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閎來到殿上之後,趙桓簡單了敘述了一下自己的設想,唐閎表示很簡單,並且產量可以做到很大,至少可以滿足御醫院調派出去的醫者使用的份額。
這讓趙桓心中那塊巨石,終於落地了幾分,而趙桓也給宗澤和韓世忠寫了書信,叮囑他們小心防範。
“鄂州知府,宋少卿,朕以爲直接流放去嶺南好了。”趙桓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是鄂州知府的瞞報,這事能鬧騰的這麼兇?
之前蘇州知府瞞着趙桓水患,那是僅僅瞞着皇帝,但是該通報汴京,讓朝廷做出處理和支援。
趙桓可以容忍這樣的潛規則,畢竟朝堂這種存在了一千多年的地方,沒點不爲人道的規矩,實在是說不過去。
但是他不能容忍鄂州知府的隱瞞,潭州是流民起事,導致州府被攻破,潭州知府都被暴起的百姓給剁了腦袋,他也報不上來。
難道他鄂州也被攻破了?!
“臣以爲還是帶枷進京比較妥當。”宋世卿拿出了一本《大宋律》翻了翻說道。
“找到了,《卷三·尚書吏部》吏治第三十二款。“
“官家,按照大宋律,鄂州知府,爲瀆職之罪,下詔申斥乃是應有之意,可是這鄂州知府的行徑,極爲惡劣,並且造成了大規模的影響,按律帶枷革職流放嶺南。”
趙桓看着宋世卿手裡的大宋律,還真的看到了關於鄂州知府的處理辦法。
【諸食祿之官,中下以下,每退一等,奪祿一季。公罪下下,並解見任,奪當年祿,追告身。公罪極惡,帶枷歸京。】
大宋律·卷三·尚書吏部,乃是脫胎於唐六典·卷二,宋隨唐制,骨還是唐骨。
這一卷,主要記錄的就是考覈官員任免、考覈以及獎懲。
而宋世卿說的第三十二款,乃是考覈。
爲官一方做父母官,一旦獲得中下以下的考評,這名官員,就會降級,罰俸一個季。若是公罪,就是下下考評!
下下評,這名官員,就會被奪去官身,流放嶺南,運氣好點皇帝想起來,還能起復用,運氣不好,就只能在嶺南建設大宋了。
公罪極其惡劣,就是帶着枷鎖進京面聖,通常意味着,砍頭。
趙桓疑惑的指着下面一條問道:“凡親、勳、翊衛皆由考第,考第之中,增減三等,這句是罪加三等的來歷嗎?”
親,就是宗親,勳,就是勳貴。這些人的考第是增減三等。
按照趙桓的理解,就是立功多加三等,犯罪就也是罪加三等。
宋世卿點頭應道:“官家,這就是臣認爲鄂州知府應該押解歸京的原因,鄂州知府趙承佑乃是趙氏宗親,他是鎮恭懿王趙元偓的第六世孫,理應罪加三等。”
趙桓一副朕聽明白了的模樣,仔細揣摩了半天,才問道:“就是按照宋少卿的說法,趙承佑因爲是宗親,才罪加三等,帶枷進京。”
“那他欺瞞瘟疫肆虐之事,居然算不上公罪極惡?”
鄂州知府因爲是宗親罪加三等才帶枷鎖進京,他原來的罪惡居然就撈了箇中下評的考覈?
這就是趙桓的問題,鄂州知府的瞞而不報,居然還算不上公罪極惡。
宋世卿疑惑的看着官家,又看了一眼趙英,仔細思量了良久,才懂了官家這個問題的含義。
他小心的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官家,水患之後常有瘟疫,不算什麼稀奇事,若非鄂州知府乃是宗親,需要罪責三等,否則頂多落一箇中下評,算不上公罪下下和公罪極惡。”
“吏部考覈,多由吏部牽頭,官家可以問問鄭少卿。”
“鄭望之。”趙桓喊了一嗓子問道。
鄭望之左右看了看,不停的給李綱打眼色,這個奏對,他不能回答!
否則自己怕是要以左腳踏入文德殿,被去官流放了!
但是李綱連看都沒看鄭望之一眼,鄭望之那道札子,戳到了官家無嗣的痛腳上,作爲一直希望大宋皇帝更加剛猛一點的太宰,他不希望看到有影響君權的存在。
皇帝越強勢,他的商改才能走的越遠。
鄭望之只好硬着頭皮,出列說道:“官家,的確如此,這私罪和公罪有很多講究,趙承佑之事,完全稱不上公罪。”
“一般都是激起民變纔算是公罪,比如已經死了的潭州知府。公罪極惡,一般都是方臘漆園起事那種規模纔算。”
趙桓點了點頭,示意鄭望之回班,他可以毫無理由的把金國使者以左腳邁入燕京給砍了。那是兩國交鋒,做的再過分,也都是爲了勝利。
但還不至於爲了點私事,就無緣無故的把鄭望之給拖出去砍了,或者去官。
鄭望之的恐懼,趙桓看得出來,他身後的人,趙桓已經完全清楚,解決的辦法,就是再生個兒子,這事急嗎?不急。
不如解決鄂州瘟疫急。
趙桓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鄂州知府只能算是中下評了。
大宋是個封建王朝!
以民爲本,還停留在紙面上,甚至還是孟子的學說,在儒家學說裡,都屬於末學,不爲當權者所喜。
在大宋,百姓不重要。
這就是鄂州知府只能算是中下評的原因。
而這番奏對,顯然,宋世卿略帶幾分甩鍋的操作,是完全明白了官家那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背後的本質。
鄭望之當然也明白,站在文德殿常朝上的人,哪個不是人精?
但是他既然拿出了那道札子,就註定沒有回頭路,只能硬着頭皮的回答了問題。
“胡元前往遼東,命宗澤前往鄂州,提舉王善爲靈官,敕加凝神殿侍宸,加封特授太素大夫,主持鄂州瘟疫之事。李邦彥、唐閎等人各司其職。”趙桓下令,讓朝臣們退下了。
李綱走了兩步,又回頭,等在了原地,看着官家說道:“官家,臣彈劾鄭少卿指斥乘輿之罪。”
“李太宰還沒走呀。”趙桓聽到了李綱說話,才發現李綱並沒有離開文德殿,坐直了身子說道:“李太宰,指斥乘輿可是重罪。”
指斥乘輿,通常指的是不尊重皇帝,指着皇帝的車駕罵,那能尊敬皇帝嘛?
李綱說的就是鄭望之那道札子之事。
“身爲臣子,非議聖上,指斥乘輿,證據確鑿,而且就在官家手裡,不治其罪,不能正視聽,明朝宇。”李綱還在堅持。
“朕不想興黨爭之禍,李太宰。”趙桓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李綱猛地擡起頭,盯着坐在御前的官家看了良久,才低頭誠服說道:“官家聖明,是臣思慮不周了。”
“哪裡算是什麼聖明,我大宋百年基業,都毀在了黨爭這兩個字上,朕自然要小心避免,最好的法子還是再生個皇子。這件事朕心裡有數。”趙桓一臉輕鬆的說道。
自己這副身子骨已經被系統給檢查修復妥當,生個兒子,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