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自取其辱?
阿德蕾娜的臉也開始有發綠的趨勢,人真是會變的,從最開始的不適應,漸漸變的坦然若素,甚至還有點甘之若飴的模樣,一個個血淋淋的“饅頭”,應付的也是愈發的得心應手,甚至面對幾個面容醜陋,滿臉大鬍子,一副兇悍模樣的東國武士,這豐臣國鬆丸竟然還如沐春風的拍着他們肩膀慰問幾句,豪氣的放幾句豪言壯語。
就算是倭人,這個時代也是相對心思單純,更不要說國鬆丸身上還帶着天下人光環了,幾個一米六多,“人高馬大”的壯漢武士都激動的感激涕林那樣,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哽咽不已。
上一次國鬆丸的首級檢表現是個渣,那麼這次就是金光閃閃的油炸糕了,那副鎮定自若,指點江山的風采讓不知情的大名家臣,公卿大臣禁不住讚賞不已,這纔是個豐臣家家主!太閣!豐臣秀吉的孫子該有的樣子!
或者說這纔有豐臣秀長的樣子。
至於毛珏,阿德蕾娜這一對陰霸政客夫婦趁機讓這位豐臣家少家主丟丟臉,把他最近折騰的威望給打壓下去,這個打算是完全落了空。這不說,還格外給他大大長了一把臉。
一共六千八百餘級,按照古法,先是將領旗本級別的腦袋,然後是武士,足輕的腦袋沒資格送首,直接在風煙浩蕩的琵琶湖邊上擺成個金字塔塔基,一個個武士兇悍拎着首級的上前誇功中,一天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臨着夕陽,代表着政權武功的巨大京觀齜牙咧嘴的擺放了出來,滿是煞氣的鎮向東北方。
完成了首級檢計功的豐臣秀長似乎也疲憊了幾分,可被他很好的掩藏了起來,被家臣奉上點將臺,猛地拔出天下五劍之一的名物大典太,十幾歲的少家主威武的振臂大呼起來。
“天照大神庇佑,豐臣家武運昌盛!”
真是和電影大片裡差不多了,浩浩蕩蕩的武士大軍高舉着手頭長矛,亦是狂呼大喝着。
“豐臣!”
“豐臣!”
看着這一幕,氣惱的咬着嘴脣,阿德蕾娜是氣呼呼的轉身而走,衆目睽睽之下,毛珏是走不了,可這局勢明顯也讓他面露不喜,在十幾個東江騎馬隊將領簇擁下,面色陰沉的揹着手等候在一邊,五千東江騎馬隊倒是無一人跟着喝彩,也是束手在那兒呆着。
誰知道,國鬆丸居然還沒打算放過他,歡呼正烈時候,他忽然轉過身,正色的抱拳對毛珏輕微一揖。
“大奉行大人!”
“家主何事?”
還得打着豐臣家大旗廝混,總目睽睽下儘管不願意,毛珏也只能抱拳作揖應答。畢竟年輕,這一下午的成功把一張臉興奮的發紅,曾經木訥的豐臣國鬆丸猛地一揮衣袍向下指着狂呼的大軍,聲音昂揚的大吼着。
“武士們爲國奮戰,至死方休!如此忠勇之士,豈能不厚賞,本殿欲仿東江例,厚賜三軍,請大奉行撥銀!”
毛珏的嘴皮子,劇烈的抽搐了起來。
…………
“他娘個希匹的!”
今個是主角光環最弱的一天,整個給人當了一天反派配角來襯托這個不起眼的木愣子光輝形象,尤其是散軍之前,又被這個之前從未被自己放在眼裡的破落戶坑了幾十萬兩銀子,這回了下榻的溫泉旅社,毛珏真是氣的嘴都歪了,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
罵了好幾句不過癮,盛怒之下他又是伸手撈起了桌子上擺的茶具,照着地就想摔,可是茶壺都舉起來了,這纔想起這落彩霞也是茶具名器之一,放到江南能值個幾萬兩銀子,毛珏又是悻悻然的把茶壺放了回去,撲棱一指頭把落在茶桌旁一個打醬油的蟲子給彈了出去。
也難怪毛珏這麼惱火,這啞巴虧吃的,今年西國的財政收入本來就少,豐臣家自己支配的財政早就花光了,這豐臣秀長大方的,是他毛珏的份額。
可當時那個情況,幾萬倭人武士眼巴巴的看着,他毛珏能否決嗎?這銀子花的他的,底下的大軍買的卻是國鬆丸的好,典型的吃苦不討好,他毛珏哪兒吃過這虧?
就在毛珏氣的跟牛似得,拿甲蟲撒氣時候,卻冷不防先回來一步,泡在水裡的託着香腮美人臥的阿德蕾娜忽然是神經病那樣嫣然一笑,哈哈的笑出了聲音來。
被氣傻了?
毛珏是嚇了一大跳,趕忙上去摸摸阿德蕾娜額頭,也沒發燒啊?
“老爺,做什麼?”
小手吧嗒一下把毛珏的手打了下來,阿德蕾娜笑容未收,嬌媚的嗔怪着,這副模樣倒是更把毛珏嚇到了,幾十萬兩銀子是小事兒,真要把他東江的第一智囊氣傻了,那他就賠大了,一副悲催臉兒,毛珏滿是無奈撐出個難看的笑容。
“乖,妞彆氣!不就點銀子嗎?咱東江輸得起!大不了咱拿銀子砸死他!彆氣!”
又是一頭霧水,一雙嫵媚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了毛珏好幾眼,這妞方纔沒好氣的一汪水潑在了毛珏臉上,無奈的搖搖頭。
“老爺,您當妾身是周瑜嗎?說氣死就氣死!”
毛珏是下意識點點頭,可看着這妞氣呼呼亮出來的小虎牙,他又是趕忙把腦袋瓜子搖晃的跟撥浪鼓那樣。
“我家妞最大度了!”
這勸說,再假不過了,徹底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妞又是滋溜一下上了岸,魅惑的美女蛇那樣側臥在了毛珏身邊,紅脣輕啓,幽幽的在毛珏耳畔說着。
“也是妾身這幾天當局者迷了!老爺,的確,今個他豐臣秀長又漲威風,又掙面子!可是他改變什麼了?豐臣家的軍隊還是在老爺一聲令下,豐臣家的行政大權還是袁大人把持着,他豐臣秀長除了賺了點名望外,還是個傀儡!”
“屁都不是!”
說不生氣,可阿德蕾娜這妞能瞪着杏眼爆了句粗口,可見也是氣急了,不過她一番話還真是讓毛珏恍然,的確,一切還在自己掌握中,怕啥?
尤其是說完了這句,阿德蕾娜的小臉上再一次佈滿了陰森森的媚笑來。
“而且謝天謝地,這國鬆丸,到底還是太嫩!提早把自己的野心還有敵意暴露了出來!”
不僅僅華夏曆史上,西方歷史上也有不少權臣當道的,當皇帝大權旁落時候,最好的做法不是鋒芒畢露,權利反彈,古之帝王,能把權柄奪回來的,莫不都是藏拙,通俗點就是裝孫子。
像漢宣帝,跟着廢了兩個皇帝的猛人霍光同朝,就啥事兒丞相做主,靠着自己年輕,就活生生活死了霍光,反手就把霍家滅了。
還有本朝的萬曆皇帝,年輕時候也是被張居正直流成什麼樣,也是乖乖的行弟子禮,等張居正一死,伸手抄了他張家。
反過來反面典型,司馬昭時候高貴鄉公曹髦,帶着幾百兵士去攻打司馬昭,宮沒出多遠,直接讓人輕輕鬆鬆反殺了,還引起了司馬家的急劇反彈。
要是這國鬆丸一直裝木訥,等着毛珏不在倭國時候發難,還真不一定打他個措手不及,可是如今,他把野心提前暴露出來,暗鬥變成了明鬥,那還誰怕誰?
想通了這點,毛珏禁不住也是面容一鬆,伸手把那個倒黴的甲蟲獨角仙又給抓了回來,扔到了水果盤子上。
更加的媚眼如絲,阿德蕾娜的語氣也是愈發的陰狠快意。
“現在他願意折騰書院,就讓他折騰好了,老爺,咱們東江的耽誤之際,是趕緊給他廣選美女,只要他一誕下後代!哼!”
國鬆丸最大的優勢,不是他多麼聰明,多麼得人心!他能當上豐臣家家主,完全是靠着他的不可替代性,豐臣秀吉的直系子孫就剩下他一個了!靠着他的血脈,才能聚攏起曾經忠於豐臣家的諸侯。
想要破他,破掉這唯一性就行!只要他誕下一個男嬰!依照東江對西國的控制,毛珏完全可以聚攏豐臣家的羣臣,直接逼他退位出家,擁籠着孺子嬰,照樣專權個十年二十年。
可算是不心疼銀子了,一手抓起蘋果狠咬一口,一手在這妞光滑的小屁股上吧嗒一巴掌,毛珏含糊不清的哈哈笑道。
“我家娜娜,真乃女中司馬懿!”
“老……,老爺……”
可說這話的時候,阿德蕾娜的小臉兒卻變得古怪了起來,吞着口水,小手悲催的指着毛珏手裡的蘋果。
“蟲……”
“知道我家娜娜最聰……,蟲???”
也嚐出點不對勁兒來,低下頭愕然的看着手裡蘋果上趴着的那個倒黴催的甲蟲半邊身子還在那兒爬啊爬啊!瞬間毛珏臉都綠的跟蘋果一般,回頭就是乾嘔起來。
“哇……”
…………
有了《三個火槍手》中米萊迪那樣的壞女人出謀劃策,又有了毛珏這樣司馬懿那樣的權臣,惹了毛珏夫婦的豐臣小家主,接下來的日子,頓時不好過起來。
京都,東江書院。
“拜見家主!”
大早晨,纔剛剛起來,沒等國鬆丸打着哈欠穿上衣服,嬌媚的聲音就迎面傳了來,在他雙眼發直中,足足五六個侍女鶯鶯燕燕的就朝向他擺了下去,每一個都是風騷入骨類型的!
說實話,小家主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情景,這兩天被刺激起來的仇恨,鬥志都禁不住一鬆,嚇了一大跳,這才悲催的趕緊揮了揮手。
“下去下去!”
“奴婢伺候家主更衣!”
他現在可沒什麼權威,風騷入骨的嗲聲中,不顧國鬆丸的反對,十雙小手就摸了上來……
衣服穿的盔歪甲斜的,逃命那樣衝出來,等着僕從送來早飯的國鬆丸眼睛再一次直了。
以前是小米粥,醃蘿蔔,毛珏引進辣椒,早南棒一步的辣白菜,今個好,韭菜炒蝦仁,韭菜炒腰花,韭菜炒羊鞭,韭菜炒雞蛋,一桌子韭菜看的他眼睛都發綠了。
煩躁的隨口吃了兩口,這國鬆丸剛要出門,去前院跟着理學家進學,走到門口,卻又是被人堵住了,足足十幾個家臣把他的臥房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個個拎着各式各樣的仕女畫卷,甚至還有老不羞,把果體的浮世繪給拿來了。
“家主,次毛利家三女,溫柔嫺熟,您過目!”
“太閣大人,此乃今川家四女,名門出身,情趣高雅,您上眼!”
腦袋裡猶如塞了幾萬只蒼蠅國鬆丸的腦袋都大了好幾分,老實人被逼急了,也會發火的,他這火氣一上來,炮仗那樣暴怒的叫嚷起來。
“夠了!本殿一個不看,都給本殿退下!”
“家主!”
和大明文臣逼宮簡直一模一樣,呼啦一聲,三十來號家臣全都跪在了地上,腦袋朝地,屁股朝天,本來應該是最卑微的動作,卻氣勢十足把高高在上的主上給鎮住了。
在國鬆丸憤怒切震驚的眼神中,這些家臣異口同聲地位叩拜道。
“家主,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甲斐姬殿有命!您既加冠,懇請您親近美姬,及早爲豐臣家傳後!”
被圍困在一堆美女畫像最中央,豐臣國鬆丸,也就是如今的豐臣秀長,腦門上的青筋蹦起來老高。
…………
到古代當個種馬,估計是無數宅男最終夢想,可美女如雲,如今倒是成了豐臣家主無盡的煩惱,每天,豐臣家主帶着美姬美人一大堆招搖過市,儼然也成了京都一景。
不過在豐臣秀長倒黴的時候,破財了大半年的毛珏,運勢卻似乎緩緩轉了回來,七月末,第一份來自江南,鄭芝龍的戰爭賠款到了,一百五十萬兩白銀,外帶五六十萬兩的絲綢貨物,讓毛珏乾癟的腰包,重新增添了不少水潤。
九月初,倭國的秋收也到來了,今年雖然南北進行了兩場大戰,可袁崇煥強制推廣玉米,地瓜等高產作物,今年西國反倒是來了個豐收,毛珏這貨可絕對是黑心軍閥,他管那些倭人平民去死?有了粗糧頂着,豐臣家今年的秋稅收的格外的狠,原本每年收穫後,太平年景,農人好歹能吃一兩個月糙米,這下好,所有稻米全被徵收,連一頓大米飯都吃不上了。
這種狠實法,今年的秋收倒是比去年還要多收了足足三十來萬石大米。
崇禎八年算是徹底交代在了倭國,毛珏也是舒舒服服泡溫泉,帶着妹子看國鬆丸被妹子泡,一直在京都待到了九月二十,一封自東江而來的急告這才催促他開始收拾起了行裝。
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