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正是一年收穫的時節,也是北方草原最爲宜人的時節,以往這個時候,牧人都忙着給牲畜們上膘,以便讓牲畜們能夠熬過酷寒的冬天,同時人們也在爲過冬準備食物,除了草原上的產出外,他們也經常通過交易,從漢人那裡換來糧食存儲起來,這些都是過冬的必備。
然而今年的北方草原卻沒有秋日的愜意,反而變得殺氣凜然,一隊大宋騎兵從草原上策馬狂奔,而在他們前方,則是一隻党項人的部落正在拼命逃竄,甚至爲了逃命,他們不得不扔下部落裡的牛羊、車馬等等,希望宋軍騎兵能停下來撿拾這些戰利品,從而爲他們爭取逃命的機會。
這段時間宋軍一直在草原上掃蕩,一般來說,如果遇到軍紀一般的宋軍,他們肯定會停下來撿拾戰利品,畢竟現在党項人也不好殺,如果真的逼到絕境,党項人反擊起來也能給宋軍帶來一定的傷亡,但如果遇到的是宋軍精銳的話,他們眼中卻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殺人。
很顯然這隻党項部落的運氣不好,遇到的是宋軍的精銳騎兵,這隊五百人左右的騎兵對周圍的戰利品連看都不看,甚至遇到牛羊阻路時,他們乾脆直接砍殺,而党項人雖然也騎馬,但部落裡有太多的老弱婦嬬,根本就逃不快,因此很快就被這支殺氣騰騰的騎兵追上。
“一個不留!”爲首的年輕將領當即大吼一聲,率先出手一刀砍掉一個老党項人的腦袋,隨後一馬當先衝進了党項人中大肆砍殺,看到自家頭領如此神通,後面的騎兵也是人人爭先,如同一羣餓狼殺進羊羣般,到處都是翻滾的人頭與飛濺的鮮血。
党項人也在這種絕境下逼出了死志,一個年老的党項頭領嘶吼一聲,召集部落裡所有可戰之人反身殺向宋軍,然而這支部落人數並不多,男女老幼加在一起也不過千人,可戰之士不過兩三百,面對武裝到牙齒的宋軍,他們的反擊顯得那麼無力,僅僅一個時辰左右,這隻千人左右的部落就被斬殺殆盡。
“打掃戰場!”爲首的年輕將領冷酷的掃視了一下這個殺戮場,隨後再次下命令道,只見他這時滿身的鮮血,幾乎把整個鎧甲都染紅了,而這些鮮血幾乎都是敵人人,畢竟他身上的鎧甲也不是吃素的,宋軍的鎧甲一向以精良著稱,一般党項人的武器很難破開鎧甲。
隨着年輕將領的一聲令下,宋軍騎兵也立刻忙活起來,所有貴重能帶走的東西全都被搜刮出來,其中大部分都是從死人身上找到了,另外還有戰馬也被集中起來,而牛羊等牲畜不方便帶走的全都被砍殺,倒是便宜了草原上的野狼。
年輕將領這時也跳下馬,旁邊是一條小河,他來到河邊取下頭盔,隨後將自己滿是血污的手臉洗了一下,如果李璋在這裡的話,肯定會認出這個年輕將領正是武學畢業學員之一的曹佾,也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八仙之一,只是現在的曹佾身上只有殺氣,卻沒有半點的仙氣。
洗乾淨了手臉,曹佾這才從馬上拿出一個包袱,裡面是帶的乾糧,其實就是烤的硬梆梆的肉乾,不知道是牛肉還是羊肉,當然也可能是馬肉,畢竟自從他們打敗了党項後,軍隊裡就不缺肉了,乾糧也從餅子變成了肉乾,他們也從以前見到牛羊不要命,變成了帶不走就殺掉,畢竟這些牛羊如果留着,可能會便宜其它的党項人。
啃了幾口肉乾,又喝了幾口水壺裡的水,曹佾這才感覺舒服多了,今天爲了追殺這個部落,他們幾乎是跑了數百里,最後馬匹都快到極限了這才追上,幸好繳獲了不少戰馬,倒也不用擔心缺少馬力。
曹佾之前在攻打興州城時立了戰功,現在已經升任營指揮使,而且手下還是一支精銳的騎兵營,足足有五百人,這也讓他也一躍成爲軍中的中層將領,主將議事時也有資格發表自己的看法。
也正是因爲職位高了,所以曹佾對朝廷的計劃也更加的清楚,比如他就知道朝廷之所以不斷的派兵騷擾党項人,其實就是用的疲敵之計,党項人不能脫產,而宋軍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因此只要天氣條件允許,就可以在任何季節出兵,比如春秋兩季,就是党項人生產的季節,而大宋接連的出兵已經讓党項人元氣大傷,據說李元昊正準備向遼國求援。
不過遼國那邊的情況也不怎麼樣,自從那位蕭太后掌權後,遼國已經亂成一團,甚至連軍隊的將領都被她裁撤了許多,然後用自己身邊的家奴充當軍中將領,一時間遼國人竟然爭當這位蕭太后的家奴,也算是一大奇觀。
當然以曹佾的職位,本來是接觸不到遼國這些消息的,但誰讓他姓曹,曹俁是他堂兄,曹家又是將門中最顯赫的一家,因此他平時也能打聽到不少重要的消息。
“撤!”正在這時,宋軍已經將戰場打掃完畢,曹佾當下翻身上馬,隨後大喝一聲率領着手下呼嘯而去,剩下的屍體自然有草原上的清潔工,也就是草原狼來打掃,一般只需要幾天時間,這些屍體就會變成一堆白骨,而今年說不定又要暴發狼災了。
去年趙振率兵打下興州城後,今年又再次進攻了靠近黑山威福軍司的白馬城,那裡也是党項的一個重要城鎮,不過李元昊似乎並不打算在這裡與宋軍死磕,駐紮的兵力並不多,所以宋軍也很輕易的打下了白馬城。
於是趙振就將大量騎兵遷到白馬城,時不時命令城中的騎兵殺向草原,掃蕩草原上的党項人,能殺人就殺人,不能殺人就搶東西,反正就是儘可能的削弱党項人的實力,而這一年下來,李元昊手中的兩萬主力雖然沒什麼太大的損失,但附屬的部落卻遭了殃,而沒有了這些部落,也就沒有人給李元昊提供糧食馬匹,這也大大的削弱了李元昊的實力。
曹佾這支騎兵就是從白馬城出發,不過他並沒有率兵回城,因爲他們離開白馬路太遠了,根本不可能在天黑前趕回去,不過也沒關係,他們經常在草原上駐紮也沒有什麼固定的營地,有時甚至殺光一個部落直接住在部落的營地裡。
曹佾接到的命令就是沿着幾條確切的路線來回掃蕩,而這些路線也是党項人最集中的地方,不過越是靠近黑山軍司越危險,因爲李元昊也知道大宋的打算,所以同樣派出騎兵截殺宋軍,而且也取得了一些戰果,比如前段時間就有一支騎兵遇到党項大軍的截殺,結果全軍覆沒。
有了之前的教訓,所以曹佾也不敢大意,當下率領着手下儘量往白馬城的方向趕,因爲他們追殺的這個部落已經很靠近黑山軍司了,而越靠近白馬城他們也就越安全,畢竟白馬城可不僅僅只派出他們這一營騎兵,另外還有幾營也放了出來自由活動。
一直等到天黑時分,曹佾終於來到距離白馬城三百里的一片丘陵,之前他也曾經在這裡宿營過,雖然三百里還是有些遠,但一般來說党項人也不會來這裡,所以在來到這片丘陵後,曹佾與手下的將士也都是鬆了口氣。
當下曹佾來到之前宿營過的位置,這裡是塊山坳,周圍有丘陵阻擋,使得草原上的風也吹不進來,別看現在只是秋天,但晚上的寒風卻也能凍的人骨頭髮冷,所以選一個避風的地方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不用曹佾吩咐,手下的將士也立刻忙活起來,一隊將士熟悉的找到地面上的一些標記,然後從幾個土洞裡拖出幾口大箱子,裡面是存放的帳篷等物,因爲這些東西太笨重,不方便騎兵攜帶,所以他們就把這些東西存放在這裡,另外還有其它幾處存放地,出來的騎兵也都知道,誰都可以使用。
帳篷搭起來了,火也升起來了,之前帶回來的牛羊也被剝皮洗淨,然後切成大塊扔到大鍋裡煮熟,軍中沒那麼多講究,鍋裡也沒什麼去腥的香料,煮熟了撈出來,然後在鹽碗裡刷一下就直接啃起來,最後再喝上一碗濃濃的肉湯,一整天的疲憊也似乎全都消失了。
別的將士在吃過飯後很快就躺到帳篷裡睡下了,但曹佾卻在燈下記錄着今天的戰事,他不但要把今天將士們的功勞記錄下來,另外還有傷亡的記錄,今天有幾十個將士戰死,他們的屍體也被帶了回來,另外還有一些人負傷,所以明天他也要回白馬城一趟,將這些傷亡的將士安排一下。
一直忙到半夜,曹佾這纔將躺下休息,而他也習慣性的把箭筒枕在頭下,這是他以前做斥候時養的習慣,因爲這樣做可以聽到遠方戰馬奔跑時的馬蹄聲,從而提前示警。
曹佾也累壞了,剛躺下呼嚕聲就響了起來,不過就在他睡的正沉之時,卻忽然被驚醒,隨即只見一個手下飛奔進來大聲稟報道:“將軍,北方五里外有大批騎兵向這邊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