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俏烏黑的眼珠疑雲竇生,嘴上卻咬牙道:“這都是你們推卸責任的藉口,難道我哥哥一無名小卒,就該死,就不配懇求江夏王調遣營地嗎?”
百里雪見她如此執迷不悟,也不心急,反而淡淡一笑,“不說遠的,就說近的吧,在這宮城裡面,一微不足道的小小宮人,能見到天子嗎?”
綠俏身子遽然一顫,脣齒髮冷,進了慎刑司這麼久都堅定的信念在百里雪的逼視下,竟然不自覺開始動搖,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的。
百里雪眼眸深處有水波漣漪,“本宮倒是很好奇,是誰告訴你王疏屢次向江夏王進言,請求調離營地,江夏王又置之不理的?”
綠俏瞳孔猛地一縮,尚未乾涸的傷疤又開始流血,浸了鹽水的皮鞭抽在細嫩的皮膚上,那種疼痛,撕心裂肺。
這樣的痛苦,一個壯年男人都未必能忍受得了,可綠俏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竟然忍耐下來了,這份心志和堅毅,真不是普通姑娘具備的。
見綠俏旋即歸於堅硬,牙關緊咬,一句話不說,百里雪眼底掠過一道興味的光芒,輕輕一笑,“怎麼?你不相信那個人在騙你?”
綠俏的臉頓時青筋凸顯,分外可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百里雪也不急,似笑非笑道:“是不相信,還是不願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
在冷寂的囚室裡,可以清楚地聽到綠俏脣齒碰咬的聲音,儘管表面上還在強撐,但這個聲音透出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憤怒和恐懼。
“你這麼聰明,卻對這件事深信不疑,究其原因,一是因爲你完全不瞭解軍中規矩,二是…”
說到這裡,百里雪有意放慢速度,意味深長道:“你太過信任那個人了,你深信他絕對不會騙你。”
“不會!”原本打定主意一言不發的綠俏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爲看到了百里雪眼中閃過的狡黠笑意。
凝視着綠俏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臉,百里雪憐憫地看着她,“你本來有大好前程,可惜一步踏錯,步步錯,如今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你拼儘性命想要維護的那些人,此刻卻是最想你死的人。”
“不可能。”綠俏眼中驚現難以置信的光芒,太子妃的話在她心底掀起了波浪滔天,仇恨的目光卻依然如堅挺的岩石一般堅硬,不知道是對太子妃說的,還是對自己的說的,“不可能。”
“你進了慎刑司之後,若不是本宮派人保護你,你以爲你現在還有命在嗎?”百里雪慢慢道。
百里雪明白,綠俏在宮中的時日不短,要說她尚且天真幼稚,實在說不過去,只有一種可能,她和那個人之間有着超乎尋常的關係。
綠俏難以置信,但這並不要緊,百里雪繼續瓦解她心中殘存的意志,“高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你應該聽過太多,你是長春宮人,親口承認謀害皇嗣,嫁禍太子妃,這樣一來,皇后娘娘的嫌疑可就洗不清了,你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可以功成身退了,你的主子不會容許你繼續活着,因爲只有死人的嘴巴纔是最牢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