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恢一言,讓那些差點就一蹶不振的士大夫們,立刻是打起精神來。
是呀!
這小子從頭到尾,都在避開禮法不談,還說什麼別的東西,這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輕啊!
他甚至都不提那什麼法制之法,以往他要爭個什麼,那法制之法是不離嘴的。
而法制之法的理念,首先就是國家和君主的利益,而事實就是儒家禮法與國家、君主的利息是息息相關的。
這絕對是毋庸置疑的,因爲儒家禮法就可理解爲當世的價值觀,如果價值觀崩壞,那這個國家也就沒了。
到時皇帝算個球啊!
捍衛禮法,在法制之法理念下,是絕對沒有錯的。
所以這小子是大大滴狡猾。
好在齊恢也是朝中對於律法造詣頗高的官員,自不會被他給糊弄住。
面對齊恢的質疑,張斐只是從容一笑,道:“齊庭長言之有理,法制之法首要捍衛的是國家和君主的利益,禮法絕對是屬於二者的利益,但是齊庭長並不是在捍衛禮法,而是在捍衛輿論。”
齊恢皺眉道:“捍衛輿論?”
張斐問道:“敢問齊庭長,相敬如賓,同甘共苦,這是不是夫妻之禮所追求的?”
齊恢猶豫片刻,道:“當然是。”
張斐道:“柳秦氏在夫家家道中落後,對丈夫不離不棄,且細心照顧,全力支持丈夫考取功名,這屬不屬於夫妻之禮?”
齊恢沒有做聲,他事先並未瞭解這些。
張斐又道:“而柳青在夫人最困難的時候,對她也是不離不棄,寧可孤身一人,也要爲妻子上訴,這又屬不屬於夫妻之禮?”
齊恢道:“但柳秦氏與和尚在寺廟通姦,傷風敗俗,若不嚴懲,至禮法於何地?”
“問題就出在這裡。”
張斐道:“二者同屬禮法,前者是禮法所推崇的,而後者是禮法所鄙夷,如果齊庭長是在捍衛禮法的話,那麼齊庭長爲何對於柳青夫人他們身上的美德,是隻字不提,反而是引導輿論,去肆意誣衊他們夫婦?”
齊恢道:“我承認我對此有些疏忽,但這些與此案無關。”
張斐馬上道:“與此案無關,這指得是司法,如果只談司法的話,齊庭長就必須遵守奸從夫捕的原則,但是齊庭長方纔就是說捍衛禮法,既然是要捍衛禮法,那就不能忽略這些美德,至少應該深究其中內因,將禮法上的是是非非都說清楚,而不是隻說輿論愛聽的。”
齊恢立刻反駁道:“你休得胡言,我可沒有隻說輿論愛聽的。”
張斐道:“但是齊庭長的判決書中,卻再三重審,此案影響極度惡劣,故而選擇破例判決,但不知這個‘影響’指的是什麼?”
齊恢眨了眨眼。
張斐微笑道:“其實我也很能理解齊庭長當時的想法,因爲是被人公然捉姦,又是在寺廟,引發很多人關注,輿論大噪,齊庭長爲求平息民憤,故而才順應輿論,給出這個判決。但這顯然是司法大忌,我們身爲司法官員,是決不能受到輿論所裹挾。”
說着,他又拿起那幾份報紙來,“這是當時發表的文章,全都是藉着那些流言蜚語,講述柳秦氏是多麼淫dang,簡直就是人盡可夫,又講述柳青是多麼的邪惡或者無能,以此來伸張禮法。可就今日調查的事實來看,這上面寫得全都是狗屁不通,他們伸張也不是禮法,而是高高在上。”
不少士大夫老臉漲得通紅,他們當時多多少少也寫了文章,就此案來推崇禮法。
誰能想到,這些文章會成此案的佐證之一。
張斐又繼續言道:“司法是追求真相,追求事件的全貌,如此才能做到公平、公正。而輿論有一大現象,那就是白璧微瑕是非常容易遇上管中窺豹,這是一個非常經典組合,也是一個非常要命的組合。當二者相遇時,是必有冤情,如果司法受輿論裹挾,那十有八九,就會製造冤案。”
說到這裡,他昂首朗聲道:“當我要對此案進行上訴時,有無數人警告我,不要這麼做,這會影響到禮法。而我的應對,就當他們是在放屁,一笑置之,本官可是專業的司法官員,可是陝西路大庭長,又豈會被他們的小心思給裹挾,只要查到實證,我們檢察院就會提起上訴。”
全場是鴉雀無聲。
司馬光也好,王安石也罷,嘴角都在抽搐。
你特麼是在罵誰。
就連王鞏和齊濟,都是一臉問號的看着張斐。
大哥!你着是想體驗背刺的感覺嗎?
趙抃咳得一聲道:“身爲專業的司法官員,就應該是滿嘴污言穢語嗎?”
“抱歉!我方纔情緒稍顯激動,我收回方纔那句髒話,還望大庭長多多包涵。”張斐趕忙道歉。
趙抃也順着他的話道:“那你就說點專業的。”
“是。”
張斐又道:“下面我就說點專業的,也就是方纔齊庭長所提到法制之法,如果從法制之法理念出發,齊庭長的判決只會變得更加可笑。
我在課堂上也着重說明過一點,就是我朝《宋刑統》是承《唐律疏議》,而《唐律疏議》是基於儒家思想所編寫,也就是德主法輔,律法是在捍衛最低的道德標準的,而禮法是一個很高的標準。
基於這一點,齊庭長的判決,就是廢除最低道德標準,然後去捍衛最高道德標準,這聽着都覺得奇怪,但這就是事實。
而且結果也告訴我們,這麼做的話,就是直接導致大多數百姓變得尖酸刻薄,昧着良心說謊,而一些想要說真話的人,也被逼的去捏造事實,去以訛傳訛。
如果再來幾回,那就是禮崩樂壞。可見,如果你要捍衛禮法,首先就必須捍衛司法,廢除司法原則,去捍衛禮法的,實乃本末倒置,非蠢既壞。”
他話音剛落,齊恢便直接癱坐在椅子上。
司馬光看在眼裡,也是頭疼得很,你多那句嘴作甚。這臭小子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惹他,他也會顧全你的面子,你若去惹他,他一定不會留情面的。
趙抃想了想,突然道:“張檢控,你也當過庭長,如果是你遇到此案,你會怎麼判?”
張斐稍稍一愣,然後回答道:“其實這案子並不複雜,換做是我的話,我會立刻將柳青找來,將事情經過告知他,並且告訴他,根據司法原則,此事告與不告,決定權在他手裡。”
趙抃道:“但如果對方選擇不告的話,這又會不會影響到禮法?”
張斐反問道:“大庭長可有想過,你的這一句詢問,會不會影響到司法?”
這帽子扣的,趙抃嚇得一怔,忙道:“我只是詢問,可絕無他意。”
張斐神情嚴肅道:“但是大庭長的這句話,就是在暗指遵守司法可能會破壞禮法,我不知道大庭長基於什麼想法,問出這個問題,但是我們檢控官是基於司法打官司,而非是基於禮法,所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大庭長這個問題。”
王鞏聽得都傻了,不禁小聲道:“你這是要將人都給得罪啊!”
張斐卻道:“我們檢察院又不看庭長臉色吃飯的,咱就事論事,沒什麼可怕的。在河中府時,那蘇子由有事沒事也要來教育我兩句,我這都是跟他學得。”
趙抃神情稍顯尷尬,沉吟片刻,點頭道:“抱歉,本庭長失言,本庭長收回這一句話。”
心裡也很委屈,他這麼一說,其實就是想堵住士大夫的嘴,結果直接被張斐反將一軍。
可真是好心沒好報。
張斐又繼續言道:“在講述法制之法時,我曾提到過,禮法是可以作爲出入罪的一個參考,如果一個人違法,同時在道德層面上,又有着極其惡劣的影響,那是可以重判。
但就此案而言,如果柳青不告的話,根據律法,柳秦氏就不能定罪,再沒有定罪的情況下,那就不能用依據禮法去定罪。
如果禮法可以越過司法定罪,那我也想知道,到底朝中誰可以代表禮法?誰又可以給我一個禮法判罰的標準?如果誰能給我這些答案,我們檢察院其實也願意遵從。”
這一番話,他說得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王安石笑了笑,暗道,臭小子,可真是會見縫插針。
他知道張斐這場官司的目的,就是將禮法給壓下去,司法必須也要獨立於禮法之外。
這時,一個士大夫憤憤不平道:“難道顧司法,便可不顧悠悠衆口嗎?”
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們忘了這一招,人多即是正義。張斐回答道:“當然不能,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民心所向,自然不可不顧,但此非魚和熊掌的問題,這是可以解決的。
天下人是可以向朝廷要求,直接廢除這個原則,立法會是擁有這項權力的。只要廢除的話,那麼再發生此類的案件,我們檢察院就不會提起上訴了,就是這麼簡單。”
那士大夫已經被張斐激怒了,正準備表示我還就要上奏官家,廢掉這條原則,結果身邊的人拉了下他,他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坐了下去。
如果要求廢掉這條原則,那那你們可能就不是多數。
張斐微微一笑,“諸位也都不妨想想,爲什麼會出現這麼條原則?到底又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趙抃捋了捋鬍鬚。
無人迴應。
張斐環顧四周,“那些要求官府嚴懲柳秦氏的人,答案已經給了你們,只要大夥全都要求廢除這條原則,那麼就可以盡情地懲罰如柳秦氏這樣的人。”
全場兀自鴉雀無聲。
等了半響,張斐才道:“正如我之前所言,這場訴訟,不是在爲誰伸冤,而是在捍衛律法條例,這是在捍衛所有人的正當權益,當司法官員可以隨意破壞律例,你們全都得遭殃。”
孟乾生突然嚷嚷道:“張檢控這是在上訴,還是在上課?”
一些官員趕緊附和。
再說下去,這人心思變啊!
趙抃也回過神來,趕忙道:“張檢控,你可以做結案陳詞。”
張斐愣了愣,忙道:“其實我上述所言,就是我所準備的結案陳詞,祥符縣皇庭的判決將會對奸從夫捕這條明文律例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故此懇請大庭長判此判決無效,將最終決定交予柳青。
還有就是關於妙空的,妙空是此案的關鍵證人之一,也是此案的相關利益者,且他的供詞將會直接影響到庭長的判決。
根據相關證人的供詞,足以證明妙空在庭上是故意做出假供,犯下證不言情的罪名,且屬於情節惡劣。”
趙抃點了點頭,審到這裡,他也漸漸明白爲什麼張斐要添加這一條控訴,還是要留個人在這裡面坐着,這樣一來,對方就更加無話可說,也沒有裝模作樣再去查一查供詞,直接朗聲宣佈道:“根據檢察院的訴訟,本庭長宣佈,祥符縣皇庭對流雲寺通姦一案的判決無效。將由柳秦氏的丈夫柳青決定是否上訴。”
“吼!”
話音未落,院外響起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
百姓聽到這裡,也都明白過來,如果不捍衛這條原則,那麼下一個受害者,就有可能是自己。
那當然是不行的。
這可是屬於百姓的權力。
只能說,張斐不禁是贏了官司,而且還扭轉了輿論。
許多士大夫氣得是拂袖離去。
此番喝彩聲,讓他們感受到一定的威脅。
王鞏拱手一禮:“張檢控果真是名不虛傳,吾輩受教了。”
齊濟也是拱手一禮。
這官司都已經打完了,他們哪能不明白張斐的用意,就是在告誡他們,專注於司法,即是捍衛禮法,不應該受到輿論的裹挾,但應該去解釋清楚,如此一來,自然能夠得到大家的理解。
這其實是非常重要的,因爲在此之前,禮法和司法,一直都有混淆的部分,在很多時候,司法都被禮法裹挾。
此案就是最經典的例子。
齊恢就是考慮影響太大,也害怕不這麼判,會引來士林的討伐,就顧不得柳青的權益,審得其實也是比較粗糙。
他只去確定一點,就是通姦是否事實。
他認爲只要這一點屬實,即便說破天,這個判決也不會有問題的。
只能說,大人,時代變了。
其實齊濟、王鞏他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經過這場官司,他們也明白,這不是檢察院該有的精神。
張斐拱手道:“哪裡!哪裡!這場官司能贏,各位都是功不可沒,這樣,我請客,咱們去酒樓好好吃上一頓。”
說罷,他似乎想到什麼,“今兒你們應該不會害怕與我出門了吧?”
“慚愧!慚愧!”
幾人立刻收拾起文案來。
忽聽一個嘶啞的聲音,“我不告!我不告!懇請你們放了我妻子。”
幾人偏頭看去,但見柳青被兩名庭警攔在外面,正聲嘶力竭地喊道,其實他已經喊了好一會兒,只不過被大家得喝彩聲給掩蓋住了。
王鞏、齊濟是會心一笑,內心突然涌出一種滿足感。
但是張斐眼中卻閃過一抹擔憂。
正準備與王安石離去的呂惠卿,也聽到柳青的叫喊聲,不免瞧了眼柳青,旋即向王安石道:“恩師,我看張三之所以全力以赴打這場官司,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其主要目的可能還想將禮法給壓下去。就與他上課時一樣,口口聲聲說要捍衛禮法,但實際上是在伸張司法。”
王安石道:“這對於我們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啊!”
呂惠卿微笑地點點頭。
革新派也是要打破一些舊傳統,在這一點上,他們跟張斐有着共同的敵人,反倒是司馬光那邊可能就難受了。
“熙業,你也別太在意,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當初阿雲一案,我可也被那小子羞辱過啊。”
司馬光不禁安慰道。
劉述嘆道:“其實你當時真不應該站出來,張三並沒有將矛頭對準你,你又何必。”
齊恢擡起頭來,是茫然地看着他們,“所以,你們都認爲我判錯了嗎?”
“.!”
幾人一陣無言。
趙抃都這麼判了,那.!
司馬光開口道:“這不是你錯了,到底這份判決書,是經過重重審閱的,包括我和富公在內,之前我們也都沒有覺得這個判決有什麼問題。”
富弼和文彥博也是點點頭。
正當這時,忽聞一陣騷動。
幾人擡頭看去,隱隱聽得那邊傳來哭喊聲。
司馬光不禁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富弼似覺有些不妙,於是立刻讓身邊的僕從去問問。
很快,那僕從便折返回來,“老爺,聽說那犯婦柳秦氏方纔趁着守備不注意時,一頭撞在牆角上,當即斃命。”
“啊?”
衆人聞之駭然。
那邊張斐與齊濟他們辦理完手續,正剛準備上馬車離開時,忽聽後面傳來一陣叫喊。
“張檢控!張檢控!”
張斐回頭看了眼,見是一個庭警跑了過來,不禁微微皺眉,問道:“什麼事?”
那庭警來到他們身前,微微喘氣道:“方纔.方纔那柳秦氏撞牆自殺了。”
“嗬喲!”
衆人無不大驚失色。
齊濟激動道:“爲何?她都已經脫罪了。”
那庭警搖頭道:“我們也不知道。”
只有張斐相對比較冷靜,問道:“她是知道柳青贏得官司,才自殺的嗎?”
那庭警點點頭道:“我們奉大庭長之命,準備帶柳秦氏去衙裡,辦理相關手續,而且因爲我們已經告訴過她,她有可能馬上就能夠自由了,就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自殺。”
張斐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那庭警道:“張檢控不過去看看嗎?”
張斐搖搖頭道:“我這裡有些事要處理。”
王鞏、齊濟相視一眼,又向張斐道:“張檢控,要不我們回去看看,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了心情去酒樓慶祝。”
張斐點點頭道:“那行吧,就下次再去。”
“告辭。”
“各位慢走。”
柳秦氏的突然自殺,無疑給這場大勝,留下了一片陰霾。
傍晚時分,張家。
許凌霄拿起筷子,忽見幾個女人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你們怎麼都不吃?”
張斐也道:“方纔我聽青梅說,岳父大人今晚約了劉舍人,不會回來吃飯。”
“跟爹爹無關,只是沒心情。”
許芷倩是心煩意亂道:“我就不明白,你都已經幫他們打贏官司,爲什麼.爲什麼那柳秦氏還要自殺?”
高文茵也是幽幽一嘆。
許凌霄頓覺有些尷尬,畢竟他之前也一直阻止張斐打着官司,可哪知道這官司打完,順便將輿論都給扭轉了。
張斐又放下筷子來,“其實我早已經想到,這可能是一樁註定的悲劇,無論這場的官司的結局如何。”
“你早就猜到柳秦氏可能會自殺?”許芷倩驚訝地問道。
許凌霄、穆珍、高文茵也都震驚地看着張斐。
“嗯。”
張斐點點頭,道:“你們是知道的,上回我去祥符縣見過那柳秦氏一面,從頭到尾,她都表現的非常冷靜,並且她也親口說過,她本就打算等到柳青考取功名之後,就自行了斷,而她的這個打算,還是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更何況現在鬧得是滿城風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就是說,在她獻身給妙空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結局。”
穆珍不禁嘆道:“何至於此啊!”
張斐道:“嫂嫂此言差矣,雖然從案件的過程來說,好像是妙空誘惑了柳秦氏,但是我認爲柳秦氏其實是非常聰明的女人,並非是受到了妙空的誘惑,故此當妙空將責任推倒她頭上時,她也並沒有給予反駁。
因爲她想得非常清楚,如果她要幫助柳青專心讀書,考取功名的話,她一個女人,其實是沒得選。她就是不與妙空交易,她可能也會選擇去青樓。”
穆珍聞言,是搖頭嘆息。
高文茵更是悄悄地抹了下眼角,柳秦氏的遭遇,她自是最有感觸。
許凌霄突然道:“既然妹婿已經猜到,她有可能會自殺,爲何不去勸導她。”
張斐道:“我打贏這場官司,就已經是對她最好的勸導,爲此我甚至都沒有讓她出庭作證,否則的話,我會贏得更加簡單。”
許凌霄點了點頭。
張斐搖頭一嘆:“她是一心爲柳青着想,那她就不可能讓自己成爲柳青仕途上的絆腳石,成爲柳青的污點。而她之前沒有尋死,我估計也是因她心繫柳青的安危,如今官司贏了,她已經是再無掛念。”
說到這裡,他又道:“柳秦氏雖然走了,但是她也給我們留下一個教訓,夫妻之間,就還是應該坦誠相對,相互扶持,相敬如賓,而不要想着一個人去扛下所有,如此才能夠共同走到人生的終點。”
許凌霄點頭道:“妹婿說得對,我敬妹婿一杯,之前爲兄說得那些話,妹婿也別放在心上。”
張斐趕忙舉杯道:“兄長太見外,下回可還得說,萬一下回是我錯了,兄長又不提醒我,那我就完了。”
他這麼一說,許凌霄也徹底放下心來,“好好好!幹了!”
“幹!”
放下酒杯,張斐又向許芷倩、高文茵道:“吃吧!吃吧!你們兩個孕婦,可就別讓人操心了。”
許凌霄訕訕道:“是三個。”
“三個?”
張斐一愣。
許芷倩最先反應過來,“嫂嫂也懷上了。”
穆珍含羞地點點頭。
“哎呦!大嫂,恭喜,恭喜,我敬大嫂一杯。”
“嫂嫂,恭喜,我們夫妻敬你一杯。”
“你嫂嫂現在可是喝不得酒,我來替你嫂嫂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