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起的很晚,昨晚腦子裡亂的很,加上腹中燒酒作祟,迷迷糊糊的直到三更才昏昏睡去,起來後洗漱之後,腦袋裡還是昏昏沉沉的——/
浣娘服侍他洗漱完畢之後,端了一碟子點心沏了一壺懨懨的綠茶擺在院子裡的小桌上,蘇錦靠在椅子上,坐在初冬的的陽光裡慢慢的喝着茶,吃着點心。
浣娘拿着針線在一旁繡着香囊,輕輕地拉線聲和手上的玉鐲碰撞的叮叮聲讓蘇錦覺得很舒服,他眯着眼慢慢嚼着點心,問道:“今兒個怎麼這麼靜?穗兒和馬漢他們呢?”
浣娘低頭看着荷包上面鏽了一半的荷花,輕聲道:“穗兒帶着他們幾個上街去了,家裡還要添置不少東西,所以讓王朝大哥他們幫着搬東西。”
蘇錦點頭道:“難怪這麼清靜,好難得,你怎麼沒去?”
浣娘笑道:“奴家不愛跑,再說公子爺在家裡,總要有人伺候。”
蘇錦微笑道:“跟着我東奔西跑的,怪累的是吧?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人總是身不由已的。”
浣娘紅了臉道:“沒什麼,公子爺在哪裡,哪裡就是奴家的家,奴家很滿足。”
蘇錦嘆了口氣,伸手過去拉起她的小手輕輕的撫摸,浣娘想往回抽手,卻被蘇錦抓的緊緊的,隨即低頭認命了。
蘇錦心頭有一股邪火慢慢升騰,呼吸漸漸加快,浣娘也似乎感覺到什麼,臉兒垂得更低,紅的像塊大紅布;蘇錦正想着要不要趁着現在沒人將這美人兒吃了,忽聽院門外傳來‘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嚇了正在曖昧之中的兩人一大跳。
蘇錦揚聲道:“門外何人?”
門外一絲聲音也無,蘇錦起身走到門前,伸手嘩啦一下將門打開,外邊空空蕩蕩,一隻小白狗受了驚嚇奶聲奶氣的吠了幾聲,逃出老遠。
蘇錦探頭四下看看,巷內空無一人,遠處街道上的喧囂傳入耳中,顯得既遙遠又真實。
浣娘也起身來到門前,問道:“是誰呀?”
蘇錦搖頭道:“沒人,也許是小貓小狗撞了幾下門。”
浣娘哦了一聲正欲回頭,忽然身子一僵,拉着蘇錦的胳膊驚慌的道:“公子爺,您看。”
蘇錦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見一隻精美的小匕首插在門板上,匕首上插着一張素箋。
蘇錦一驚,伸手將浣娘護在身後,雙目四下梭巡,口中大喝道:“何方朋友,鬼鬼祟祟的作甚?”
四下裡毫無聲息,蘇錦又叫了兩聲,沒有得到絲毫的迴應;趕緊伸手拔下匕首,轉身進院,將門緊緊栓住,拉着浣娘便進了正房,又將正房的門栓牢,這纔將匕首下的素箋拿下,展開。
素箋上一行小字七歪八扭,寫道:“天子腳下,也敢耍橫傷人,禍事即將到來,勸君早離此地,莫謂言之不預。”
蘇錦吸了口冷氣,將紙條快速看了一遍,低頭沉思;浣娘白了臉道:“公子爺,這是昨日那人送來的紙條吧,看來他們找到咱們這兒了。”
蘇錦搖頭道:“應該不是他們,他若來尋事,何必弄個紙條來嚇唬咱們。”
“也許……也許他們是先禮後兵呢。”
蘇錦失笑道:“哪來什麼先禮後兵,你當是兩國交戰抑或是兩派勢力傾軋麼?只是一幫紈絝地痞而已。”
浣娘紅了臉道:“那是什麼人呢?是不是故意嚇唬咱們的。”
蘇錦道:“要是隻是嚇唬嚇唬,咱們大可不必理會,說明他們沒膽子,爺我可不是嚇大的,怎麼說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聽那勾欄的管事說,昨天打得那個人是夏竦的外甥,不像是怕事的人,難不成他們真的要來報復不成?”
浣娘道:“不管怎樣,須得小心防備纔是,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提前給我們預警。”
蘇錦拿起紙條聞了聞,又仔細端詳一番,慢慢道:“我估計這紙條是熟人寫的。”
浣娘道:“何以見得?這上面字七歪八扭,根本認不出字跡,如何能判斷的出?”
蘇錦搖頭道:“正因爲紙條上的字歪歪扭扭,所以才更讓我相信是熟悉之人的預警,定然是怕我認出字跡來,若是陌生之人何必這般作假,故意寫的這麼難以辨別;紙條上有香粉的味道,搞不好是個女子呢。”
浣娘沉思道:“女的……熟悉之人……又好心的來預警,肯定不是晏小姐,她沒必要這麼藏頭露尾,即便是開玩笑的也不符合她的性格;若非是她……”
蘇錦疑惑的道:“你說的是誰?”
浣娘白了蘇錦一眼道:“男子個個健忘,跟你數月風雨同行,還同居一院的夏小姐,這麼快便忘了麼?”
蘇錦一拍腦袋道:“是她,定然是她,他是夏竦的女兒啊,這位柳公子是夏竦的外甥,或許他在家裡謀劃報復被夏思菱聽到了,所以派人來示警於我,沒錯就是她,她是怕我認出她的字來。”
浣娘微笑道:“看來這位夏小姐對公子爺還真不錯,巴巴的不幫他的表兄反倒來幫你。”
蘇錦心裡一動,無言以對;夏思菱知道自己來了京城,卻沒來見自己,這是對自己的餘怒未消,但她差人來示警,紙條上雖出言不遜,但其中情意卻是一望而知。
蘇錦心中百味雜陳,捻着紙條沉默不語。
浣娘沒有發呆,她趕忙將各處門戶全部檢查一遍,也不知從何處拿來兩隻木棒,塞了一隻在蘇錦手中,蘇錦道:“這是幹什麼?”
“當武器啊,萬一真的有壞人來了,也好抵擋一陣,等王朝大哥他們回來就不怕了。”
蘇錦啞然失笑道:“我們倆能防得了誰,別開玩笑了。”
浣娘道:“那怎麼辦?”
蘇錦拉着她的手道:“三十六計走爲上策,咱們快些出去,到人多的大路上等王朝他們,我可不會傻等他們上門。”
兩人匆匆出了正房,拉開院門就往街上走,剛走出兩步,就聽有人陰陽怪氣的道:“蘇錦,蘇公子,這是去哪兒啊?”
蘇錦回頭一看,身後粗大的桑樹樹幹後面閃出數個身影,領頭的正是昨天自己用開水燙的像豬一樣的柳賓華,身後跟着七八名橫着膀子的大漢。
“快跑。”蘇錦一把拉住浣孃的手往前面巷口跑去,身後傳來一聲呼哨,斜地裡忽然冒出來十幾個手拿棍棒的漢子,將前路堵死。
“你能跑得了爺我跪下給你磕頭,昨天不是挺橫的麼?今兒個怎麼慫啦?”柳賓華口中揶揄着,帶着人圍攏上來,將蘇錦和浣娘圍在當中。
蘇錦暗暗叫苦,將浣娘護在身後,一邊想着脫身之策,一邊口中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待怎地?這可是天子腳下。”
“我呸,昨日你用開水澆爺爺的時候怎麼不說是在天子腳下呢?”柳賓華面帶得色,朝蘇錦啐了一口。
“這樣,你們找的是我,放了我家使女,她跟此事無關。”
“你想的倒美,放她去叫人麼?再說了,昨日就她笑的最開心,今兒個一個也別想走。”
一位胖大魁梧滿臉橫肉的大漢不滿的道:“柳公子,有什麼想法就趕緊辦,爺我那還一攤子事兒呢,東二廂的小云子今兒也要去找回場子,爺我還要趕去幫架,人家的價錢出的可比你高,你要打還是要錢,還是要玩玩這小娘子都給老子快點,老子可沒時間聽你們囉嗦。”
柳賓華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道:“花老大,幫爺辦點事這麼不耐煩?爺平日沒少照顧你吧,要不是爺罩着,你們能在這左二廂混的風聲水起麼?真惹得爺火了,告訴我舅舅,叫開封府捕快將你們全部都拿了,跟老子拽個毛?”
花老大罵道:“少拿他孃的你那舅舅出來擺譜兒,爺我混京城這麼多年可不是誰想拿就能拿的,不過看在你平日對老子還算孝敬,這次的價錢也算公道,咱不跟你扯這些沒用的,說吧,到什麼程度?只要不出人命,我老花定叫你滿意。”
柳賓華道:“這還像句人話,給爺拆了他的一條胳膊,這女的你別管了,小爺對付她。”
花老大翻眼罵道:“德性,要右胳膊還是左胳膊?”
柳賓華道:“哪隻手吃飯要哪隻。”
“得嘞,那就是右胳膊了。”花老大跨步上前,滿是絡腮鬍子的大肥臉盯着蘇錦一本正經的道:“兄弟,對不住了,咱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這隻胳膊今兒個要定了,別怨爺,爺跟你沒仇,只是辦事兒。”
說罷伸手便來拿蘇錦的右胳膊,周圍幾個大漢也紛紛上前,防止蘇錦反抗;浣娘一看這陣仗,差點沒暈過去,此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公子爺這隻胳膊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