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城下,數千人的交趾軍隊擡着雲梯衝在前面,後面是推着攻城車緩緩前行的後軍,不過等到前面的軍隊衝到城頭的射程之內時,只聽城頭上一聲令下,立刻有無數的箭支飛出,直撲下面的交趾士卒,雖然這些士卒有盾牌擋着,但依然難免死傷,一時間慘叫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等到那些交趾士卒好不容易衝過箭雨來到城下時,卻只見城頭上再次一聲令下,結果無數黑乎乎的圓球冒着黑煙被扔下,城下的交趾士卒看到這些圓球,一個個也都露出恐怖的神色,甚至有人高叫着就往後逃,根本不管旁邊將官的喝令。
“轟轟轟~”隨着一連串的爆炸聲,那些圓球爆發出驚人的威力,正是大宋的王牌火器手雷,雖然用黑火藥的手雷威力有限,很少有士卒被直接炸死,但是受傷卻是難免的,而且在這個醫療條件極爲落後的時代,在戰場上受傷其實並不比戰死強多少,特別是交趾這邊氣候炎熱潮溼,更容易使得傷口感染,所以在戰場上受傷士卒的死亡率極其驚人,交趾人早在圍困邕州城初就吃過手雷的虧,因此他們對於手雷這種能夠發出如同天雷般聲音的武器十分恐懼,一般只要戰場上出現手雷,他們就會飛奔而逃,爲此已經有上百人因臨陣脫逃而被殺。
“一羣膽小鬼!”後方押陣的儂宗亶看到今天派出攻城的軍隊再一次敗退這,當下也是咬牙切齒的罵道,眼中的怒火簡直都快噴了出來。
看着自己憤怒的副手,再看看那些狼狽敗退的士卒,李常傑白淨無須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不過還沒等他開口。這時只見儂宗亶罵罵咧咧的道:“宋人都是縮頭烏龜,連正面交戰都不敢,只會躲在城牆後面放暗箭,等到老子攻下邕州城,非得大開殺戒不可!”
“宗亶,不要罵了。宋人有這樣的武器,哪裡還用得着與我們拼命,而且邕州城中的軍隊還只是廂軍,就能依靠着火器把我們擋在城外,若是換成正規的禁軍,恐怕戰力將會提升數倍,難怪會一戰而滅掉西夏!”李常傑當下對自己這個憤怒的副手開口道,相比之下,他倒是顯得十分的冷靜。當然這也與他的年紀和閱歷有關,使得他不會輕易的因憤怒失去理智。
聽到李常傑的話,儂宗亶這才氣呼呼的轉過身來,然後一屁股坐在李常傑旁邊的大石頭上道:“太保,咱們已經圍困了邕州城將近一個月了,大大小小的進攻也有好幾十次了,小規模的進攻根本不起作用,大規模的進攻肯定會招來城中宋人的火器。咱們的將士又不爭氣,看到火器就怕的要命。我看這邕州城恐怕是攻不下了,所以還不如回去算了。”
“回去?呵呵,爲什麼要回去?”李常傑這時卻是一反常態的笑着反問道。
“太保,咱們這次本來帶的軍隊就不多,現在已經傷亡了將近兩千人,這還是咱們沒有下死命令進攻的原因。否則傷亡只會更大,而且邕州城就像是個刺蝟似的,根本沒有打下來的希望,咱們再呆下去也只能白白浪費將士們的性命,難道這就不是回去的理由嗎?”儂宗亶當下瞪着眼睛開口道。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不滿。
“哈哈~,宗亶啊,你難道忘記了咱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試探一下大宋的虛實,爲日後蠶食大宋領土做準備嗎?”對於儂宗亶的不滿,李常傑卻是大笑着開口道,雖然他是個閹人,聲音也有幾分尖銳,但是語氣中卻帶着一股不可一世的豪氣。
“試探虛實?可是我們攻打了邕州城這麼久,除了驗證了大宋的火器十分犀利之外,哪還有什麼收穫?”儂宗亶再次有些不滿的道,本來在剛開始攻打邕州城受挫時,他就建議李常傑轉移目標,比如繞過邕州去攻打遠一些的欽州等地,但是李常傑卻一意孤行的耗在這裡,結果付出幾千人的傷亡也沒有任何戰果。
“看來宗亶你還是太過粗心了,難道你就沒有看到我們這一個月來的收穫嗎?”李常傑也知道儂宗亶心中的不滿,不過他並沒有急着解釋,反而開口反問道。
“收穫?咱們除了損兵折將,消耗了大批的糧草兵器外,還能有什麼收穫?”儂宗亶氣呼呼的道,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李常傑卻已經快五十歲了,平時他對李常傑也是十分的尊敬,甚至把他當成自己的老師,但是這次李常傑的所做所爲卻讓他十九的失望。
“哈哈,宗亶啊宗亶,你難道就沒有發現,我們都已經圍困邕州城快一個月了,但是卻沒有見到一個前來救援的宋軍,難道這就沒有說明問題嗎?”李常傑當下大笑着開口道。
“一個月沒有救援?”儂宗亶能夠成爲李常傑的副手,自然也不是無能之輩,只見他重複了一句然後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一臉興奮的道,“太保您是說……”
“嘿嘿,不錯,我們都已經圍困邕州城將近一個月了,雖然城中的火器讓咱們十分的吃驚,但是卻沒有見到一個援軍,這就說明兩個問題,第一是大宋對於邕州這裡並不怎麼重視,否則他們就算是從長江以北調集軍隊,現在也應該趕到這裡了。第二則說明了邕州城周圍的州府肯定也是兵力空虛,否則早就應該派軍隊前來支援了,這兩個消息對於咱們來說,可是萬金難求啊,付出些許的傷亡能夠換來這兩個消息,簡直是太划算了!”李常傑當下開口笑道,他能夠以閹人的身份成爲交趾武將的第一人,自然有着過人之處。
“果然如此,原來太保早有準備,末將之前誤會太保了!”儂宗亶能夠成爲李常傑的副手,自然也不是蠢笨之輩,只是他的性格有些急躁,所以纔會沉不住氣,沒能看出李常傑這麼做的目的。
“呵呵,宗亶你年輕聰慧,是年輕一代中不可多得的將才,不過你的性格有些急躁,這讓你容易得罪人,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約束一下自己的脾氣,否則很可能會給自己招來禍患。”李常傑這時再次笑着開口道,不過說到最後時,臉上卻露出鄭重的表情,他對自己這個副手的確很重視,否則也不會如此鄭重的警告他。
“多謝太保,末將日後一定注意!”儂宗亶當下行了一禮道,不過他嘴上雖然說注意,但眼睛中卻閃過一絲不以爲然的神色,顯然沒有放在心上,對此李常傑也看在眼裡,當下心中暗歎一聲,只希望儂宗亶的運氣不要差,否則大越可就要損失一員良將了。
不得不說李常傑雖然是個閹人,但卻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眼光,事實上在他死後,儂宗亶的確因爲得罪了越國的權貴,結果最後不得不叛逃到大宋,而且還帶領大宋的軍隊與交趾打了幾仗,給交趾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幸好李常傑不是神仙,算不出這些具體的事情,否則說不定會當場就把儂宗亶給砍了。
就在李常傑與儂宗亶說話之前,攻打邕州城敗退下來的交趾軍隊也終於撤了下來,那個負責的將領垂頭喪氣的來到李常傑面前交令,雖然這段時間他們每次攻打邕州城都是失敗而回,但每次失敗都會讓他們感到十分難受。
對於這個失敗的將領,李常傑並沒有責罵,因爲就算是他親自指揮,肯定也是失敗而回。不過對於那些臨陣脫逃的士卒,李常傑卻是十分嚴厲,讓自己身邊的親兵一個個把那些逃兵揪出來,希望當場正法,畢竟打敗了是一回事,臨陣脫逃又是一回事。
看到交趾人再次收兵,城頭上的蘇緘也不禁鬆了口氣,當下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然後查看了一下城頭上的傷亡,雖然他們看似十分輕鬆的打敗了交趾人,但城下的交趾人也在不停的向上射箭,給城頭的士卒也造成一些傷亡,不過並不怎麼嚴重,再加上打敗了交趾人,使得城頭將士的士氣很高,哪怕是受傷的將士也都是說說笑笑的,這讓蘇緘也終於放下心來。
“知州,這些交趾人明明打不下咱們邕州,卻偏偏圍着不肯退去,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這時通判唐子正忽然找到蘇緘,然後一臉擔心的問道。
“陰謀肯定是有,不過咱們被困在城內,根本不知道交趾人的打算,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城中的情況,咱們的火器已經不多了吧?”這時蘇緘這時也收起了輕鬆的表情,同樣露出擔心的神色問題。
“何止是火器不多了,咱們城中的糧食也馬上就要見底了,畢竟城外的百姓都遷到了城中,這麼一來咱們本來可以吃上幾個月的糧食卻只能支撐一個月,現在我正打算減少一些糧食供應。”唐子正聽到這裡也是苦笑一聲道,他身爲通判,城中的糧草兵器等物資都歸他管,所以沒人比他更清楚城中的情況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