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公差相貌各異,胖得滿臉橫肉,瘦得乾枯如柴,而那個犯人卻是生的好相貌,身高八尺,眉飄偃月,目炯曙星,鼻若膽懸,齒如貝列,龍行虎步,雖然臉上刺着字,但是卻難掩其氣宇軒昂,一看就知道並非凡夫。
當下,胖公差大聲吆喝道:“小二,來客人了!”
“來嘍!”
這時,原本返身回去的夥計又原路折回,見是幾位官人,先是一愣,隨即笑着說道:“呦,原來是幾位官爺,着實怠慢了,請坐!”說着,夥計便撿靠近蔡攸的一張桌子收拾起來。
胖官差點點頭,朝着瘦官差使個眼色,便與犯人一道坐在桌子上。
“這可真是奇事一件!都已經到宋朝的邊境了,怎麼還能見到押解犯人的官差呢?”蔡攸泯了一小口酒,小聲說道。
楚奇笑着答道:“大掌櫃,你有所不知,這裡雖然是盲區,但是卻有一座管制的牢營,想必這個犯人就是要押解到那裡的!”
這時,夥計哈着腰,笑着問道:“.幾位官爺,不知要吃些什麼?”
兩個官差倒是沒有答話,齊齊把.目光投向坐在中間的犯人身上,眼見如此,犯人亦是一臉無奈,輕嘆說道:“小哥,來兩盤饅頭,一碟菜蔬就行!”
聽到這裡,夥計禁不住一陣失.望,口氣頓時也變得冷淡了許多:“那好,幾位稍候,饅頭菜蔬馬上就來!”
“且慢!”
就在夥計剛轉身離去的剎那,胖官差低喝一聲,叫.住夥計,而後板着臉,語氣不善的說道:“花榮,你這廝好生怠慢!我們兩兄弟不遠千里護送你前往牢營,而且這幾日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挨凍受餓,好不容易來到一家客棧,你卻要給我們吃這些豬狗食,真是豈有此理!”
“什麼?他竟然是花榮!”
蔡攸心中一凜,不禁多看了花榮一眼,當下暗道:“原.先就看得此人相貌不凡,卻不想竟是大名鼎鼎的小李廣花榮!咦?他既是花榮,那爲何此時如此狼狽呢?”
花榮乃是堂堂血性漢子,聽到胖官差的訓斥,自.是胸中憋氣,但是依照眼下情勢,也只好先按捺下去,當下強自笑道:“差官,一路之上的吃喝住宿,都是小人的銀錢,所以小人此時着實是囊中羞澀,實在是買不起好酒好菜了!”
“什麼?你會沒錢?.哼哼!這說出去,誰會相信呢?!”這時,瘦官差眉毛一挑,不依不饒的說道:“花榮,你以前也好歹是一個將軍,口袋裡豈會少了銀錢?想必你是看快到了牢營,所以故意這樣的吧?”說罷,瘦官差重哼一聲,陰冷說道:“實話告訴你,這牢營中的差撥是我的遠方表哥,如果你這般不識擡舉的話,那入牢之後的一百殺威棒定要打得你皮開肉綻!”
此時,花榮心中不禁暗暗叫苦,當下抱拳說道:“兩位差官,並不是小人小氣,着實是沒有帶夠銀錢,要不這樣如何,這一頓就暫且湊合,等小人到了牢營,定當給兩位差官大人寫一個欠條,兩位自可以回到小人的家裡換些銀錢。”
“哎,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還有,這兩個官差也着實是可惡之極,花榮都已經淪落至如此境地,他們竟還忘不了敲詐一筆!”眼見如此,蔡攸不禁輕哼一聲,冷眼看着官差那副醜惡的嘴臉。
只見瘦官差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不消片刻,竟又說道:“花榮,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身上還有一件玉佛,興許可以賣些銀錢!”說着,瘦官差嘿嘿一笑,便把手掌伸到花榮面前。
當下,花榮臉色驟變,面帶慍色的說道:“堅決不行!這個玉佛乃是我花家的祖傳之寶,縱然是千金在前,我也不能換取!否着,叫我如何面對花家的列祖列宗!”
“彭!”
這時,胖差官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厲聲喝道:“花榮,爺爺告訴你,你現在已經不是將軍了,還端得什麼架子,識相的話,快些交出玉佛,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哼!這是什麼世道,官差比那攔路的強盜還到霸道百倍!”眼前的情形,魯智深卻是看不慣,不禁怒哼一聲。
“哎呦!老爺今天磕瓜子,還磕出個臭蟲來了!”
胖差官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輕蔑的看了魯智深一眼,罵罵咧咧說道:“你個臭禿驢,是活的不耐煩了嗎?敢在這裡瘋言瘋語!”
“直娘賊!”
魯智深豈是好惹的,當下就站起身來,對那個胖官差怒目而視,大聲罵道:“你這狗賊,強詐他人的祖傳之物,着實是不知羞恥!若換以前,灑家定然掀了你的鳥腦殼!”
“嗯?好你個賊禿!着實是討打!”
想必胖官差平日裡橫向慣了,豈會在同行面前失了面子,當下叫罵一聲,便捋起袖子,順手拿起差刀,就朝着魯智深走過來。
就在這時,武松慢慢把腳伸到一旁的板凳下,而後輕輕一甩,只聽的嗖得一下,長條板凳瞬間就出現在胖官差腳下,而那個胖官差只顧着風風火火的朝前走,哪裡看得到腳下,當下腳底下一絆,就直直朝着前面栽倒下去,摔了個狗吃屎。
由於胖官差滿身肥肉,摔倒在地的樣子更是滑稽可笑,頓時間,便引起了滿堂鬨笑,而那胖差官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地上爬起來,趕緊扶了扶被摔歪的官帽,羞憤交加的說道:“奶奶的,這個凳子是誰放在這裡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是活膩了麼?”
這時,蔡攸笑眯眯的走過去,抱拳說道:“這位官爺暫且息怒,那位大師是在下聘請的武師,剛纔衝撞了官爺,在下替他向官爺賠罪!”
胖官差雖然肥頭大耳,但卻也不傻,其實剛纔還沒有走到魯智深跟前,就已經被魯智深那凶神惡煞的眼神嚇得岔了氣,眼見有臺階可以下,自然暗暗心喜,先是咳嗽一下,整整衣服,緩緩說道:“你是何人?”
蔡攸微微笑道:“在下便是茶隊的大掌櫃!”
“哦?大掌櫃!”胖官差輕瞟了蔡攸一眼,哼道:“既然他是比聘來的武師,那麼你就應該好好管教他一下,別讓他隨處亂喊亂叫,着實是壞了爺的好心情!”
魯智深原本性情就暴躁,哪裡受得了胖差官的連番辱罵,當下瞪大眼睛,舉起鉢盂般打的拳頭,就欲朝着胖官差走去。
就在這時,武松趕緊上前一步,先是挺身攔住魯智深,低聲說道:“兄長切莫與此等小人計較!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兄長一拳有千鈞之力,想必那官差連兄長半拳都吃不消,萬一打出個好歹來,豈不是誤了大事!”
而蔡攸也連連朝着魯智深擠眼,示意他稍安勿躁。魯智深自是明事理之人,眼見如此,當下狠狠瞅了胖差官一眼,一甩衣袖,便退了下去。
這時,蔡攸笑呵呵的對着胖官差說道:“官爺,在下一定也嚴厲管教手下!正所謂相請不如偶遇,今天這頓酒菜就算到在下賬上便是!”說着,蔡攸轉向夥計說道:“夥計,好吃好喝的儘管上,銀錢管夠!”
“好咧!馬上就來!”夥計笑呵呵的先是朝蔡攸唱個諾,又朝着胖官差哈個腰,便屁顛屁顛的朝着櫃檯跑去。
“這位大官人,讓你白白破費,在下着實於心難安吶!”這時,花榮站起身來,頗爲尷尬的說道。畢竟花榮也是出身大家,骨子裡是不願意受人如此恩惠的。
蔡攸卻是不以爲意,抱拳說道:“兄臺切莫介懷,咱們能在此相遇,那便是一種緣分,更何況江湖救急,也是理所應當,何況一頓酒飯。”
聽到這裡,花榮也不再矯情,頗爲感激的對着蔡攸抱拳說道:“既然如此,花榮暫且謝過了。如有機會,定當圖報!”
蔡攸哈哈一笑:“兄臺言重了!”說罷,蔡攸朝着花榮點點頭,便又坐回到座位上,而兩個胖瘦官差自是無趣,也不再打花榮那塊玉佛的主意,當下相視一下,便坐在了凳子上。
衆人酒足飯飽之後,蔡攸便讓時遷、戴宗、曹吉祥、李逵和李太北五人出去負責看管茶隊,而蔡攸等人則分住在三個房間之內,蔡攸原本打算與趙桓一個房間,但是仔細一想,還是讓趙桓與武松調換了房間,不爲別的,就單單是爲了趙桓的安全,因爲如果這家真是黑店的話,那麼他們的首要目標便是茶隊的大掌櫃,所以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趙桓跟蔡攸一個房間,自然會存在風險。
就這樣,蔡攸與武松住在客棧二樓的正房,林沖和趙桓、魯智深和楚奇則分別住在正房兩邊的偏房之內,而花榮和那兩個官差便被安排在了二樓最東邊的那個耳房之中。
把門關上之後,武松順着門縫朝外面瞅了瞅,片刻之後,回頭說道:“大掌櫃,外面並沒有什麼異動。”
蔡攸點點頭,所有所思的說道:“即便他們動手,也不會選擇現在的!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還是小心爲上!”
說罷,蔡攸又問道:“武都頭,你通知到魯大哥和林教頭沒?”
武松點點頭,說道:“我已經通知到了,讓他們晚上多留個心眼!”
蔡攸輕嗯一聲,摸着下巴說道:“那好,咱們晚上就來個守株待兔!”說着,蔡攸聳聳肩,頗爲無奈的說道:“原本是想好好睡一覺的,哎,真是天不遂人願!我倒是希望那些人不要動什麼歪腦筋纔是!”
當下,正房之內的蠟燭就被吹滅,而與此同時,左右兩個偏房之內的燭火也相繼熄滅,約莫過了半刻鐘,花榮和官差所住的房中也黑了下來,時下,客棧的二樓之上已然一片漆黑。
沒過多久,二樓之上就隱約傳出了陣陣鼾聲,此起彼伏,頗有規律!
但是,客棧之中卻依然沒有任何異動!難道是蔡攸想多了?當然不是,其實對於這一點,很容易想得到,從夥計口中可以得知,客棧中一天無客的情況早已是習以爲常,那麼既然如此,這客棧何以爲生呢?那便是害人性命,取人之財!
約莫三更天時候,客棧的夥計們終於忍耐不住了!
只見四個黑影輕手輕腳的走上二樓,兩個來到蔡攸所在的正房,兩個直奔最東邊的那個耳房。
“小四兒!一會做事的時候麻利點!知道不?!”說話的正是今天招待蔡攸等人的那個跑堂夥計。
小四目露兇光,冷聲說道:“你就放心吧,保準一刀一個,乾淨利落!”說着,小四又抹了抹手中明晃晃的鋼刀。
夥計也不再言語,當下取出一隻小竹筒,再輕輕往窗戶紙上捅個窟窿,便順着窟窿插進去半截。
其實就在他們上樓的時候,蔡攸和武松早就已經醒過來,當下就輕步來到房門兩側,當看到這插進來的半截竹筒時,兩人皆是暗笑不語。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們偏進來!”
蔡攸暗哼一聲,朝着武松使個眼色,並指了指這半截竹筒,而武松當下會意,依稀見到竹筒口有白煙冒出時,趕緊一掌堵住竹筒口。
這時,原本正賣力往竹筒裡吹氣的夥計,當下瞪大了眼睛,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喃喃說道:“這,這怎麼可能。。。。”還沒有說完,夥計便直挺挺的朝後栽倒下去,口中不停的吐着白沫。
眼見如此,小四自是不管其他,暗罵一聲:“找死!”當下就一腳踢開房門,跳將進去,卻不想剛一進去,迎接他的是武松的一隻鐵拳,還沒記下,小四就被一拳打在嘴上,頓時飛了兩個門牙,疼的滿地打滾??,哇哇直叫!
而這時,左右偏房之中的魯智深和林沖也聽到異動,先是點亮燭火,便提起兵器,護着趙桓和楚奇走出房來。
“奶奶的!老子終日打雁,今遭卻被雁啄了眼!”眼見出師不利,客棧的老闆臉色陰沉,對着身後的夥計說道:“給老子上,統統幹掉!這單買賣一定要吃下!”
當下,十幾個夥計操起手中的鋼刀,如狼似虎的朝着二樓撲過去,而蔡攸自然不會把這些爛雞窩臭鳥蛋放在眼裡,淡淡說道:“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蟊賊統統拿下!”
“是!”
魯智深、林沖和武松答應一聲,便紛紛跳到樓梯上,與上來的十幾個客棧夥計廝打在一起,而趙桓畢竟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等事情,下意識的躲到蔡攸後面,略微擔心的說道:“大掌櫃,還真讓你給說中了,果然不能輕易的在生人面前露財!”
蔡攸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放心吧,幾個小蟊賊而已,根本不足掛齒!”
果不其然,還不到幾分鐘,十幾個夥計就已經紛紛被魯智深三人掀翻在地,眼見如此,客店老闆不禁大驚失色,當下便一咬牙,從腰間解下一柄軟劍,腳下輕點,便高高躍起,直接朝着蔡攸刺去。
客棧老闆見到魯智深、武松、林沖三人皆是厲害角色,便把目光放在蔡攸身上,而且他也知道,蔡攸乃是茶隊的大掌櫃,只要制住蔡攸,便無異於扼住了整個茶隊的咽喉,到時候便可以爲所欲爲了!可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蔡攸纔是這些人中最不好惹的。
“哎呀,想不到這個客棧老闆倒是有兩把刷子!”
蔡攸心中暗道,但是看到長劍襲來,卻不躲不閃,而趙桓卻是不明所以,大叫一聲,趕緊又躲到了楚奇身後。只見蔡攸緩緩伸出左手,兩指輕夾,看似輕描淡寫,但卻內含千鈞氣力。
客棧老闆卻是不信這個邪,還是直直刺過來,而蔡攸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寒光,只聽的叮得一聲,客棧老闆手中的軟件竟然被蔡攸生生夾住。
“倒!”
蔡攸低喝一聲,雙指輕旋,而客棧老闆頓時面無人色,直接凌空跌了下來,而這時,魯智深、林沖一左一右,跳到客棧老闆面前,將其死死按住。
蔡攸虎目一掃,緩緩說道:“把他們統統給我綁了!”
衆人答應一聲,便前去尋找繩索,而那夥計和客棧老闆都被打得夠嗆,根本再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被五花大綁起來。
對於蔡攸剛纔的手段,趙桓自是驚爲天人,不禁瞪大眼睛走過去說道:“大掌櫃,你剛纔是使了什麼戲法,把這客棧老闆掀翻在地的?”
蔡攸嘿嘿一笑,舉起拳頭說道:“二掌櫃,這可不是什麼戲法,而是真正的功夫!”
“功夫?”當下,趙桓眼珠子一轉,死皮賴臉的貼過來說道:“那你也快些教教我把,如何?”
“我就知道這小子會有此一問!”
蔡攸無奈的搖搖頭,當然直接予以忽視,此時,蔡攸哪裡有功夫教趙桓武功,忽的,蔡攸似乎想到了什麼,當下眼神一緊,哎呦叫道:“糟糕,差點忘了!快去東邊的耳房裡瞧瞧!”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