笑道。
“不錯不錯,你能考慮到這一點更爲難得!”李迪這時看着李璋的眼神中也滿是讚賞,這讓李璋也有些不太適應,因爲以前李迪對他都是批評多過表揚,這還是第一次這麼誇讚他。
不過在表揚過李璋後,只見李迪卻忽然嘆了口氣道:“其實說起來丁謂雖然是個小人,名聲也很差,但我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才能其實在我之上,只是丁謂卻沒把自己的才能用在正道上,之前我還能牽制一下他,可是現在我這一走,朝堂上他一家獨大,以我對他的瞭解,他肯定會大肆攬權,到時恐怕無人可制了!”
“少傅若是離京,皇后肯定會挑選其它的官員接替您的位子,以我對皇后的瞭解,她肯定不會讓丁謂一家獨大吧?”李璋聽到李迪的話卻表達出不同的觀點道。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可關鍵是由誰來接替相位?宰相這個位子可不好做,能力、威望、資歷一樣都不能少,之前我能接替相位已經十分勉強了,現在遍觀朝堂,根本沒有可用之人,就算勉強任命一人,也無法壓制住丁謂,除非是把寇公再調回來,但這根本不可能!”李迪說到最後時,臉上也閃過擔憂的神色,他最怕的還是丁謂攬權,到時天下必亂。
“寇公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其實未必沒有人能制衡丁謂。”李璋這時卻嘻嘻一笑道。
“哦?你有什麼看法?”李迪聽到李璋的話再次驚訝的看着他道,他還是第一次和李璋談論這些朝堂上的事,剛纔其實也是想考考他,只是李璋的表現卻處處讓他感到驚喜,他從來沒想到自己這個學生在這事情上竟然如此有想法。
“其實少傅您一直忽略了一個人,而這個人正是皇后娘娘!”李璋這時笑呵呵再次開口道。
“什麼意思?”李迪聽到這裡卻是一皺眉道,在他看來,能夠牽制丁謂的只有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至於劉娥雖然代替趙恆處理政務,但卻身處深宮之中,批閱的奏摺也需要藉助他們的手去執行,所以李迪這些人對劉娥其實是有些輕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