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說是八旗鐵騎,起兵之前,努爾哈赤的建州衛女真就已經是地地道道的農耕民族了!
驚慌的呼喊中,寬甸這個牛錄的清人表現的與黑龍江東江鎮民一般無二了,再雜亂的銅鑼聲中,地裡勞作的人羣驚恐的逃回木頭寨子裡去,牛錄中精裝的披甲人兵丁則是揹着弓箭焦慮的爬上木頭寨牆。
絕大部分牛錄青壯都跟着皇太極打關寧錦防線了,整個牛錄青壯旗兵才二十幾個人
在他們緊張的張望中,整齊的騎兵隊伍自西北邊上呼嘯下來,踐踏起了漫天煙塵,就像是牛魔王降臨那樣。
“蒙古人?”
副手牛錄章京驚奇的張望着說着,可是看着那隱隱灰塵中整齊而森然的黑色棉甲,老牛錄卻是重重搖搖頭。
“不是蒙古人!也沒有蒙古人敢來咱大清的地盤鬧事兒!”
說話功夫,那抗在騎兵隊伍前面的大旗,老牛錄終於看清楚了,他的眼皮子是情不自禁的猛地抽動了下,嘴角哆嗦的叫喊道。
“東江毛閻王的騎兵!他們,竟然開始打過來了!”
歷史上,由草原民族鮮卑人建立的北魏,其最大的敵人卻成了同樣草原民族的柔然人,似乎總有來自北方的野蠻民族成爲中原農耕民族的威脅。
如今,東江佔據了這個野蠻民族的發源地,似乎東江的漢人,如今也替代了這個角色。
“他爺爺,前陣子這些狗韃子襲邊,可是啃了咱們不少的青苗,他們還有膽子在這兒悠哉悠哉的種田,弟兄們,咱們也下馬!”
孔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東江的騎兵是分不清楚蒙古人建州女真到底有啥區別,反正留着一根辮子的就不是好人!去年科爾沁人在東江土地上如何玩的,今個這些鬆嫩屯兵是照着原樣玩了一遍,在守備的叫罵着中,奔襲而來的那些東江屯衛騎兵是嘻笑着下了馬,就把馬往道路兩邊田地裡一放。
同樣是農耕民族,地裡的莊稼就是心頭肉啊!在木頭寨子裡那些女真兒眼睛發紅滴血的目光中,東江繳獲的科爾沁戰馬是輕車熟路啃着甘甜的麥稈禾苗,不大一會,一大片田地已經啃的就剩下根了。
“明狗,老子他孃的剁了你們!”
同樣的事情降臨在頭上,同樣的女真人也是坐不住,幾個女真壯年旗丁眼睛發紅,拎着弓嗷嗷叫着就想衝出去,可堵在寨子門口,老牛錄額真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讓開。
“都給老頭子我好好的待着,誰都不許出去!”
“額真,他們再放馬啃田啊!”
“老子沒瞎,不是不知道!”
“沒了田裡的莊稼,今年可怎麼活啊!”
門口,激烈的爭吵中,差不點沒亂成了一團,然而這功夫,一聲尖銳且興奮的叫喊卻是在寨子邊上響了起來。
“阿扎錯出戰了!”
“咱們寨子的勇士出戰了!”
腦袋翁一下,老牛錄額真也顧不得和這些了愣頭青較勁了,連滾帶爬的又是快步跑上了寨牆向下眺望着,眼看着剛剛還在院子裡聽自己教誨的小韃子帶着幾個夥伴,拎着個弓箭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出去,氣勢洶洶就往外衝着,老牛錄額真差不點沒癱軟的坐在地上。
“快回來啊!”
老牛錄重要的一課還沒上完,那就是和關內軟弱的明人相比,東江的明人根本就不是一種人!
“呔!那面的明狗子!趕緊給爺爺跪倒求饒,再賠上幾十個小翠那樣的花姑娘,還要五百兩銀子,爺爺就饒了你們,不然,爺爺把你們全都宰了!屍體扔進山裡喂狼!”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渾然不知,那小韃子衝在最前面,擺出一副兇狠模樣,就在那兒嘶吼着,手頭的弓箭還在上下揮舞着,可這一幕,看在那些東江騎兵眼裡,卻宛若耍猴那樣了!
“嘶……,這狗韃子叫喚什麼呢?”
一頭霧水,東江守備愕然的扭頭問着,邊上,屯田千總則也是一臉懵逼,迷糊的直搖頭。
“俺們也不知道啊!大人,怎麼辦?”
“媽個巴子的,還怎麼辦,都宰了!”
這話比什麼都好使,呼嘯一聲,那千總屁都沒多放一個,拎着馬槍一馬當先先衝了出去,緊跟着十幾個東江騎兵亦是發出了興奮的叫嚷聲跟了上來。
這好像和阿瑪說的窩囊廢不一樣啊!跑到一半,眼看着氣勢洶洶的東江騎兵迎面而來,小韃子的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個子,連弓都沒拉,他居然是有些愕然的扭過頭去,朝着寨子張望,入眼處,正是他老爹那個老牛錄撕心裂肺的叫嚷擺手着。
小畜生快回來啊!
這是小韃子最後一個印象了,在草原打了一年兔子,東江千總千總輕車熟路的端槍眯眼睛,咣的一聲槍響,留着金錢鼠尾的光溜腦袋就直接爆了開。
“喝!哈!”
心驚膽戰的建州女真和中原老農也沒啥區別,也是轉頭就往回跑,輪着馬刀的東江騎士和蒙古韃子同樣也沒什麼區別,輪着刀子也是亢奮的向下砍着,這寬甸寨子前簡直是一場血腥的屠殺。
“阿瑪!救救我啊!”
最後一個衝動的小韃子逃到了寨子前,卻被身後打過來的箭頭鉛彈正好打在了腿上,對頭上那木頭寨子還有寨牆上密密麻麻探頭的清人簡直如若無人那樣,滿是獰笑的東江騎手翻身下馬,在那女真人淒厲的求救中,直接把刀子筆畫在了他光溜溜的脖子上。
咔嚓一下子,血光四濺,人頭落地。
崇禎七年,後金部隊劫掠了大批中原人口,路過代縣時候,劫人向城頭求救,可是軟弱的官軍甚至一箭都沒敢放,今個,這雙方的位置卻是反了過來,看着東江騎士就這麼悠悠然的臨走了自己寨子裡年輕人的腦袋,寨子上面,二十來個旗丁披甲人同樣一聲不敢吭,生怕把這些煞神招惹到自己寨子來。
這悠閒的放牧足足持續了小半天,日落前,這些不速之客方纔心滿意足拎着腦袋,帶着吃飽的戰馬揚長而去,這些大嘴巴怪真是殺傷力十足,寬甸堡數百畝的青苗被啃食了一多半,地裡就跟狗啃的似得,參差不齊。
辛苦了快兩個多月的莊稼毀於一旦!今年再補種,也不知道來得及來不及了,況且,天知道這些煞星下次還來不來。
不過人羣驚恐的叫罵,老牛錄卻已經顧不上了,跪坐在小韃子的屍身旁邊,老牛錄額真是老淚縱橫,悲慘的高舉着雙手。
“長生天,您怎麼如此殘忍呢?”
…………
寬甸堡還不是個特例,反正守着邊關無聊的都快淡出鳥來了,去哪兒放牧不是放?短短半個月,東江與清國接壤的松花江邊界線上,二十多個騎兵團,數以萬計的小姑騎兵就像是蝗蟲那樣被撒了出去,崇禎十四年東江戰況完全被反了過來。
沒有那個清人鋪子逃過了這羣蝗蟲的侵擾,效仿蒙古人的生活方式,毛珏也給來了個年年襲邊。
告急求援的軍報也猶如雪花片子那樣飛進了盛京故宮中。
…………
這幾天,盛京皇宮門前的十王廟,這幾天倒是熱鬧非凡,清國境內,不管是投降的大明文臣武官,還是愛新覺羅自己的宗室子弟絡繹不絕。
洪承疇被囚禁在那裡,這還是清軍頭一次擒拿下大明帝國如此大的官員,皇太極下令,能招降洪承疇者,賞千兩!
可惜,這洪承疇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那樣,一邊絕食,一邊破口大罵!不管滿漢大臣,全都被罵了出去,好幾個脾氣火爆的要動刀子,這洪承疇又像是找死求之不得那樣把脖子一梗,弄得女真粗鄙之人也下不了臺,事情就僵住了。
今個是連皇太極寵臣,大學士范文程都出動了,似乎心情很輕鬆,進去了小半天,臉上沾着唾沫星子,他又是哼着小調進了宮,進去就給皇太極來了個大馬趴。
“奴才拜見皇上!”
“起來吧!”
明顯是心神不寧,皇太極迴應聲音都是中氣不足,有氣無力。
“範愛卿,洪承疇可是答應歸降?”
“回主子,並沒有,不過也不遠了!”
無比興奮,范文程是急促而愉悅的不住磕着頭。
“主子,今個奴才與洪承疇談古論今時候,一塊燕子糞便掉在他衣襟上,此時是忙不迭的拂去,對衣服尚且如此珍惜,這樣人又如何會不惜命?”
“只要假以時日,這洪承疇一定會歸降我大清的!”
“主子?”
興奮的說了一大氣兒,然而皇太極似乎並不高興那樣,看到范文程愕然的忍不住跪直了身子。
“哦!”
才反應過來那樣,皇太極敷衍的點了點頭:“範卿家辛苦了!”
“來人,把最近的軍報給範卿家一閱,朕還要卿家爲朕出謀劃策!”
小太監自龍案上小心翼翼接過東西遞了下去,滿肚子好奇翻開,第一眼,范文程就生生哆嗦了一下。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