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完顏阿骨打長長的吐了口濁氣,緩緩說道:“蔡兄,這下總算是把胸口中的那股惡氣吐了出來!”
“完顏兄,有氣就得發泄出來,不然的話,很容易把自己憋壞的!”
說罷,蔡攸斜眼瞧了瞧那些呆若木雞的人,而後微微笑道:“喝自己的酒,讓別人說去吧!完顏兄,來,再乾一杯!”
“好!今天就豁出去了!”
完顏阿骨打心中的豪氣瞬間被激發出來,當下舉起酒杯,於蔡攸輕微一碰,便仰頭喝了下去。
完顏霍利此時面無表情,眼中不停閃爍着奇異的光芒,暗自尋思起來:“這個蔡攸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真的是僅僅是一個茶隊的大掌櫃嗎?不,絕對不會如此簡單!剛剛那分灑脫,那分沉着,絕對不是一個長久行商的人能夠具有的!”想着,完顏霍利的雙手也漸漸握成了拳頭。
“王爺到!”
這在這時,大廳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洪亮的聲音,當下,原本大廳之中的嘈雜聲響頓時戛然而止,而衆人的目光也隨之聚集在後堂的入口處。
蔡攸和完顏阿骨打相視一下,也.放下手中的酒杯,紛紛起立,朝着後堂望過去,裝逼是裝得的,但也要有個尺度,如果裝逼裝過頭了,那你很有可能就要倒大黴了。
不消片刻,就見一個魁梧的大.漢先行走了進來,頭戴半卷荷葉烏金盔,身披九吞八託鬧龍烏油甲,大紅中褲,皁底筒靴,舉手投足之間,虎虎生威,頗有一番大將之風。
此人便是北院大王耶律不仁身前的大紅人,武尚.書明德,明德身兼數職,不僅擔當着遼陽城總守備,而且還是遼陽城外獨狼步營的統領,着實不可小覷。
很快,北院大王耶律不仁就在幾個貼身侍衛的簇.擁之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耶律不仁身材不高,但卻也是虎背熊腰,搭配上那粗獷的相貌和滿臉的拉扎鬍子,看起來剽悍十足。
耶律不仁緩緩走到正中的主位之上,而後轉過.身來,虎目一掃,當下,在場的衆人渾身一震,皆是跪倒在地,恭聲說道:“拜見王爺!”
當然,蔡攸是在.場衆人中唯一沒有跪下去的,他原本就落在後面,索性只是稍微做了做樣子,而完顏阿骨打雖然心有不甘,但卻也沒有辦法,只好勉爲其難的跪了下去。完顏霍利是他們三人中跪得最爲利索的一人,而且看完顏霍利那樣子,臉上竟然還有一絲崇敬之色。
眼見如此,蔡攸心中又是一陣奇怪:“哎呀,這個完顏霍利着實奇怪的很,按理說來,遼國一直欺負女真族,完顏霍利心中應該十分記恨遼人才對,就像完顏阿骨打一樣,雖然他也跪倒在地,但是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臉色,而完顏霍利臉上還竟然有崇敬的神色,嘖嘖,這丫該不是有受虐傾向吧?”
而這時,耶律不仁略微擡眼看了看,便徑直坐在主位之上,而後輕輕擡擡手,頗爲氣勢的說道:“諸位縣主、酋長不必拘禮,起身來吧!”
“多謝王爺!”衆人先是稱謝一聲,便紛紛起來,而後依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
耶律不仁剛一坐定,就對着明德說道:“明德,參加賞寶大會的各位縣主和酋長都到齊了嗎?”
聽到耶律不仁問話,明德立刻起身,抱拳說道:“啓稟王爺,只要送到帖子的,都已經到齊,不過女真族的酋長完顏劾裡鉢並沒有前來,是他的兩個兒子代爲赴會!”
“嗯?這是爲何?!”
耶律不仁當下眉頭皺起,頗爲不悅的說道:“女真族人何在?”
這時,完顏阿骨打即刻起身,大踏步的走到中間,略微施禮說道:“王爺,女真族酋長長子完顏阿骨打在此!”
耶律不仁先是上下打量了完顏阿骨打一番,而後輕哼一聲,語氣不善說道:“完顏阿骨打,你父親爲何沒有來啊?”
完顏阿骨打挺直腰桿,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我父親染病在身,着實不宜出行,所以纔派我與二弟前來參加賞寶大會!”
“染病在身?哼哼!”
耶律不仁冷笑一聲,眼中盡是懷疑之色,當下緩緩說道:“不可否認,你父親完顏劾裡鉢的確是個人才!這幾年來,完顏劾裡鉢臥薪嚐膽、勵精圖治,終究將女真族零散的十幾個部落逐個統一,而且女真族的發展由此而一發不可收拾,如今看來,也已經頗成氣候,實力也不容小視!”
說罷,耶律不仁面朝東面,神色恭敬,略微拱手說道:“皇上英明,念在完顏劾裡鉢治下有功,所以賜官爵而表其功勞,授完顏劾裡鉢以建州節度使,並追封他的兩個兒子爲建州侍郎,真可謂是皇恩浩蕩!”
聽到這裡,蔡攸差點沒有笑出聲來,這個北院大王的臉皮還真是厚的可以,還敢口口聲聲的說賜下了官爵,不錯,現在完顏阿骨打的確是建州侍郎,可這個官職根本就是有名無實,就連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守城官兵都不會放在眼裡。
完顏阿骨打心中冷哼一聲,而後面無表情的說道:“皇上厚恩,臣等自是感恩於心!”
“感恩於心?說的倒是好聽!”
耶律不仁緊緊的盯着完顏阿骨打,似笑非笑道:“完顏阿骨打,想必你父親心中並不是這麼想的吧?!說不定現在他以爲翅膀變硬了,就想試圖擺脫我大遼而自立爲王!所以就連本王主持的賞寶大會都也沒有放在眼裡!”
完顏阿骨打當下心中一凜,緩緩說道:“王爺,你着實是多慮了!我父親最近操勞過度,所以疾病纏身,藥倒是用了不少,不過病卻不見好!所以我父親真是不能親自前來,特此差遣小人前來,還請王爺明鑑!”
耶律不仁卻是不管這些,眼中瞬時閃過一絲凌厲,冷冷說道:“完顏阿骨打,無論你父親是真的病了,還是借病託辭,這些本王都並不在意,不過如果你父親真的存有反叛之心,那麼本王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父親一定會死的很慘!雖說現在女真族的實力與日俱增,但是對於大遼國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本王把女真族徹底抹去,就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這時,明德先是看了完顏阿骨打一眼,而後抱拳說道:“王爺!如果真有此事的話,何須勞煩您親自動手,由小人出面便是,不消得幾下就能取下完顏劾裡鉢的項上人頭!”
明德話音剛落,在場的其他人則紛紛出言吩咐,自然都是一些擠兌女真族的話語。
頓時間,完顏阿骨打的胸中就冒起了萬丈火焰,彷彿都快要破胸而出,兩隻手也握得咯咯作響,但是完顏阿骨打還是忍住了,並不是完顏阿骨打怕了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是因爲完顏阿骨打怕死,而是他又想起了蔡攸對他所說的一些話:“不要爲了一些無干緊要的人,而搭上自己的精力,甚至性命!”
當下,完顏阿骨打深深吸口氣,而後擡頭直直的看着耶律不仁,說道:“王爺今次的這番話,在下着實是受益匪淺,回去之後,在下一定原原本本的轉告給父親,想必我父親聽完之後,亦是同感!”說罷,完顏阿骨打竟然還聳聳肩,微微笑了一下。
眼見如此,耶律不仁眼中突顯驚訝之色,由於完顏阿骨打每年的例會都會參加,所以對於完顏阿骨打的性格,耶律不仁自認也有些瞭解,剛纔那番話語,其實是耶律不仁故意說的,他倒不是想刻意挑起大遼與女真之間的矛盾,而是想要引完顏阿骨打發火,好讓他做出一些不端的行爲,這樣一來,他便可以趁機懲治一下完顏阿骨打,不過最終目的,還是殺雞給猴看,主要是讓女真酋長完顏劾裡鉢知道,女真族再強,也難以抵得過大遼!
可是完顏阿骨打這次的表現卻完全出乎耶律不仁的意料,完顏阿骨打併沒有發火,更沒有做出不端的行爲,所以他心中的計劃也就隨之而流產了!
“好,很好!完顏阿骨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耶律不仁眼簾低垂,開闔之間隱隱射出道道寒光,當下不禁輕哼一聲。
而對於完顏阿骨打此番表現,蔡攸卻是十分滿意,當下搖頭晃腦的暗道:“嗯,孺子可教也!哈哈!”
當看見耶律不仁那鐵青的臉色後,完顏阿骨打心中暗笑一聲,面無異色的說道:“王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在下就先行退下了!”
耶律不仁雖心有不甘,但自是無話可說,總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給完顏阿骨打按上個莫須有的罪名吧!當下只得輕嘆口氣,緩緩擺擺手說道:“罷了,你且退下吧!”
完顏阿骨打稍稍拱手稱謝一聲,便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而蔡攸則偷偷對着完顏阿骨打豎起了大拇指,嘿嘿笑道:“完顏兄,你剛纔可真是好樣的!”
完顏阿骨打搖搖頭,微微笑道:“哪裡,哪裡!若不是剛纔想起蔡兄對我說的得幾番話,想必我現在就要出醜了!”
蔡攸面色一肅,而後鄭重說道:“完顏兄,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如果你剛纔被耶律不仁和明德的話語激怒,那麼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嗯?”
當下,完顏阿骨打心中一凜,先是看了一眼前面,而後疑惑的問道:“蔡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原本就是明擺的事兒!”
蔡攸輕哼一聲,而後緩緩說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剛纔耶律不仁和明德根本就是在唱唱雙簧,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就要是激怒於你,如果完顏兄把持不住,或是出言不遜,或是大打出手,他們都會藉此而發飆!到時候,完顏兄可就很難下臺了!”
聽完蔡攸所說的這些,完顏阿骨打也頓時恍然,不禁低聲罵道:“這些遼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父親原本就是有病在身,他們卻不信,還搬出一些令人不齒的理由!哼,真是豈有此理!”
蔡攸搖搖頭,沉聲說道:“完顏兄,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想必這幾年女真族的迅猛崛起,着實讓遼國看在眼裡,急在心中,你不妨想想,臥側之塌豈容他人安睡?遼國自是不想看到女真族做大,所以就會處處制衡女真族,限制女真族,至於女真族的酋長,更是他們集中關注的對象,所以你父親每一個動作,都很有可能觸動遼人敏感的神經,從而引起他們的猜忌!”
“嗯,不錯!蔡兄,你說的的確在理!”蔡攸所言,完顏阿骨打亦是十分贊同,當下便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明德又站起身來,而後恭聲說道:“王爺,現在時候也不早了!該開始賞寶大會了!”
耶律不仁輕看了明德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而後深吸口氣,虎目一振,對着衆人說道:“諸位,不久前,本王得到一批珍寶,已經運抵到王府之中,所以本王才傳召諸位縣主和酋長前來,共同觀賞!正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也是本王開賞寶大會的初衷所在!”
耶律不仁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一人站出來,裝模作樣的說道:“王爺,既是您看上的東西,那必是世上罕見之奇珍,而您卻沒有忘記小的們這些凡夫俗子,也讓小的們能有此機會一睹爲快,小的們心中自是榮欣之至啊!”
當下,其餘在座的縣主和酋長也自是不甘落後,紛紛起身附和,至於說的是什麼,那根本不用多想,盡是千篇一律,譬如‘王爺英明,王爺眼光獨到’之類讚美的云云。
眼見如此,蔡攸不禁翻了翻白眼,暗自笑道:“這哪裡是什麼賞寶大會,簡直就是馬屁大會!”
聽到各色的讚譽之詞,耶律不仁自是紅光滿臉,臉上盡是笑意,而後緩緩朝着衆人擺擺手,說道:“諸位且先行坐下,片刻之後,賞寶大會正式開始!”
衆人自是不敢違拗,當下又紛紛坐回到座位之上,當下,耶律不仁朝着旁邊的侍衛使個眼色,而侍衛立刻會意,高聲說道:“王爺有令,賞寶大會開始!第一件珍品,東海龍嬌珠。。。。”
此刻,趙桓和時遷兩人正百無聊賴的行走在大街之上,而且還不停地四處瞅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趙桓撇撇嘴,頗爲懊惱的說道:“時大哥,算起來,咱們已經沿路去了五家藥鋪,別說是找子母參,那些藥鋪的夥計就連子母參是何物都不知道,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
時遷卻沒有太多在意,微微笑道:“二掌櫃,既然是大掌櫃吩咐下來的,那咱們就應該有始有終!這子母參原本就是稀少之物,可以這麼說,大掌櫃其實也沒有抱多大希望,他讓咱們在這遼陽城中搜尋,無非也是想大海撈針而已!”
“哎!這該死的子母參!”
趙桓一邊走着,一邊耷拉着腦袋,不覺說道:“還有我那可憐的妹妹!竟然中了那種奇毒,哎,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看着趙桓一臉落寞的樣子,時遷輕輕拍了拍趙桓的肩膀,勸慰道:“二掌櫃,無須過多擔心的,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現在咱們大家齊心尋找,到最後一定會有所斬獲的!”
趙桓緩緩搖搖頭,又是一嘆:“但願如此吧!”
當下,趙桓四下隨意一看,眼睛不經意的掃過左側,當下猛地一滯,瞳孔禁不住一陣收縮!
“這,這怎麼可能?!”趙桓不可置信的看了左側一眼,口中喃喃說着。
而時遷只顧着向前張望,並沒有發現趙桓臉上的異色,當下催促說道:“二掌櫃,現在時候尚早,咱們還是再多找幾家藥鋪吧!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可是時遷說了半天,也不見趙桓回答,時遷以爲趙桓在爲他的妹妹黯然神傷,也沒覺得奇怪,又不禁重複了一句。
趙桓猛得回過神來,而後愣愣的點頭說道:“嗯,好,好的!咱們再去多找幾家藥鋪!”
既然如此,時遷便與趙桓徑直往前走去,但是趙桓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沒走幾步就一回頭,接着便又搖搖頭,根本不知道在幹什麼。
咋一看趙桓這般奇怪的舉動,時遷也覺得有些奇怪,但是顧忌到趙桓的身份,時遷也沒好多問,可是剛剛走了不到一刻時間,趙桓竟然回頭不下數十次,時遷終究也忍耐不住,當下皺着眉頭盯着趙桓,低聲問道:“呃,二掌櫃!你有什麼事情?”
“哦,沒,沒事!”
被時遷這麼一問,趙桓自是愣在當場,片刻之後,趙桓眼珠子一轉,而後緩緩說道:“時大哥,我有個提議,不知可不可行?”
時遷也是爽快之人,並沒有絲毫猶豫,當下就說道:“說吧,有什麼提議儘管講出來!只要可行,怎麼着都成!”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