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揉了揉發漲的額頭兩側,閉上眼睛小憩了片刻,很快就再次睜開帶着血絲的眼睛,重新批閱起面前的奏摺,說起來自從韓琦和歐陽修等老臣離開京城後,曾公亮和陳昇之實在無法處理那麼多的事務,結果趙頊就趁機把這些事攬到自己身上,雖然每天都很累,但他卻感覺過的十分充實,哪怕他昨天又是一晚上沒有休息,但這時精神依然十分興奮。
眼看着趙頊就要把案頭上的奏摺都要批閱完了,不過正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緊接着只見向皇后親手端着一個托盤走進來輕聲道:“陛下,聽說您又是一晚上沒有休息,妾身親自煮了些粥,陛下趁熱喝了再補睡一覺,免得傷了身體!”
聽到向皇后的話,趙頊也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臉上也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雖然以前他是被逼之下才娶了向皇后,不過婚後他發現向皇后性格溫柔,處處都以他爲中心,對於宮裡的事情也打理的井井有條,更加難得的是連太皇太后和高太后也都誇她懂事,這也讓趙頊對向皇后越加滿意,對待向皇后自然也與他人不同。
當下趙頊放下奏摺,在向皇后的服侍下吃過早飯,然後這纔開口道:“我這裡還有幾本奏摺沒有批閱,等下批閱完了就去休息!”
向皇后聽到趙頊如此說,又看了看案頭上的確只剩下不多的幾本奏摺。這才點了點頭準備離開,不過也就在這時,向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當下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道:“陛下,華芷妹妹已經有孕在身,而且這段時間反應比較劇烈,聽說從昨天晚上就沒有吃東西,若是陛下有空的話,不妨去探望一下她。”
“好了,朕知道了。你讓華芷自己保重身體,等朕有了時間自然會去看她!”趙頊揮了揮手道。他對華芷雖然寵愛,但是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了,平時他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自然也沒辦法抽出時間去看華芷。
“是!”向皇后聽到這裡答應一聲。然後轉身離開了,只是在走出大殿時,向皇后卻在心中嘆息,想當初她剛嫁給趙頊時,趙頊對華芷可謂關懷倍至,平時不小心咳嗽一聲,趙頊都要叫御醫來認真診治一番,可是現在這纔過去沒幾年,連華芷懷孕了他都不去看一眼。難道真的是連這點時間都抽不出來嗎?
趙頊倒沒覺得自己對華芷有些疏忽,只不過認爲自己實在太忙了,所以纔沒時間去看她。等到忙過這段時間後,到時他再補償一下華芷就是了,只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只不過是他的藉口罷了。
就在趙頊剛把奏摺批閱完,正準備休息一下時,卻忽然聽到外面有人稟報。說是趙顏又來了,這讓趙頊也不禁苦笑一聲。別人他可以不見,但是對於趙顏這個數次救過他性命的兄弟卻是不能不見,雖然這段時間兩人經常因爲變法的事情吵架,但也並沒有影響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想到這裡,趙頊只得讓人引趙顏進來,結果趙顏剛一進到大殿,看到雙眼通紅滿臉疲倦的趙頊時,當下也不禁驚道:“大哥你是不是又是忙了整晚?”
看到趙顏關心的樣子,趙頊也感覺心中一暖道:“這幾天的事情有些多,所以我也就多操勞了一些,等到這段時間過去了也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若是放在以前,趙顏可能還不會多想,不過明天他聽到曹穎的分析後,已經知道趙頊在攬權,他現在之所以這麼繁忙,其實就是因爲承擔了原來幾位宰相的職權,把大部分的政務都壓在自己身上,除非是趙頊主動把手中的權力分出一些,否則日後他將會有無窮無盡的政務需要處理。
想到這些,趙顏剛要勸說對方几句,卻沒想到趙頊忽然開口道:“三弟,算算時間,咱們爲父皇守孝已經期滿了,按照大宋的規矩,你與二弟、四弟的爵位也要提升爲親王,這幾天我正在想給你們的封地,你喜歡哪裡的封地,現在可以告訴我,只要不是太過特殊的地方,爲兄都可以封給你!”
趙頊估計也是怕再和趙顏因爲變法吵起來,所以剛一開口就把把話題轉到對趙顏的封地上,按照大宋的規矩,他們做皇子時一般都只能是兩個字的郡王,等到某個兄弟登基爲帝,並且守孝期滿後,就可以加封爲一個字的親王了。
趙顏也不想再和趙頊吵了,而且他今天來正是想離開京城,若是能夠把自己的封地選在南方,那麼他離開京城也就更多了一條理由,因此這時也十分的感興趣,不過隨即又有些疑惑的開口道:“大哥,我現在的封號是廣陽郡王,不過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廣陽郡到底是哪啊?”
聽到趙顏問起廣陽郡的位置,趙頊卻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這纔開口道:“這個……廣陽郡是乃是秦朝所置,一直沿用到西晉,至於廣陽郡的位置,則是屬於幽州下屬的一個郡國。”
“幽州?那裡不是被遼國佔領着嗎?”趙顏聽到這裡卻是更加糊塗的道,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封地怎麼跑到遼國那裡去了。
“這個……幽州雖然被遼國佔領着,但是咱們大宋卻一直沒承認幽州屬於遼國,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幽州依然是咱們大宋的領土,三弟你的廣陽郡也同樣屬於咱們大宋!”趙頊這時再次乾笑着開口道,同時心中對父親趙曙以及高皇后有些埋怨,爲什麼給趙顏安排這麼一個封號?
趙顏聽到這裡總算明白過來了,原來自己封地廣陽郡只是名義上屬於大宋,但實際上卻是被遼國佔據的幽州之地,這讓他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同時心中也立刻猜到了這件事的緣由,估計應該和高皇后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咳~,三弟你郡王的封地雖然不怎麼好,不過這次親王的封地我一定幫你選一個好地方,你看山東或蜀中怎麼樣,到時就封你爲魏王或蜀王,這可都是不錯的封號啊?”
“我看還是算了,既然郡王時的封地在大宋的北疆,我看親王時的郡王不如就封在南疆好了,比如交趾那邊在古時稱爲南越,不如就做爲我的封地,封號就叫越王好了。”趙顏半是抱怨半是認真的道。
“這怎麼行,以三弟你的才能和名望,再加上你爲我大宋立下的功勞,怎麼能夠用越王這樣的封號,我看不如就魏王吧!”趙頊聽到這裡立刻搖頭道,親王的封號也有遠近之稱,比如親王封地距離京城越近,那麼這個封號也就越尊貴,所以像越王這種一聽就是邊遠之地的封號,自然比不上魏王尊貴。
“大哥,我是真的想要越王這個封號,並不是在開玩笑,不過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這時趙顏忽然一臉認真的道,現在也是時候和趙頊攤牌了。
“什麼?”趙頊聽到趙顏的話也不禁上下打量了趙顏幾眼,然後這才驚愕的開口道,“三弟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只見趙顏這時長長的吸了口氣,並且緩緩的吐出,然後這才終於開口道:“大哥,我今天進宮其實主要是爲了一件事,那就是請求你能夠同意放我出京,而且不但我要離開,另外還有曹嵩、徐元等人,我們都要帶着家人離開京城去南方!”
聽到趙顏如此說,趙頊卻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盯着趙顏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的開口道:“三弟,你是認真的?”
“不錯,其實這件事我已經考慮很久了,與其呆在京城看着新舊黨爭,自己也難以獨善其身,還不如躲得遠遠的,免得被牽扯到這場爭鬥中,就像當初父皇與太皇太皇之間的爭鬥,咱們兩個卻躲到了遼國那次一樣。”趙顏也同樣盯着趙頊的眼睛坦白的道。
“可是現在變法更值用人之際,以三弟你的才能,正是助爲兄一臂之力的時候,怎麼能……”
“大哥,你也知道我並不贊成變法,哪怕是留在京城,也只會站在舊黨一方,根本不可能幫上什麼忙。”趙頊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顏打斷道。
“那也不行,難道你忘了當初父皇對你的叮囑,讓你好好的輔佐我治理大宋的江山,你若是現在走了,還對得起父皇對你的囑託嗎?”趙頊這時卻顯得十分急躁的道,他倒不是擔心趙顏離開京城會做什麼對他不利的事,只是這些年趙顏幫過他無數次,現在對方忽然要離開,這讓趙頊感覺像是少了一個依靠似的,心中總有些空落落的。
聽到趙頊提到趙曙當初的囑託,趙顏也不禁沉默了片刻,不過最後卻只見他從懷中拿出一道聖旨,然後一臉鄭重的放在趙頊面前道:“大哥你看看這個就明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