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受傷嗎?”岳飛看着軍卒問道,背嵬軍是岳飛挑選河間軍的精銳軍卒,組成的親衛軍,專門在沙場破陣用的。
岳飛需要一隻力量來鑿穿敵人的陣型。
這隻背嵬軍,全套雙層冷鍛甲,板甲配件籠手護膝一應俱全,全數裝備黃花梨大木反曲弓,鑌鐵長槍和三匹戰馬。
背嵬軍軍備強化+1.
“有匹馬崴了腳,其他無礙。”傅選趕忙說道。
打這隻三百人的斥候,若還有人受傷,那未來想靠這隻軍隊,鑿穿敵人陣型,無疑是癡人說夢。
岳飛看了眼臨潢城,他其實在等,等着臨潢城的金人從城裡衝出來。
他想再試試背嵬軍的實力,但是顯然臨潢城的金人,很慫。
他打掃站場的速度並不快,一點都不像是在金人城門口打掃戰場,更像是在自家散步一樣。
閒庭若步。
岳飛看着臨潢城嘆了一口氣,臉上罕見的掛着一絲迷茫。
傅選很顯然注意到了岳飛的神情。
這贏都贏了,已方絲毫未損失一人,爲何會岳飛卻露出瞭如此的表情。
“嶽將軍,敢問爲何心事重重的樣子?若是擔心那崴腳的馬匹,大可放心,現在放了它,自己也會找回東勝衛大營的。”傅選下馬補了一刀,這是一個金人的百戶,居然被自己撿到了漏。
老馬識途,傅選已經想好了怎麼處理那受傷的戰馬。
岳飛笑着說道:“不是在想那戰馬的事,而是想這座臨潢城,就是我們去年戰敗的主要原因。”
傅選愣愣的看着臨潢城,去年他們率領十萬正軍,直撲遼陽城的時候,的確被金人和塔塔爾部給逼退,退回了奉聖州軍堡。
爲此岳飛還跟着韓世忠去燕京請罪。
傅選茫然的說道:“嶽將軍,沒贏就是輸嗎?”
岳飛點了點頭,說道:“那不盡然。但去年我們沒有達成戰略目的就是輸了。”
“別人過年都給了官家賀年禮,咱們呢?連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都沒給官家啊。”
傅選點了點頭,嶽將軍果然是嶽將軍。
岳飛帶着一百二十人的鐵騎,在臨潢城外五百多步的距離,騎行了一週,臨潢城大門緊閉,城頭上有好多金人,但是因爲距離比較遠,他們連射箭的誠意都欠逢。
岳飛停下了自己的百人隊,指着城頭略帶好奇的問道:“那個想必就是杜充吧。”
傅選擡起手中的千里鏡,叫過來皇城司的察子說道:“想必是杜充了,未出庭院三五步,額頭已到畫堂前,說杜充此人額頭極寬,而且突兀,看來就是此人。”
杜充膽戰心驚的看着不遠處的鐵騎,他認出了那是誰!
他指着岳飛對着身旁的完顏宗磐,大聲的喊道:“那就是岳飛!就是他,我聞到他的味兒了!”
完顏宗磐看着瑟瑟發抖的杜充,好奇的看着穿着紅色大氅的城外悍將,說道:“那還等什麼?走跟我去城外,殺了他!大宋就沒了統帥!那漢人皇帝壓根不懂什麼軍陣,沒了岳飛就是沒了牙的老虎!”
“多好的機會啊,多鮮美的肥羊啊!這是多麼上等的機會!”
杜充連連搖手,說道:“岳飛用兵如神,去年征戰雲中路、上京路,兩次南下西夏,打的西夏毫無還手之力啊!”
“他這樣單槍匹馬的跑來偵查!肯定是有伏兵!”
“不管是大元帥親自前往,還是派遣城中軍卒,都有可能中了岳飛的圈套啊!大元帥!不可輕易出城啊!”
杜充言深意切的表情,讓完顏宗磐有些疑惑的問道:“他真的那麼厲害嗎?某不信,讓某去試試!”
杜充看了眼完顏宗固,示意完顏宗固勸一勸他的大哥。
完顏宗固也是同樣拉住了完顏宗磐說道:“大哥,完顏宗敏駐守在雁門關的時候,就是出城試試岳飛有幾斤幾兩,然後被岳飛攆出了雁門關。”
“當時東帥在忻州,直接陷入了重圍當中,捨棄了馬匹、大量輜重、契丹奴,才離開了忻州。出城試試岳飛的斤兩,咱還是不試了。”
完顏宗磐左看看杜充,右看看完顏宗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憤怒的說道:“你現在也如此膽怯!他岳飛如此囂張的在我臨潢城大門前,招搖過市!就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嗎?!”
杜充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沒有。”
彷彿是爲了佐證杜充的說法一樣,一隻箭矢帶着呼嘯的風聲,擦着杜充的帽盔,將杜充的兜鍪上的鶡鳥的尾羽打掉之後,箭矢的餘勢未消,咄的一聲,插在了五鳳樓的木柱上。
“啊!”杜充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猛不丁的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完顏宗磐手抖在抖,他比劃了一下,這至少有五百步的距離!居然能夠將箭矢打的這麼遠不說!還這麼精準!
他立刻蹲在了地上,從城牆的垛口處探出半個腦袋,看着岳飛的地方,說道:“岳飛擅長什麼?不是說善用長槍嗎?”
杜充依舊趴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下,發抖的說道:“他有把劍名曰湛盧,當初岳飛爲了全家生計典當了湛盧寶劍。”
“後來童貫從淮南崔家拿到了湛盧劍,交給了大宋的皇帝,大宋的皇帝把湛盧劍賜給了岳飛。這是岳飛的短兵。”
“說起他手中那把瀝泉槍,更是不得了!”
“槍上銘刻瀝泉神矛,乃是蘇東坡的親筆!當初槍上纏有蛇頭,岳飛舉巨石砸向了蛇頭,那巨蛇,怎麼敢跟岳飛鬥法?”
“只聽呼的一聲,一剎那間,腥霧瀰漫,那蛇銅鈴一般的蛇眼露出金光,張開血盆般大口,望着岳飛撲面而來!”
“只說那岳飛端是好兒郎!絲毫不慌!”
“只見他把身子一側,讓過蛇頭的撲襲!趁着勢將蛇尾一拖,砸在了泉水旁的百年之樹,五人抱的古樹應聲而斷!”
“一聲響亮,岳飛定睛再看時,手中拿的哪裡還是蛇尾,分明是一條丈八長的蘸金槍!槍桿上有‘瀝泉神矛’四個字!他回頭看那泉水已乾涸了,並無一滴。”
“是爲瀝泉神槍!”
“好!說得好!”完顏宗固大聲喊完,纔想起自己沒在茶館裡,而是在城頭上趴着,才覺得自己這個叫好有點不倫不類了些。
他一臉尷尬的左看右看,極爲氣氛的看了一眼杜充!
都怪這個杜充,介紹岳飛的長短兵,居然還說的跌宕起伏!
跟說書的人一樣抑揚頓挫!
完顏宗磐剛剛聽了個半截,正待下文,也纔回過神來,自己是在城頭上。
完顏宗磐看着那個入木三分的箭頭,略帶不忿的說道:“哼!那今天就暫且放過他!待到來日,某定當在軍陣之前,堂堂正正的打敗他!”
“這等以衆欺寡,非吾之所願!”
岳飛拿着千里鏡看到了自己的箭矢插在了木柱上,說道:“就差幾分就把那杜充給打殺了。可惜就斬了他的將翎。”
將翎就是將軍帽盔上插着的那白色羽毛,是鶡鳥(褐馬雞)的尾羽,相傳是從東漢時候,虎賁中郎將以此做冠飾,後來的將領多喜歡如此。
傅選暗自瞠目結舌,岳飛的武力值本來就是很高,再加上官家批了萬貫專門打造的黃花梨大木反曲弓,這弓箭的射程都快頂上半個牀弩了!
太恐怖了!
而傅選看着岳飛身上的雙層甲和板甲配件,強弓厚防,人間殺器啊。
而岳飛笑着說道:“這黃花梨大木反曲弓還是有些缺點,常人難以拉開,給李太宰上道札子,讓軍器院再想想辦法。”
“他們不是有個滑輪什麼的,可以省點力嗎?”
“還有就是這新打的鋼槍,沒辦法再開開刃了。很顯然,金人慫了。”岳飛帶着籠手指了指臨潢城說道:“喪失了勇氣啊,金人就失去了一切啊。”
“不過大同府軍器院的匠作的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
傅選點了點頭,他手裡的長槍和岳飛手中的瀝泉槍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大同府出產的制式長槍。
重量上分毫不差,但是威力上,傅選可不敢跟岳飛過招。
有時候,這個長槍的威力,還是要看名字的。
傅選就打不出岳飛那種氣勢來,他也打不過岳飛。倒是能跟岳飛過招酣戰的楊再興,現在高麗那邊。
岳飛暫時軍中無敵手。
岳飛驅動馬匹,準備繼續偵查敵情,跑着跑着,他忽然勒住了馬匹,看了一眼杜充說道:“官家有句話傅選你還記得嗎?”
“哪一句?”傅選楞了楞,問道:“是那句你們後退一步,就是朕的屍體,你們後退兩步,就是大宋的山河?”
岳飛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句。我再想想。”
“哦!對!是官家曾說過,有的人活着,但是他已經死了。”
“那杜充雖然還活着,但是已經死了。”
岳飛看了一眼雁門山的方向,那裡是种師道的墓碑,嘆氣的說道:“還有一句是,有的人死了,但是他還活着。”
大宋的軍卒並沒有忘記,是种師道力勸大宋皇帝御駕親征,才解了太原之圍。纔有了今日之大宋。
他將自己腐朽的身體,埋在了雲中路這條不歸路上。
岳飛率着百騎,翻過了大鮮卑山的餘脈,這裡沒有從山頂進攻臨潢城的能力,四處都是懸崖峭壁,錯非岳飛真的會飛,否則拿下臨潢城,只能正面強攻。
“前面就是黃龍府的界碑,我們走。”岳飛的戰馬帶着呼嘯聲,來到了金人的腹地黃龍府,看到了一個名爲大石塘村的地方,看着嫋嫋升起的炊煙。
傅選打開了堪輿圖說道:“皇城司遞上來的情報說這裡是一處漢兒聚集的村落,嶽將軍我們去看看?”
“令將士們不可擾民劫掠。我們去看看。”岳飛點頭說道。
不得擾民不是仁慈,而是爲了維持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