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沉的,零落的小雨稀稀拉拉的下個不停。
官道上正行使着五輛載着銀箱的馬車,每隻銀箱上貼着封條,插着官旗。馬車前面有兩人兩騎,乃是隨行的統領鄭百戶和小豆子,馬車兩側則跟着一小隊手持長槍的官兵。
鄭百戶擡頭望了望天,罵罵咧咧道:“今天是什麼鬼天氣啊!老天爺看來也不是個爽快人,要麼就不要下雨,要麼就下個天昏地暗!按照這麼個下法,他奶奶的,得下到什麼時候啊!着實惱人的很!”
小豆子笑着說道:“百戶大人,您管小的們還行,您還能管住老天爺麼?”
鄭百戶本就是個隨和的人,自然也不會介意,反而打趣道:“小豆子,我聽說你小子要高升了?”
小豆子一臉疑惑的說道:“百戶大人,您這是從何說起?”
鄭百戶眉尖一挑,說道:“你小子別裝蒜了!我可是聽說你要加入咱們軍中的霹靂槍隊了!”
小豆子靦腆笑笑,訕訕道:“嗯,是有這麼一檔子事。那是蔡將軍擡舉我,只要我能圓滿完成押運銀款的任務,我就可以加入霹靂槍隊。”
鄭百戶說道:“這算是什麼任務,只不過是小菜一碟而已!看來我們的小豆子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百戶大人,話可不能說的如此絕對!你看看小豆子,印堂發黑,顴骨隆起,這兩日必然會倒黴!俗話說得好,人點背了,喝涼水都會塞牙,煮熟的鴨子,說不定鍋都飛了!”
不知是誰冷不丁的說了句俏皮話,頓時引起鬨堂大笑,小豆子則紅着臉,狠狠的瞪了那個人一眼。
鄭百戶也強忍着笑意,說道:“小豆子,你見過那霹靂槍沒,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豈止是厲害吶?!”
小豆子頓時變得神采飛揚起來,繪聲繪色的說道:“那霹靂槍可以在百丈之外開山平地,神威堪比天雷。諸位,你們說厲不厲害呢?”其實小豆子也並沒見過霹靂槍,只是聽營中的士兵偶爾提起,但是小豆子早就把自己當做霹靂槍隊的人了,有機會出風頭當然不會錯過,就算是信口胡謅,那也算給自己充了門面,何樂而不爲呢?
鄭百戶指了指小豆子,哈哈大笑起來:“小豆子呀,你當我等是三歲小孩麼,就那麼容易被你唬住,這世上哪有如此厲害的東西,就算是吹牛也得有點邊際吧,哈哈。。。。”
小豆子心中一虛,鼻子一哼,強自辯道:“你們可不要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我聽說蔡將軍可不是一般人,這霹靂槍也是他發明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之物!”
“哎呦,我的乖乖!這個葡萄還真是酸,老子的牙都快被酸掉了。”鄭百戶嘿嘿一笑,接着又玩笑道。
小豆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當下低喝一聲,策動馬鞭,向前急行而去,卻又引得鄭百戶一陣唏噓:“喂,小豆子,這就生氣了啊。怎麼像個娘們似的,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啊!”
就在此時,小豆子騎得那匹馬突然向後一滯,渾身頓時哆嗦起來,而後便人仰馬翻。鄭百戶眼見如此,心中便知不妙,也趕快拍馬趕了過去。待鄭百戶看清楚之後,才發現小豆子那匹馬的馬蹄上居然套了兩個捕獸夾,難怪會出現如此情況,可是這官道上怎麼會有捕獸夾呢?憑着多年的經驗,鄭百戶知道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在絆他們的馬。
果不其然,在官道的四周突然出現數百人,而後迅速朝着五輛銀車靠攏,爲首的一人騎馬先至,手持一把銀環刀,相貌彪悍,頗有一番氣勢。
“弟兄們,有人劫銀車,小心應戰!”
鄭百戶暗罵一聲,立刻抽出朴刀,而衆守衛也舉槍向外,與來犯的匪徒對峙着,小豆子忍着痛,靈巧的一翻身,也半蹲在鄭百戶身前。
鄭百戶臉色一緊,低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來劫官府的銀車!”
史文敬輕聲笑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曾頭市史文敬是也!”
雖然面對着比自身人數多了近二十倍的匪徒,侍衛們的臉上毫無懼色,反而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激昂,而鄭百戶心中卻是暗暗吃驚,史文敬的大名他是聽說過的,史文敬在家中排行老二,善使一把銀環刀,與他交手的人中多半死於前三刀,所以道上送給他一個諢名‘史三刀’!
鄭百戶悄聲對着小豆子說道:“小豆子,今日我們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你是我們當中年紀最小也是最機靈的一個,待會我們全力掩護你,你抓住一切機會逃回去報信,聽清楚了麼?”
“百戶大人,我。。。”
小豆子正要辯駁,忽的看到鄭百戶那犀利的眼神,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史文敬翻身下馬,把銀環刀一橫,厲聲說道:“如果想活命的話,留下銀車,立馬滾蛋!爺爺絕不阻攔,不然的話,哼哼。。。。”
鄭百戶重重哼了一聲,說道:“你們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竟敢攔截官府的賑災銀款,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卻不想史文敬哈哈大笑起來:“少廢話!你以爲穿着幾身官服,便是官兵了嗎?!不妨告訴你等,你們的底細我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你們只是景泰錢莊的鏢師,哪裡會是官兵!”
這回鄭百戶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史文敬到底在說些什麼。就在此時,小豆子忽然擡起頭來,鄭重說道:“百戶大人,銀車決不能落在賊人手中!不然,不然我就不能加入到霹靂槍隊,所以我死也要守護銀車的安全!”
鄭百戶心中一暖,但是卻臉帶怒容,大聲喝道:“小豆子,這是命令!你知道嗎!你的命重要,還是加入霹靂槍隊重要?!真他媽的不知好歹!”
“加入霹靂槍隊重要!”
小豆子的倔脾氣一上來,就算是三頭牛也休想讓他回頭!只見小豆子朝着鄭百戶微微一笑,抽出貼身的小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
“真是頭倔驢!”
鄭百戶稍嘆一聲,隨即大吼一聲:“弟兄們,和他們拼了!”
陽谷縣衙,東廂房。
“啪嚓!”一個青花茶杯掉在地上,立刻摔成了一堆碎片。
“蔡大人,您這是?”楚奇奇怪的看着蔡攸,低聲說道。
蔡攸面帶歉然道:“對不起,剛剛是我走神了,所以茶杯才一不小心滑落了下來。”
楚奇微微笑道:“一個茶杯而已,蔡大人不必耿耿於懷。”
蔡攸搖搖頭,說道:“楚先生,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總不安寧,好像要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楚奇卻是不以爲然,安慰道:“蔡大人多慮了!可能是這幾天太過於勞累,休息一下就會好的。”
蔡攸嗯了一聲,笑道:“也許是我杞人憂天了,對了,楚先生,銀車走了多久了?”
楚奇說道:“還早,才走了不到兩個時辰。”
蔡攸點點頭,打開窗戶後深吸了一口氣,卻不想那股不安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當即心中突突一下:“該不會是銀車真的出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