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血滴子順着宋獻策的鹿皮拳擊手套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着,甩着手,他是滿臉不屑的哼哼着。
“就這點本事,還想他孃的來咱東江吆喝!”
“真他孃的讓老子失望!才兩刀,就昏了!”
擦着刀子插回腰間的刀鞘,文孟也是不屑的冷哼着往外走着。
三十幾個軍官政要又是魚貫而出,最有一個人走出會議室,躺在前面血泊中的張若麟這才哆嗦把手臂上多了幾道血口子的馬邵俞推開,輕重着一張胖臉,香腸嘴滿是怨毒的含糊咒罵道。
“一羣該死的蠻人走狗!本官和你們沒完,回了朝廷,本官一定要……,你們要幹什麼?帶我去哪兒?”
門又是咯吱一下子敞開,四個親兵臉色陰黑,在張若麟恐懼的大叫中,兩個抓一個肩膀,拖着倆書生就向外走去。
光明下隱藏着黑暗,繁華猶如天堂一般的鐵山,很少有人知道,竟然還有如此陰森恐怖的地方。
山洞外生着鐵鏽的欄杆門猛地被打開,緊接着屁股上一人捱了一腳,直接被踹了進去,緊接着又是手臂粗細的鐵鏈子往牢門上一鎖。
牆角邊上,陰森的骷髏頭露出一半來,猙獰中似乎吃持續着個詭異的微笑,一隻蜈蚣還正好從骷髏眼睛中爬出,哪兒見過這種架勢,張若麟立馬是哭喊着拽着牢籠鐵鏈子嘩啦嘩啦作響,大聲的叫嚷着。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直接對陛下負責,你們不能這麼對本官,否則回朝廷之後,本官一定要抄了你們九族!”
就在他嘶聲竭力的叫喊中,半路上疼醒了的馬邵俞卻是猛地拽了拽他一袖子,拽的驚恐中的張若麟又是噴着唾沫星子猛地回過頭。
“馬兄,你我乃是兵部監軍,豈能丟了朝廷臉……臉……”
這個臉怎麼也臉不下去了,身後山洞陰暗的環境,無數綠油油的眼睛猛地睜開,還有鬼氣森森的慘笑縹緲的襲來,一時間倆文官後背完全都被冷汗打溼了,瞳孔中寫滿了恐懼,恐懼的大聲慘叫着。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
…………
兩位監軍大人的慘叫聲並沒有傳遞到京師來,對於張若麟與馬邵俞,兵部也並不像是他們想象中那樣關心,自從倆人志得意滿到了東江之後,甚至兵部左侍郎陳邦華直接把二人的檔案提了出來,當做亡軼給扔了。
此時,朝廷最重要的事情,正發生在河南。
經歷了幾個月的努力,官軍主力絕大部分終於集結在了開封附近,由五省總督丁啓睿,保定總督楊文嶽統領,麾下平賊將軍左良玉,總兵虎大威,楊德政,方文嶽等足足十一二號總兵統帥了超過二十幾萬大軍,號稱四十萬,浩浩蕩蕩開始向着開封進軍。
而此時,開封城已經是被包圍了小半年,城下的李自成亦是匯合了自江南而來的羅汝才,革左等部,此時已經是號稱百萬。
四月十八,號稱四十萬的官軍主力與號稱百萬的闖軍在開封城附近幾十裡外的朱仙鎮狠狠地對上了。
這已經是不知道崇禎年間第幾個決定命運之戰了,只不過一但戰敗的結局卻是從最開始的傷筋動骨,到如今的足以左右王朝滅亡的程度了,一但這次再失敗,朝廷主力官軍徹底蕩然無存,整個中原將再沒有朝廷絲毫立足之地,闖軍這刻癌細胞將徹底爆發。
不知不覺中,天啓皇帝死後遺留給崇禎的關寧錦防線,幾十萬大軍,尚且未敗壞的江山,已經被朱由檢揮霍的所剩無幾了。
可就算如此,大明朝那些“忠於職守”的文官老爺們,關心的依舊不在戰場上。
京師,太學。
“不割地!不和親!不賠款!”
幾個老儒帶領下,幾百太學生,未來大明官僚隊伍的接班人舉着拳頭吶喊着衝出了門。
御史臺。
本來跟狗仔隊記者那樣東打聽點,西打聽點的六科道言官們亦是聚攏了一起,竊竊私語的嘀咕着,緊接着,一封封內容差不多的彈劾文書送進了宮裡,擺在了崇禎皇帝的御前。
“一羣腐儒!”
連着三四本全都是彈劾兵部尚書陳新甲,抗議對清國進行議和的奏摺,把兵部的戰報都給壓在了下面,翻開第五本,居然還是,崇禎皇帝是暴怒的把成堆奏摺狠狠地向下猛地一推,旋即氣悶的咆哮着。
“陛下息怒!”
這要是被御史知道了,又的彈劾了,身邊伺候的王承恩是趕忙幫着把奏摺都撿回來,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勸說着,多了卻也不敢講。
崇禎也是欺軟怕硬,殺督撫如殺雞犬,可卻是懼怕言官集團那張利嘴,生了半天悶氣,最後又是不得不忍了下來,滿臉疲憊,他又是興意闌珊的問道。
“陳新甲那兒怎麼樣了?”
“回陛下,陳大人已經派使節出訪盛京,這幾天,應該就會帶回消息來!陛下請寬心!”
“周延儒呢?”
繼位十五年,換了四十多個內閣成員,如今,首輔大學士的烏紗又是換了個新腦袋,張四知是怕了,告老還鄉,崇禎五年與溫體仁政爭失敗而下野的周延儒又被崇禎想了起來,重新啓用爲首輔大學士。
不過和歷史上不同的是,本來應該巴結互送周延儒從江南到京師的山東總兵劉擇清已經被毛珏幹掉了,山東匪患阻撓,周延儒這個新首輔大學士居然被卡在了徐州,到現在還沒抵達京師。
王承恩再一次滿腦門汗水的重重一鞠躬,回答道。
“回陛下,周閣老正在加緊趕路!”
“一幫不識大體的東西!”
到底什麼時間能趕到京師,沒準!這個答案又是讓崇禎皇帝惱火的怒罵一聲,旋即他疲憊的擺了擺手。
“傳旨給陳新甲,讓他抓緊時間與東擄接觸!早點給朕回信!”
“老奴遵旨!”
“還有,確定下來之前,絕不能走漏消息!”
現在還沒有確切證據朝廷要和後金議和,這些言官御史已經鬧的滿城風雨了,要是讓他們真拿到證據,朝廷還不得亂成一鍋粥了!看着王承恩要出去傳旨,崇禎又是格外的加了一句,聽的王承恩再一次重重一哆嗦。
“喳!”
…………
另一頭,中央官署,兵部。
這麼晚了,兵部大院的燈卻還在亮着,陳新甲同樣滿是發愁的忙碌着。
崇禎皇帝下令與後金議和,然而到現在,他竟然連議和的內容都沒有確定下來,好歹像宋朝那樣,約定爲兄弟之邦,每年送歲幣多少,或者和親嫁個公主什麼的,好歹給個談判底線什麼的,可到了陳新甲這兒什麼都沒有,皇帝就給兩個字,議和!
陳新甲心裡也明白,崇禎帝這是又想議和又不想承擔責任,怕這個千古罵名落在自己身上!問題是您老啥都沒給,議個芝麻的和!您說不打了,盛京的皇太極就同意不打了嗎?
信使是提前發來消息,盛京那面對於議和也露出了感興趣的態度來,可下一步如何答覆,在陳新甲那兒卡住了,這頭對着信使的詢問發愁,那頭公里小太監又是來催促,一時間,陳新甲腦袋都大了!
“加緊辦?拖着吧!”
打發了宮裡太監離開,這位大明官場上,壓力最大的部級官員也是忍不住憤恨的哼了一聲,旋即乾脆轉身離去,豬八戒摔耙子,爺還不伺猴了呢!等陛下您撐不住了,咱再慢慢忙活!
實在是無計可施,發過牢騷後,轉身站了起來,陳新甲終於是叫上馬車,回家去了。
不過惱火中,陳新甲卻是犯了個錯誤,他沒把作爲機密的議和內容收起來,和一堆軍報混合在了一起。
半個時辰後,幾個兵部的書記官是進了門,將雜亂的軍報收拾在一起,送到別室開始抄抄寫寫,至於那封盛京信使的通報詢問,也夾雜在了其中。
大明朝,也有一種短信羣發,叫做塘報!
次日,兵部的塘報出現在了各個衙門的案桌上。
京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