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自取其辱?
額……,說是自取其辱好像有點不妥當,可是昨天還在取笑毛珏的,不管阿德蕾娜這洋妞,洛寧這江南妞,櫻姬這東瀛妞,全都是戰戰兢兢的跪下了,一張小臉發白,阿德蕾娜是不住地用德文也不拉丁文祈禱着,洛寧唸叨着觀音菩薩佛祖,櫻姬唸叨着天照大御神,也不光他們,兩三萬人全都是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向着各種神祈禱着。
沒辦法,用宋獻策的話,毛珏這把真玩了個大的,雷鳴那樣的轟聲中,足足三十多米多米高,三十多米寬的三面石頭巨神像在他大張雙臂的呼喊中拔地而起,而且還在不斷的旋轉着。
三座神像,本來毛珏想按照中原的傳統信仰儒釋道,可後來考慮到有阿德蕾娜,日後也得跟着荷蘭東印度公司常打交道,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儒生老對自己指手畫腳,就把孔夫子像替換了下去,換成了上帝。
佛陀的拈花一笑,老子的誦經卷講道,上帝的光環仁慈,每一面都不斷在人前閃耀,就算是後世,這一幕估計都得讓人覺得震撼,更不要說如今這個愚昧的時代了。
甚至單刨除神像不算,這舉手間將幾噸甚至十幾噸的神像擡起,這得有多大的神力?
暫帶第一團的沈戎都看傻了,不過老小子能混上如今的地位,腦袋也不是蓋的,傻了幾秒鐘後,他是忍不住亢奮的振臂狂呼。
“將爺神威!”
這個時代,你跟民衆講什麼民主啊!理想啊!那都是白費,像漢末張角的口號是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唐末黃巢振聾發聵的怒吼是天補均平,元末紅巾軍信得是明教,就連清末聲勢浩大的太平天國,也是打着拜上帝教的名義,還有毛珏的老前輩戚繼光,同樣也是在軍中大搞封建迷信。
儒教講的天命,想要在華夏制霸,你可以不信什麼滿天神佛,卻不能沒有神秘光環。
這個時代,鄉土情節同樣是人們構成忠誠的重要一部分,像戚繼光的戚家軍都是義烏兵,擴充一點也是浙江兵,秦良玉的白桿兵都是土族狼兵,秦軍自然不用說,都是陝西兵,盧象升的天雄軍也是招募自家鄉的鄉黨,父子兄弟齊上陣,後來的曾國藩湘軍也是跟盧象升一個模式。
前一陣遼民歸遼,雖然是從白蓮教手中搶的人,可他們出身遼東,在山東又是飽嘗了寄人籬下的苦辣辛酸,迴歸東江之後,對於東江的歸屬感倒是相當高,甚至對倭作戰,對鄭芝龍作戰中,新組建的幾個團戰鬥力爆發,悍不畏死的士氣還超過了老東江七個團。
可這些從河南,山陝逃亡過來的關內難民,忠誠度和認同感可就差多了,別的東江人家搶着當兵,對他們來說卻是件苦差事就可見一斑,雖然前一陣紅雙城的春節拉攏了一部分人歸屬感,可現在人數又增加到了七萬,想要把所有移民爲我所用,毛珏必須要想些歪點子。
而且這內部矛盾還是次要的,從去年末開始,東江招降了三千來個庫頁島本地土族,可還有很大一部分不願意放棄自己優劣生活,依附東江的城市下農耕,宋獻策算是給他上了一課,就像西方殖民者征服新大陸時候,《聖經》比火槍更管用一樣,今天這裝神弄鬼這一遭,還唬不死他們?
效果也果然不出所尿,隨着沈戎這金牌馬屁精第一聲歡呼,整個醬油陣容沸騰了,無數人狂熱的高舉着拳頭跟着狂呼着,甚至都有人不顧忌諱,簪越的喊出了將爺萬歲!
這其中,最狂熱的莫過於那些當地土族了,頭腦中沒有那麼多的文化積累,思想原始的他們,這一幕讓毛珏簡直就是神的化身,腦門的磕破了尚且不知,那些達斡爾,錫伯,鄂倫春,鄂溫克人地位的先祖瘋子那樣跟着歡呼着。
眼看着下面沸騰的一幕,毛珏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彎曲了一個極大的弧度。
…………
算是個作秀,可給東江帶來的利益也是極大的,接下來幾天,簡直是庫頁島的歸附日,內附的少數土族簡直就像是迴游的大馬哈魚,一波接着一波,穿着皮袍子,拎着自己的木頭弓,哭着喊着要投入到大神麾下,趕都趕不走。
既然他們這麼誠心,作爲個“仁慈”的統治者,毛珏當然是大開懷抱,來者不拒,每天洛止戈忙碌的跟個陀螺似得,拿個本子子刷刷刷的給落籍貫,把一個個傻乎乎上鉤的部落民賣身契掛在了紅雙城下。
不過說實話,農耕織布這些技術活,對於這些少數民族真是一大挑戰,住在庫頁島上靠着打獵爲生,這兒的男人就乾脆沒摸過鋤頭,他們就不是生產型人才,毛珏又是勉爲其難,爲他們開“特例”,額外設定了幾個團的編制,所有部落男丁,全都編到軍中,女眷們也不放在農場了,新成立的捲菸場,釀酒場,哪個都比摸鋤頭適合她們。
…………
十一月,庫頁島已經是天降鵝毛大雪,整個紅雙城都覆蓋在皚皚白雪中,厚厚的積雪堆在街道上,就算是東江挨家挨戶發放大棉襖狗皮帽子等抗寒物資,這些關內難民依舊凍得不願意出門,在家裡摟着苞米垛子,燒着大木頭塊子貓着冬。
就算勤勞的猶如小蜜蜂那樣商人們,也是懶洋洋的直到中午才敞開店門,還有街道上,被甲長里長抽調出來的掃雪的人,滿肚子嘀咕,一邊抱怨着,一邊懶洋洋的揮着鐵鍬,把凍得也是直噴着鼻響的蒙古馬馬車填的滿滿的。
估計這天氣得零下三十幾度了,滴水成冰的溫度,一大堆小點兒卻是起伏在城外已經被白雪皚皚所覆蓋的東江田野上。
一個四敞帳篷上堆滿了雪花,眉毛都上了一層霜,手裡拿這個望遠鏡,一邊吐着熱騰騰的蒸汽,毛珏一面略帶哆嗦的張望着。
可眼前幾裡,幾乎是看不到人影,似乎只有漫天飛雪與白花花的雪地,死一般的寂靜中,毛珏是終於點了點頭,旋即負責在這兒訓練新軍的沈戎猛地拉出鼓錘,嗡的一下敲在了上了一層霜的鼓面上。
嗡~
牛角號亦是同是淒涼的吹了起來,進軍的信號一發出,毛珏身邊的大籠子被猛地打開,一大羣已經瑟瑟焦躁了半天,北方特產的野鹿嘶鳴着自籠中逃出。
不僅僅鹿,一米多高的雪牆前面,兩個鐵籠子了,兩頭後世稀少的比大熊貓還少,卻是兇名在外的東北虎同樣咆哮着奔出了籠子,恐懼與憤怒的脅迫中,兇狠的奔跑在了鹿羣的後面。
難怪滿清的鐵騎甲天下,屢次擊敗大明重兵集團,從萬曆四十幾年一直到如今的崇禎八年,明軍鮮有勝記,還真不虧!這些白山黑水間頑強求生的北方民族,簡直是天生的戰士,隨着這個信號,寒冷透骨的雪地內,數不清的白點,纔剛剛穿上東江棉甲,披着雪白色斗篷的苦葉兵團一個個跟法老的殭屍那樣,從雪堆裡活生生冒了出來。
連鹿都沒有察覺到,雪地下,竟然還有着這種兩條腿兒的生物,一陣陣青煙夾雜着炒豆子般的爆破聲,奔馳中的鹿羣紛紛撲倒在雪地中,滾燙的鹿血把潔白的雪地燙出一個個鮮紅的大洞。
只要是自己麾下,不管是咸鏡女真部隊還是這些庫頁島土著,一律是裝備燧發槍,不僅僅有效射程八十米左右的燧發槍比有效射程才四五十米的弓箭更加可靠,而且這些熱武器也更加的依賴後勤,生產火藥的工坊都在鐵山,通過船隻運送過來,一但訓練的這些土著軍隊反叛,只要斷了火藥的供應,他們就立刻得退回拿着木頭弓骨頭箭頭的時代,這也是一種有效的防範。
不過發放火器,實彈訓練,這些土著兵馬這是才進行的第五天,望遠鏡中,兩兩隊一百人的火器命中率已經堪比入伍兩三年的老兵了,四十頭鹿,至少打倒了二十五六頭,這要放在戰場上,這第一波火力,就足以能讓敵人一個百戶或者一個不滿編牛錄喪失戰鬥力了。
真是積年的老獵人,在配合上,他們也比漢人士兵更加嫺熟,放倒絕大部分鹿羣之後,對於逃亡的鹿,這些人並沒有追殺,而是選擇信任後面的隊友,在燧發槍上套上刺刀,兩個哨隊合攏成個原型陣,將兩頭碩大的東北虎圍攏在中間。
裡面有些看不清楚,可是這個圍攏的圈子在毛珏的望遠鏡中卻猶如個菸圈那樣,前後不定,飄飄忽忽,經常能看到一面的步兵極速的後退,可是後面包抄的步兵馬上跟上,或是左面的步兵後退,右面的跟上,反覆的拉扯了差不多五分鐘,一陣歡呼自人羣傳出,接着,兩個哨的土著兵扛着兩頭死虎,興奮的向指揮部走來。
“獻給巫神將軍!”
生硬的膠遼官話中,兩個曾經的部族族長,如今的東江哨長將虎屍進獻到毛珏腳下。
兩頭猛虎,全都是刺刀一擊精準入眼,一擊必殺,狩獵也是戰爭技能的展現之一,這幾波運作中,不管是團隊配合,還是展現出的技術,都讓毛珏點頭不已。
剩下要做的,就是抓住這支部隊的忠心了,看着臉上還沾染着虎血,興奮的兩個大鬍子,毛珏是和煦的笑呵呵大手一揮。
賞!
這支部隊的另一個好處體現了出來,簡直比倭人部隊還要廉價,看着後面軍師抱出來的酒罈子,還有成條的東江捲菸,兩箱子高粱飴糖,這些剛歸附的部族軍簡直是欣喜若狂了,連連跪着把頭磕在冷冰冰的雪地上,大叫着巫神將軍。
他們好打發,部隊指揮官沈戎就沒那麼好打發了,一百兩銀子,還有一條特供帥府,最上等的東江捲菸,這才讓這個老兵油子樂開了花,一邊打發着麾下回到城池附近專門修建的要塞軍營,一面他還滿是興奮的在毛珏馬邊上彙報着。
“這些人身體素質絕對夠,給末將三個月,教會他們軍紀與服從,三個月之後,末將一定能爲將爺奉上三支不輸於東江主力團的鐵血兵團!”
“庫頁第一第二團呢?”
毛珏這句問話,聽的沈戎卻是嘴角忍不住一抽搐,有些無奈的做了個揖。
“還在規整中。”
不過旋即,他又是有些不甘心的繼續勸說起來。
“將爺!這些,這些流民簡直是痞子加無賴,紀律散漫,好逸惡勞,他們的軍餉花費可以組建兩個這樣土著兵團了,戰鬥力還跟不上,爲什麼還要建這樣團啊?”
“末將不是質疑您的命令,可每天都有土人投靠,抽調他們入伍,解散掉這兩個團,苦葉鎮足以新編六到七個團……”
“漢人的土地,還得靠漢人的刀槍來拱衛!”
沒等沈戎說完,毛珏已經是斷然打斷了他的話語。
任用胡人,甚至重用胡人都沒錯,歷史上,盛唐的赫赫戰功,許多就是胡人將領打出來的,雖然終結大唐的是胡人安祿山史思明,可爲大唐浴血奮戰的高仙芝,哥舒翰也都是胡人出身,而恰恰安史叛軍中,領軍將軍絕大部分都是漢人,胡人也有忠勇之輩。
然而,羅馬帝國就是在本土部隊不斷凋零,不斷依賴外族僱傭軍之下衰落滅亡的,建立多種族聯合部隊沒有錯,卻不能一味的依賴外族,如果東江漢人連保衛自己的勇氣與戰力都拿不出來,還如何指望治理下各族忠於自己?
這話聽的沈戎幡然醒悟,禁不住深深一鞠,有點慚愧的搖着頭說道。
“末將幾犯遼東總兵李成樑大人的前車之鑑!”
李成樑還真是個反面例子,他簡直是大明朝的將星,戰功直追號稱大明軍神的戚繼光,他管理遼東幾十年,先後擴土數百里,遼東沒有任何一個部落能成了氣候,與大明放對的,他成功的秘訣就是心狠手辣,挑撥離間。
可到了晚年,仕途的沉浮明顯磨滅了李成樑的雄心,他親手放棄了自己打下來,已經開墾完善的寬甸六堡,並且不再率領明軍出塞,反而將穩定女真人重任,放在了女真部族自己身上,於是乎,他真的爲大明培育出了個傑出部落。
努爾哈赤的建州女真!
“行了!你是我的心腹老將,我不信你信誰,多用點心就行!”
“末將明白!”
馬隊一前一後的向紅雙城行進着,就在毛珏提點時候,清掃的雪道中,十幾匹遼馬忽然急促的迎面跑了來,最前面爲首那個腦袋大脖子粗細的傢伙,不用看全都知道,宋獻策。
一陣雪沫子飛舞,這貨是一個踉蹌跳下馬,在毛珏驚愕中興奮的撲騰到他身前一鞠躬。
“將爺,好事兒啊!扎尼魯部帥部來投!”
一句話,頓時讓毛珏心頭一鬆,這庫頁島,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