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說:“小言兒,這可是外婆七十年來第一次做手術哦。”
我伸手幫她把斑白的鬢髮往後攏,安慰道:“外婆不用怕,海城人民醫院的外科大夫在國內出了名的好,給你主刀的醫生還是主任哦。”
外婆重新躺下去,望着滴落的點滴發呆:“外婆不是怕死,外婆只是害怕手術室。上次站在手術室門口等你外公,兩個小時,他眯着眼睛進去,閉着眼睛出來,唯一不變的就是眉頭一直擰着。”
外婆突如其來的感慨,讓我一早上都鬱鬱寡歡。
我媽找了關係也只能陪她進麻藥檢測區,想着她自己孤獨的躺在手術室,心裡會不會充滿了恐慌。
接到樑笙的電話,我立馬調整了心情下樓去接。
不料剛出電梯迎面就撞上了來探病的袁玉珊和劉楠皓。
她可真守信,昨天說今天來的,這麼早就到了。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着急我外婆的病情,還是有什麼別的小心思。
“言,我......來看外婆。”袁玉珊眸光閃爍,小聲的說。
本來心情就不好,看到他倆更是鬱結了,我沒好氣的開口:“那是我外婆,你沒資格這麼叫。”
“沈言,珊是一片好心來探病,你別再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開口的當然是劉楠皓,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他還是如此的袒護袁玉珊,看來袁玉珊有句話說的沒錯,他們倆纔是真愛,真的愛呀。
我瞪了劉楠皓一眼:“她來探病,那你呢?”
見劉楠皓一時語塞,袁玉珊出言調解:“好了。沈言,我們之間確實有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現在外婆的病重要,我們能不能暫時放下恩怨,一切等外婆手術完痊癒了再說,好麼。”
手機在掌心裡震動,低頭一看,是樑笙的來電,他剛剛已經到停車庫了,現在多半已經往這邊走來。
“你們來晚了,外婆已經進手術室了。”我瞪了他們一眼,二話沒說從他們身旁走過。
沒出幾步,就看到樑笙步伐匆匆的從旋轉門走進來,我加快腳步迎上去,拉着他走扶梯上樓。
樑笙覺得奇怪,朝電梯口看了一眼,不知道有沒有看到那兩人,只是問我:“外婆已經進手術室了吧。”
我點了點頭,悶聲不響。
手術室外的等候區,我媽捏着外婆的病例愣愣的坐在長椅上。
袁玉珊和劉楠皓一前一後剛好和我們同時到達,真假‘劉楠皓’同時出現,把我媽嚇了一跳。
儘管她猜出了很多事情,但遠遠沒有想到這兩個人會一共出現在這裡。
劉楠皓爲什麼會出現,她是知道的,所以她把目光轉向樑笙:“樑總,你怎麼過來了?”
我媽居然連樑笙的姓氏都知道,按照她的性格,估計是把元晟老總的家族資料都瞭解個遍了。
袁玉珊和劉楠皓特地過來看我外婆,就算是先來後到,我媽也應該是先招待他們,然後再問候我身邊的樑笙。可我媽這
番態度明顯是更在意樑笙,袁玉珊臉色一沉,頓然失了笑。
樑笙看到袁玉珊和劉楠皓着實有些驚訝,但也沒說什麼。他八成是能猜出了六七成,朝我媽笑了笑,頷首:“阿姨,我怕言言難過,過來陪陪她,順便看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樑笙說話得意,行爲舉止溫文爾雅,和滿臉小氣之色沉默寡言的劉楠皓比起來,簡直太得我媽歡心了。
外婆的手術還需要一點時間,我媽昨天很晚纔回,今天又一早開車過來,滿臉的疲憊之意,我走過去對我媽說:“媽,要不你先回病房休息會兒,這裡我們候着,外婆手術完我馬上給你打電話。”
我媽本是不想離開的,可她看我們幾個都表情古怪,也沒拒絕,點了點頭,把外婆病例遞給我,就走了。
我媽一離開,我就對袁玉珊說:“你們走吧,我外婆和我媽已經知道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事情過去這麼久,我竟還是說不出劉楠皓的名字。
袁玉珊瞥了一眼我身後面無表情的樑笙,多半是敬畏樑笙的身份,也不好太放肆,就軟下聲音近乎哀求道:“言言,外婆從小把我當親孫女一樣,現在她在裡面做手術,我連看一下都不行嗎?你可不可以不要強勢成這樣!”
“強勢?”我呵呵一笑,“這跟強不強勢沒有關係,袁玉珊,我外婆疼的是那個單純善良的珊珊,而不是搶閨蜜男朋友的袁玉珊。”
後面一句,我刻意壓低了聲音,只有袁玉珊才能聽得見。
她瞬間紅了臉,並不是羞愧,而是惱怒。
“沈言,你太過分了!”她直接當衆呵斥我。
我輕聲細語跟她說話,她若也低聲下氣就算了,偏偏她毫不顧忌的數落我,我也沒必要給她留什麼面子。
“我過分?袁玉珊,待會兒我外婆麻藥醒來,要不要問問她,我以前對你多好,我們家對你多好。你也說我外婆把你當親孫女一樣,可你呢,你是怎麼回報的?”我苦笑不堪,淚光閃爍,“你帶着你的男朋友,打着我‘男朋友’的招牌來欺騙我外婆,善意的謊言?你們可是真善!”
袁玉珊壓低了嗓音,強忍着憤怒,不客氣的說:“沈言,你可以沒心沒肺,但你不能否認別人的好。沒錯,這件事情上我確實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沈言,你拿過去你對我的好說事,有意思嗎?我沒對你好過嗎?我沒對你家人好過嗎?還是你天生的優越感覺得那些我力所能及的好在你眼裡全都是浮雲!”
本是我和袁玉珊兩個女人之間的問題,我們多說幾句就算了,偏的劉楠皓非要插進來一腳,他一把將袁玉珊往後拉扯,與他並肩而站,不屑一顧的說:“別說了,她那種人根本不懂得爲別人考慮,她的眼裡就只有自己。”
他口中的‘她’當然指的是我。
他說我的眼裡只有自己,我曾對他掏心掏肺五年之久,到頭來一無所有就罷了,卻還落得個‘眼裡只有自己’的罪名。
若不是身後站着樑笙,我會把手中的病例狠狠的甩在他臉上,讓他們滾。
袁玉珊退一步,我便進一步。
我看
着劉楠皓的眼睛,坦然道:“我的眼裡只有自己起碼我不會背叛,你的眼裡沒有自己,但是你的眼裡有了她!”
即便不用我解釋,在場的人都明白我的意思。
這次對面兩人沒有開口,反倒我身後沉默已久的男人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往他懷裡帶。
他簡略的掃了對面一眼,雲淡風輕的開口:“裡面躺着的,究竟是沈言的外婆,還是你的外婆?”
他這話是對袁玉珊說的。
袁玉珊沒反應過來,以爲樑笙只是個局外人,不清楚狀況,就訥訥的回答:“沈言的,但是......”
她大概還想說但是跟她的親外婆沒差吧,可樑笙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薄脣親啓,波瀾不驚的一字一頓:“既然如此,請你們離開!”
他說話語調不高,卻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充滿了震懾力,使的袁玉珊不着痕跡的一驚。
劉楠皓倒是沒什麼大的反應,大概他本身也是不想來的,拗不過袁玉珊的堅持而已。他抓起袁玉珊的手,作勢就要離開,但自尊心驅使他臨走之前還得撂下狠話:“珊,我們走,咱不是沒有外婆,別人家的東西,不稀罕!”
樑笙忽的低聲一笑:“不稀罕你當初還給元晟投了三份簡歷?”
劉楠皓一聽,腳步頓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樑笙眼裡充滿了不屑,慢條斯理的解釋:“你一定很奇怪爲什麼你的簡歷那麼優秀卻依然石沉大海,你那麼迫切的想進入元晟,元晟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你。”
劉楠皓瞭然,“原來是你從中作梗。”
樑笙聳了聳肩,輕佻道:“不算吧,我有選擇用人的權利而已。”
“爲什麼?”劉楠皓不明白的是,他投簡歷的時候我和他還沒鬧到分手那一步,樑笙不至於因爲我的原因排擠他。
“還記得凌宇嗎?”樑笙平淡的眸光裡激起了一絲波瀾。
突然聽到凌宇的名字,我有點驚訝。
劉楠皓卻突然豁然開朗了,故作輕鬆的嘲笑:“原來是因爲這件事,元晟的總裁也不過是斤斤計較的小氣量。”
“對!所以請你們離沈言遠點,否則我這‘小氣量’指不定真的會‘從中作梗’!”樑笙普通的言語卻充滿了威脅的氣息,劉楠皓臉色暗沉,僵持了好久才拉着袁玉珊離開。臨走之前還不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袁玉珊還想說什麼,卻被他捂住了嘴。
他們走後,我擡頭問樑笙,“你們說的是什麼事?”
樑笙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笑着說:“這件事你也知道的,以前我創業的時候開了家理財公司,黑我網站的不只有凌宇,劉楠皓也參與了,以你們學校計算機協會的名義。”
“原來是這樣。”可是這件事以前竟從沒聽劉楠皓提起過。
不管怎樣,樑笙剛纔也算替我解了氣。
趕走了袁玉珊和劉楠皓,一會兒我外婆出來可以不用爲我的事煩神了。
外婆既然願意多瞭解一些樑笙,只要她能平安的從手術室裡出來,我不介意把我和樑笙之間的關係全部坦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