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蘇錦絞盡腦汁寫了一份奏摺,奏摺中除了李知和案件始末寫明,還寫了自己對渭州邊防城池建設的一些見解,更重要的一點便是:要人。
蘇錦現在迫切的感到身邊人手的缺乏,王朝馬漢等人難當大任,當打手綽綽有餘而且忠心耿耿,但說到未來渭州城的建設上,這幾人無一能當大任,而渭州城中通判以及幾個司衙的管事的都一併被拿下,很多部門的主官之職都空缺了下來,蘇錦只是臨時指認副手代任,但終究不是辦法。
要是等朝廷任命下來,蘇錦又怕來的人跟自己尿不到一個壺裡去,所以蘇錦不客氣的在奏摺中點名道姓要起人來。
第一個要的便是李重,在天長,蘇錦便見識過他帶人修渠築路把個小小天長搞的紅紅火火的摸樣,這個黑大個子面粗心細,更重要的是跟自己甚是相得,在一起共事當是人生快事,所以蘇錦點名要他來渭州當通判之職。
另外他還要了現在身在南方小縣當縣令的魏松鶴、揚州都部署指揮使潘江,魏松鶴蘇錦是打算安排他爲府衙主薄,而潘江的任命則由不得自己,蘇錦只是建議調任潘江來接替葛懷敏,因此案畢竟涉及葛懷敏,自己雖替葛懷敏說了不少好話,但是死罪可免,處罰是肯定的,最不濟也是降職使用,渭州都部署的指揮使一旦空缺,蘇錦當然不願意又來個刺頭跟自己對着幹。
其餘的司衙人等的任命,蘇錦有自行任命的權利,不過蘇錦還要觀察,現有的人員都不太熟悉,朝廷派人來最好,若不派的話,蘇錦便打算將根據副職暫代的表現,將他們扶正罷了,畢竟也不是什麼能翻天的角色,有自己坐鎮,他們若是言行出軌,完全可以立刻撤換。
關於渭州城的建設,蘇錦寫的也很細,談規劃,談建設,談戰後的重建,緊扣一個主題,那便是告訴趙禎,自己決心以渭州爲藍本,戰後要讓西北迅速的擺脫靠朝廷救濟的面貌,相信這一點必然會抓住趙禎的眼球,西北四路現在成了朝廷的最大累贅,上百萬人需要救濟,每年花費在西北的救濟糧食不下數百萬石,錢也近數百萬貫,若是蘇錦能找出一條自給自足的路子,自然是趙禎所樂意見到的。
蘇錦也知道戰事還沒結束卻大談戰後的建設,似乎認定了戰事即將結束,宋夏兩國將要談和,這份奏摺送往京城之後,朝中定有人頗有微詞,不過蘇錦就是要顯示自己超前的眼光,畢竟蘇錦的記憶中,宋夏的戰事即將結束,如果當真因爲自己的穿越到來改變了歷史的本來面目,蘇錦也只能自認倒黴,不過長遠來說,沒有不結束的戰爭,哪怕打上十年二十年,總歸要結束,倒也不難搪塞。
長達萬字的奏摺寫好之後,蘇錦又提筆寫了兩份信,一封是寫給晏殊的,將西北的情勢跟他詳細彙報了一番,說了些客套話之後便開口要錢糧。
本來蘇錦這回從李知和他們身上又弄了不少錢財,這夥人富得流油,雖然一部分財物被他們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但光是留在渭州的近六十萬貫錢財,足以讓蘇錦覺得這次沒白忙活;但這種錢蘇錦說什麼也不會拿出來的,這算是辛苦錢。
但渭州十幾萬人的嘴巴張着要吃飯,自己又重開勞役,且許諾給予工錢,這筆錢自然是要三司來出,當然最重要的是糧食,萬萬不能斷了糧食,否則任憑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撐住局面,所以蘇錦不得不第一次求肯三司使晏殊,希望他開開後門,在渭州錢糧的分派上多給點,便於自己在渭州經營。
另一封信則是寫給晏碧雲的家信,除了報平安之外,便是向晏碧雲道歉,晏碧雲身懷有孕,且新婚不久自己便出來了,自然是深感愧疚,同時也跟家中諸女問好,給母親請安,承諾一旦事務稍閒便抽空回京城。
次日一早,王朝帶一百名馬軍押解着李知和等七八名犯人踏上回京城的歸途,蘇錦送了王朝出城十里,迴轉身來到城門前的時候,發現城門大開,城門口熙熙攘攘全是百姓,個個提斧拿鋸,有的還揹着小籮筐,紛紛往西面隴山方向而去。
蘇錦知道這是百姓們去隴山伐木取石,不過蘇錦鬱悶的是,這些人難道打算空手將木石搬回來麼?幾十裡的路完全靠人力搬運這是要累死人的,況且這樣的效率會極其低下。
蘇錦趕緊命人找來負責此事的官員聞訊,那官員委屈的道:“城中的牲口騾馬早就宰殺吃的精光,哪裡還有牲口拉車?再說了此去隴山全是阡陌小道也不通車駕,根本沒辦法用車駕運回來,只能靠人力去往回擡了。”
蘇錦愕然,本來他打算將上次從范仲淹手中生搶過來的幾百匹西夏戰馬拿出來當拉車的牲口,加上人力推拉速度定然會很快,但卻沒想到這裡到隴山根本就沒有車駕能行的路。
他孃的,基礎設施真落後,如何吸引外資?蘇錦肚子罵翻了天,要是完全靠擡運,便是幾萬民夫一天也弄不了多少回來,如何應付龐大的建設所需?
蘇錦急的直跺腳,站在城門口苦思冥想,猛然間看見一名孩童拿着一個樹葉折成的小船在臭水溝邊玩耍,忽然心頭一亮,轉頭問道:“隴山上的雪水融化彙集之後流向何處?”
那官員道:“雪水融化匯聚到山下形成攏水河,之後奔行數十里在南邊匯入渭水,是渭水的支流。”
蘇錦道:“水勢如何?”
官員道:“有時多有時少,汛期深一兩丈,乾涸的時候也不過兩尺深。”
蘇錦思索道:“此時正值盛夏,山頂雪水融化甚是迅速,水位當不會很低,既然隴水河從山上流下,這現成的助力如何不用?”
那官員道:“大人的意思是……藉助水力?”
蘇錦道:“是啊,砍下的樹木盡數就近搬運到隴水河邊,然後浮在水面上利用水流順流而下,咱們在派人手在下游的河道中打撈運回,豈不是省事省力?”
那官員一拍巴掌道:“對呀,蘇大人這辦法絕妙啊。”
但忽然間臉色又變得愁苦起來道:“不過大人,此事也頗爲麻煩啊。”
蘇錦道:“怎麼?”
“隴水不經過咱們渭州城,浸了水之後的木材更加沉重,再往回擡還要比從山上直接擡回來多加人手,那還不是一樣?”
蘇錦道:“最近的河道離城多少裡?”
官員道:“南邊二十里。”
“可有道路相通?”
“那倒是有,官道直達。”
蘇錦笑道:“那不就結了?我撥給你四百匹馬兒,你再安排人力,弄個一兩百輛大車來回運,這不就解決了麼?”
那官員大喜道:“有牲口拉車那邊萬事大吉了!是了,石塊可用籮筐裝滿,扎簡易木排放在上面順流飄下來,也省的往回背石頭,這樣一來便速度快了何止數倍。”
蘇錦笑道:“你腦子蠻快,那你說一天能運多少木頭回來?石頭能運多少?”
那官員道:“按照大人的辦法,我派上山的萬餘民夫起碼一天可伐五千根木材,石頭嘛要看開山的進度,這個可不好說。”
蘇錦道:“好,我要你最低每天運回來三千根木材,石頭也是三千筐,這不難吧。”
那官員拍着胸脯子道:“這事包在卑職身上,若辦不好大人砍了我便是。”
蘇錦道:“辦不好不會砍你,但會將你的官職給撤了,讓你跟大夥兒一起伐木取石去;若是辦好了,你現在是倉司暫代,我會讓你直接當上倉司,獎勵你盡心竭力辦差,如何?”
那官員跪下磕頭道:“謝大人栽培,卑職定盡心竭力。”
蘇錦笑道:“一切看你自己,機會給你,抓不抓得住便看你了。你尊姓大名啊?”
那官員直翻白眼,鬧了半天自己在知府大人眼中連個名字都沒有,於是報上自家姓名,蘇錦記在心中,要他趕緊去安排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