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軍集體生火出港確實嚇了俄國人一跳,不過轉天的報紙澄清了事實,而德國也出面做了說明——中德兩國爲了協調遠東海軍軍事行動的能力而做的軍事演習,日後這種軍事演習將會每年進行一次……
中國和德國的軍事交流其密切程度可以算是當時各國軍事交流最密切的,德國海軍在膠州灣也算老實,主要還是中國海軍在這幾年之中發展速度實在是太快。當年德皇威廉二世操縱膠州灣事件本意是爲了爲德國的一支還並不存在的艦隊在遠東找一個可靠的軍事基地,但是被譚延闓破壞後,這種心思也就偃旗息鼓了。在中德兩國關係轉暖尤其是譚延闓推翻滿清政權之後,德國可以派一支象徵意義上的艦隊使用膠州灣,這對於德國而言是一個意外的收穫。在1903年中國的北洋級戰列艦服役後,德國海軍非常刻意的加強了中德兩國在海軍方面的軍事合作,而譚延闓也是爲了掩護海參崴戰役的突然性,向德國政府提出進行兩國海軍的聯合軍事演習。
“總算給海軍找了一個好藉口,現在文淵兄可以讓寇青準備和俄國人徹底翻臉了,先告訴他們蒙古和新疆包括唐努烏梁海,這都是中國的,俄國沒有要求任何權利的資格!”譚延闓放下報紙說道。
沈靜苦笑的說道:“這還是我跟着你做事第一次猶猶豫豫,當年造反的時候我都沒有像現在這麼猶豫過……”
譚延闓走到沈靜面前拍拍對方的肩膀說道:“當年我們雖然冒着掉腦袋的風險造反推翻滿清政權,但我們當時佔有絕對優勢,端了對方的老窩剩下來的小蝦米大不了慢慢的去收拾他們。這一次不同,我們是沒有掉腦袋的風險,但是一旦失敗我們要承擔歷史責任,俄國人咄咄逼人,英國人在後面看笑話,這就像我們當年算計德國人一樣,一旦失手後面這些列強就會管我們要這要那……所以這場仗必須打,也必須要贏!”
“海軍參謀部分析一旦爆發戰爭,俄國會從歐洲調集艦隊……”
“這只是‘可能’,說實在的,我不認爲一個海參崴在我們的面前能夠堅持一個月,一旦失去海參崴這個俄國唯一的遠東軍港,那它的大艦隊來這裡還有什麼用處?看看眼前這支支援艦隊的遭遇就可以清楚,俄國人在歐洲是挺遭人恨的,說白了就是‘人緣’不好,外交部提交給情報司的備忘錄經過整理之後,情報司也做出了法國正在越來越多的和英國接觸,法俄之間的關係肯定會受到影響,儘管我們和英國的關係也不怎麼樣,但是俄國對英國來說是心腹大患,至於我們還沒有這個分量……也就是說,俄國下一次派艦隊過來是沒有機會走蘇伊士運河的,他們需要到好望角看看風景才能夠踏上東進之路,到時候我就怕沙皇不肯冒險再派艦隊過來,如果俄國的第二艦隊來的話,那我會給尼古拉二世這個狂妄陰險的傢伙一次永生難忘的教訓!”譚延闓冷笑的說道。
原本歷史上日俄戰爭,日本比俄國的實力差得遠比現在中俄實力差距要大得多,中國無論在陸軍還是海軍裝備上都遠比歷史上的日本要強大的多。在譚延闓的刻意傾斜下,中國這麼多年來一直都在爲中俄戰爭做着積極的準備,西伯利亞大鐵路離完工還差得很遠,但是中國的鐵路網已經直接將戰區和國內大後方連接起來,即便在最爲不利的情況下,前線也可以得到後方的及時支援。
“那最後的日期已經選定好了麼?”
譚延闓笑了笑說道:“前線已經做好了隨時準備戰鬥,不過不到最後一刻,這個日期永遠是中國的最高機密,你這個總理也不例外……文淵,在這支俄國艦隊抵達海參崴的時候,那距離戰爭可真的就要進入倒計時了……”
“艦艇人員幹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進行訓練……軍艦普遍吃水很深,航速很慢,這也許是在長期的航行中,船體外殼水下部分被寄生了大量的海藻或是貝殼的原因,還有可能是因爲鍋爐和蒸汽機經過長時間使用沒有得到良好的保養導致功率下降……”一艘漂泊在上海外海的漁船上,鄧世昌收起了望遠鏡,他這個時候還是一身漁民裝束。
“這些俄國戰艦跑了半個地球,能夠保持到現在這個樣子也算不容易了,不過他們的戰艦從我們獲得的情報來看,和我們的戰艦還是有相當距離的,等它們抵達海參崴之時,沒有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來修整戰艦,它們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鄧世昌旁邊的另外一個“漁民”便是他的副手海軍參謀長藍建樞。
“海參崴有船塢,不過設備不齊全,對於大型戰艦的保養,歐洲部分咱們不清楚,但是遠東的太平洋艦隊的保養水平可不怎麼樣,以前俄國艦隊南下到膠州灣來過冬,其中一項重要的工作便是戰艦保養……俄國艦隊的戰艦帶有很濃重的法國血統,這和法俄結盟有關係,不過說實在的,前年俄國太平洋艦隊南下膠州灣的時候,我看到那艘皇太子號快速轉向的時候,還以爲它會翻沉……”鄧世昌難得笑了笑。
“關於俄國太平洋艦隊的情況,旅順造船所的魏源曾經詳細的分析了其每一艘戰艦的特點,並且對它們的性能做了預估。皇太子號是法國人設計建造的,明顯的高幹舷,舷緣內傾,這對於戰艦的儲備浮力有很大影響,而且根據魏源前往膠州灣實地觀察皇太子號後,發現皇太子號對於舵機反應非常快,非常敏捷,也正是因爲如此,纔會出現你前年看到的那一幕……”藍建樞笑着說道。
鄧世昌將望遠鏡放到一邊穩了穩身體說道:“季北,這四艘戰列艦中有三艘都是依據太子號建造的,在俄國還有一艘正在建造和一艘已經服役的同級別戰艦。俄國人將新服役的戰艦就派到這裡來,很大程度上對我們的北洋級戰列艦的顧忌,如果我們將這三艘戰艦留在遠東,只要損失不是很大,俄國人真的很可能不敢再派艦隊過來……”
“怎麼?正卿兄也開始於陸軍的‘速戰’計劃了?”藍建樞笑着問道。
鄧世昌也笑着說道:“參謀長,現在的局勢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如果俄國人派來的不是這三艘最先進的戰艦,而是像海參崴裡面的那艘納瓦林號戰列艦,那俄國人還有翻本的本錢,不過現在這個機會並不大……”
藍建樞正色說道:“正卿兄,也許你太過專注於海軍,對於總統的心思把握的還不夠明確,事實上我覺得當我們和陸軍一起提出作戰方案後,總統當時就已經決定採用陸軍的方案了……”
鄧世昌微微笑着說道:“這點我也看出來了,總統並非窮兵黷武之人,對於海軍他是關照的很多,但是這些都要有個限度,至少在作戰計劃的選用上,陸軍方面的選擇對中國損失會更小,至少我們海軍還達不到這點,就算我們有潛艇可以一鼓作氣將海參崴裡面的戰艦全都擊沉,但那些戰艦上的主炮和彈藥還是可以爲俄軍所用,這是陸軍和總統都很在意的……”
“現在國內還不太平,雖說總統已經決定破釜沉舟和俄國人打到底,就算俄國再派出龐大的支援艦隊也是一樣,但是陸軍能夠少受些損失對於總統來說格外重要,畢竟我們不是英國,海軍便可以代表一切!戰爭總是要死人的,我們海軍將士培養出來的週期遠比陸軍要長得多,就是這樣陸軍還這麼珍惜羽翼,我們海軍在這方面做的還不夠……”
鄧世昌沉默了良久拍拍藍建樞的肩膀說道:“季北,現在先不要想這麼多,你我都是過五十多歲的人了,說不定這場戰爭就是你我一輩子最後的表現。我們這一代人……嘿!”
“已經覈實了,這支支援艦隊的四艘戰列艦中的三艘分別是博羅第諾號、亞歷山大三世號和鷹號,這三艘戰列艦都是以目前俄國太平洋艦隊旗艦皇太子號爲藍本設計建造的,在俄國屬於博羅第諾級戰列艦,同屬這一級的戰列艦還有波羅的海艦隊服役的蘇沃洛夫號和正在建造中的斯拉瓦號……同這三艘戰列艦在一起的還有一艘俄國的佩列斯維特級戰列艦勝利號,它的同級別另外兩艘戰列艦其中的首艘陪列斯維特號就在海參崴服役……”
“少將先生,現在這四艘戰艦的位置在哪裡?”譚延闓問道。
爲譚延闓做彙報的是中國北方艦隊第二艦隊司令官黃鐘瑛少將,在甲午戰爭的時候,他就是濟遠號的艦員,牙山海戰他受了傷,雖然錯過了南大洋之戰,但是在大東溝海戰中他被編入了鎮遠號上。後來任飛鷹艇艇長,龍威號艦長、海石號的第一任艦長,在中日大青島海戰中任靖河號艦長,林泰曾淡出中國海軍後,黃鐘瑛便成爲中國北方艦隊第二分艦隊參謀長,直到今年天津級裝甲巡洋艦服役,替代了中國海軍中的靖海級裝甲巡洋艦成爲主力裝甲巡洋艦,六艘天津級裝甲巡洋艦成立了第二分艦隊,他成爲少將司令官。
雖說中國海軍北方艦隊集體出動集結膠州灣,但是艦隊的頭頭腦腦們都不安其位,鄧世昌拉上參謀長扮成漁民在上海近距離觀察俄國來援艦隊,黃鐘瑛本來在膠州灣充門面,但是在接到鄧世昌的電報後,即刻乘坐火車返回北京給譚延闓做詳盡的彙報。此時在膠州灣撐場面的是中國南方艦隊的中將司令官黃鳴球,雖說俄國太平洋艦隊有很多戰列艦都是“注水豬肉”,但是爲了儘早解決大麻煩,南方艦隊派出了廣東號戰列艦前來助戰,不過廣東號現在停泊在上海。
“現在俄國艦隊的位置應該已經駛過了山東半島,正向日本海的方向前進,不過司令員和參謀長分析俄國艦隊也許會駛往釜山,在那裡得到煤水補給之後纔會通過日本海抵達海參崴……”黃鐘瑛回答道。
譚延闓似乎沒有意識一樣用鉛筆在紙張上亂畫,半晌問道:“根據鄧世昌他們的報告,俄國的這支精銳艦隊在經歷了長期的航行之後,戰艦性能已經降低到極點,必須要進入船塢進行維修保養——海參崴只有一座大型船塢能夠滿足萬噸級以上的戰艦維修保養,你估計如果俄國人想要恢復這支艦隊的戰鬥力,需要多長的時間?!”
“司令員在近距離觀測的時候,發現了這支艦隊出現了不少問題,我沒有見過這幾艘戰艦,不過根據司令員電報所描述的那樣,俄國如果想要在海參崴來完成這幾艘戰艦的保養維修工作,至少需要四個月以上的時間……長時間的航行對於蒸汽機和鍋爐都是一項嚴峻的考驗,而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海參崴沒有這個能力對其動力系統進行復雜的維修能力……”黃鐘瑛如實回答。
“你今天晚上就必須要先返回膠州灣,並且發電報給鄧世昌,讓你們的參謀長留在膠州灣來指揮艦隊,他必須儘快的回北京……”譚延闓詢問了幾個問題之後,最終還是送走了黃鐘瑛。
溫暖的陽光灑在海參崴,平靜的海面上不時的泛起一絲絲浪花,折射的陽光耀的老趙頭渾身懶洋洋的,舒服的換了一個姿勢繼續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這可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雖然冬天冷了點,不過在這裡置上一兩百畝地,再蓋座大宅院,每年冬天等化凍了到這裡來過夏天倒是不錯,不像北京的夏天燥的讓人發狂……”老趙頭心中想着,但是卻一點也沒有放鬆警惕性,耳邊隱隱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嘴角微微一抿將頭上的草帽壓的更緊了些,軀體也稍微調整了一下:“可惜了,這是俄國人的地盤,就看姑爺怎麼弄回來給我老趙養老了!”
“王師北定中原日?”一個低啞的聲音傳來。
趙老頭翻過身來卻沒有將頭上的草帽拿下來回道:“家祭勿忘告乃翁!”
一個朝鮮人裝束的黑臉漢子坐下來,從身後的揹簍裡拿出一個包裹低聲說道:“上品紅參沒有弄到,俄國人的炮臺佈防圖缺少了雷場,所有炮臺主要火炮都標註在上面,還包括整個海參崴的的城市街道圖和方圓百公里範圍內的山丘、道路、河流等……”
“老家很惦記這裡的雷場,雖然做了比較多的準備,但是對雷場清掃會遇到很大的麻煩,知道在哪裡才能夠弄到貨麼?”趙老頭懶洋洋的說道。
黑臉漢子搖搖頭說道:“俄國人雖然在炮臺周圍埋設了很多地雷,但是數量上並不多,他們也害怕造成誤傷,上個月就有三個士兵誤入雷場,兩個被炸死,一個炸掉了一條腿……不過佈雷場只是說幹就幹的,佈防圖沒有,不過地雷的存放地點我倒是知道一二……如果老家真的很擔心雷場的麻煩,以我之見不妨直接將存放地雷的倉庫炸掉,這裡無法生產地雷,存貨都是從歐洲運來的,一旦炸掉倉庫,半年之內海參崴就沒有一顆地雷了……”
老趙頭沉思了一會說道:“兄弟,不好意思!說實在的擺弄拳腳刀棍,老頭自問還有兩下本事,說到火器也還湊合,但是這引爆地雷的活老頭我還真是外行……另外俄國人對自己的軍火倉庫守備如何?不光是存放地雷的倉庫,諸如炮彈之類的倉庫你都知道麼?實在不行老頭我現在就趕回去收攏些人手過來幹他一票!”
黑臉漢子說道:“倉庫位置不成問題,俄軍守備雖然很鬆懈,我也有些門道接觸這些俄軍,但是在這裡我們就十來個人手,也缺少必要的東西,再說蟻多咬死象,除非用刀子一個個捅死這些守衛,否則槍一響任你有通天的本領也要栽在這裡……”
老趙頭擡起手用兩根指頭夾住帽檐手腕一抖,黑臉大漢只覺得眼睛一花,緊跟着一股低沉的呼嘯聲劃過耳際,割得自己的臉皮生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回頭一看,眼前的一幕給驚得目瞪口呆——往常柔韌的草帽被深深的切進身後的松樹樹幹中!
“東西我拿走了,給你兩天的時間,將海參崴內放着軍火的倉庫全都給標到地圖上,兩天後在這裡我們接頭……”
黑臉大漢聽後回過神來轉過身,但哪裡還有對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