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激烈的叫喊聲震撼了整個校場,新兵訓練已經進入了第二個月,訓練也終於從親兵團的深惡痛絕的隊列與站軍姿進入了實戰。
亮晶晶的燧發槍已經到了每個人手裡,而在軍營的門口,一頭死透了,碩大的野豬掛在那裡,引起了滿天的蒼蠅。
將是兵的膽,手頭的傢伙,身上的盔甲同樣也是兵的膽子,發下去燧發槍的那天,毛珏當着所有人的面,隨便從某一個親兵手裡搶過一把燧發槍,一刺刀過去,鋒利的刺刀輕而易舉扎透了野豬心臟,這麼個足足一百斤的野獸直接被撂倒。
這個決不同於以往那又軟又脆的鳥銃,瞬間就給八個燧發槍哨以極大的的信心,而且遼東傳言最遠的,努爾哈赤的意思就是野豬皮,這一捅同樣表明了這支團的存在意義,就是要像刺刀那樣狠狠捅進野豬皮的心口,這也極大的提高了這支新組建親兵團的士氣。
軍人,要得就是這種銳氣!
唯一一點缺憾,兩個炮哨的紅夷大炮還沒到位,跑兵們只能是抱着虎蹲炮先跑來跑去,端着炮彈還有火藥桶滿場跑。
不過此時毛珏並沒有在校場,指揮這幾百步兵對着稻草人的咽喉練習刺殺的任務完全交給了文孟,此時,毛珏在親自督練另一支他格外倚重的隊伍。
騎兵!
加勞峰堡壘東二十里,黃草坪。
大約十幾度的斜坡還算是平坦,坡上林子邊,影影綽綽足足上百個拿着盾牌弓箭,猙獰的稻草人似乎剛剛從林子裡撲出來那樣,而距離幾百米山下,兩個騎兵哨躁動的等候着。
“進攻!”
毛珏憤怒的吶喊聲中,劉衝率先一甩馬繮繩,旋即兩團騎兵拉成麪條那樣向前衝鋒着,馬蹄子飛揚而起,已經乾枯的山坡被崛出一個個深深的馬蹄印子。
要是以往,這支奮勇衝擊的騎兵隊伍會狠狠地輪起馬刀砍下去,殺個頭顱滾滾,可這一次,騎兵卻是在“建奴”軍陣前三四十米來了個大轉彎,一瞬間,同樣黝黑的槍管森然的向前猛地探出。
乒乒乓乓~
騎兵待遇還真高於步兵,八個哨燧發槍哨三天才實彈訓練一次,騎兵這是每天都是實彈訓練,密集的槍火噴濺下,那些拿着刀盾的稻草人羣頓時被打的七扭八歪,就算木盾都被崩裂了,還有稻草人被打的起了火。
重裝步兵歷來是衝擊騎兵的剋星,明軍在遼東打的最出彩也是最慘烈的兩場野戰,一場是劉挺的西路軍戚家軍薩爾滸之戰,一場是遼河畔戚家軍殘部與白桿兵最後的絕唱,兩次都是,滾滾如雲的八旗鐵騎咆哮着衝過來,可卻在明軍的長矛下死傷累累,最後在努爾哈赤憤怒的吼叫着密密麻麻的女真箭手推着大盾車,靠着人數優勢還有弓箭消耗,這才破開了重步兵陣型,將大明朝這兩支精銳消耗殆盡。
裝備了刺刀,毛珏的燧發槍兵手中兵器已經有一米六多了,再加上棉甲,足以擔當重裝步兵的任務,遠程還可以用火槍對射,雖然是原始火器,火槍的性能實際上也是優於弓箭的,不然的話英國也不會發布廢止長弓法令,以更原始的火繩槍去替代用了幾百年的長弓了,既然如此,騎兵衝陣廝殺的職能就下降了不少,騷擾於保護陣型的任務重了許多。
毛珏又想起來了後世一個赫赫有名的兵種。
龍騎兵!
騎兵燧發槍是短型號七十釐米,雖然有效射程降低了不少,不過在馬上的靈活於速度可以彌補這一點,短槍管更加優於馬上重新裝填,要是訓練得當,一百騎兵將如牛虻那樣帶給對方無比的襲擾煩惱。
不過前提是訓練得當,一輪火槍轟擊,最前面的稻草人一片狼藉,後面的卻是基本上沒什麼事兒,而且附近的樹倒黴了,不少被打的一個個窟窿,明顯有人打偏了。
氣的毛珏是破口大罵。
“三天了!你們都是豬嗎?打靜止目標都這樣,將來怎麼打來氣如風的建奴八旗?來人,擺稻草人,接着給老子練!一捆輪打不倒一半,別他孃的吃晚飯了!”
這劉衝也是一肚子火了,拎住兩個剛剛放空槍的上去就是兩個耳光,上去也是暴怒的咆哮着。
“瞄準了再打!老子吃不上晚飯,今晚你們就把別他孃的想睡了,打不上一半,今晚都給老子蹲馬步去!”
如今部隊榮譽感也練出來了,兩個長官發火,那些騎兵自己也是一肚子火了,躁動的迅速裝填好彈藥,打算進行着下一輪的衝擊。
可就在這個功夫,遠處卻是幾個騎兵急促的奔馳過來,又是蘇長梅滿頭大汗,充當了傳令兵的角色。
“將爺,毛帥將令,緊急軍情,招將爺速回皮島!”
心裡咯噔一聲,毛珏急促的問道:“可曾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回將爺,遼鎮戰事又起!遼東督師下令全遼備戰,有聖旨傳下,毛帥亦是整兵出征!”
…………
訓練什麼的顧不上了,毛珏是急急匆匆帶着十幾個騎兵就趕往港口,實在不放心,還派人傳令把趙成趙勇,田濤何饃饃幾個一併帶上,坐船渡海。
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回皮島了,這兒似乎都變了個樣子,真是大戰在即,東江一百多條戰艦全都開了出來,港口上到處都是推着淡水食品向船上裝填的兵士,平時懶散的明軍亦是緊張的動員起來想到處都是扛着長矛四處巡視的巡邏方陣,皮島鎮城上巡邏的人手更是多了兩三倍。
拿着將令直接入了鎮城,都督府,正堂上,高級軍官的軍事會議已經進行了一會兒了,副總兵陳繼盛,沈世魁,參將毛有德,毛仲明,遊擊劉家兄弟幾個,李九成等等高級軍官一個不落。
正在佈置着進軍路線,看着毛珏進來,毛文龍居然是忽然臉色一黑,惱火的一伸手。
“我兒來的正好!汝鐵山鎮與毛有德部留守東江!防寇備倭,不得有誤!”
毛文龍着脾氣還真是來的莫名其妙,然而他這話卻是讓毛珏鬆一口氣,如今親兵隊還沒訓練完成,更重要的是新作物耕種下,收割,冬儲還需要他去主持,他還真怕毛文龍來個上陣父子兵,把他給拉走了。
在毛文龍一會老子再收拾的眼神下,毛珏乖乖的一抱拳:“末將遵命!”
然後跟着有些無精打采的毛有德身後縮了起來。
這次毛文龍的進軍路線還是以往那樣,走水路入旅順,自金州向北,伺機騷擾赫圖阿拉或者遼陽瀋陽一線,毛仲明作爲先鋒,沈世魁爲左路,劉家兄弟爲右路,光桿司令陳繼盛跟着毛文龍走中軍,剩餘的爲後軍,這一次,東江還真是傾巢而出。
看這個配置,毛珏倒也是明白了點,必須有個可靠之人守家才能讓毛文龍放心,毛有德的忠心是人皆可見,自己又是親兒子,所以他倆留守也不意外,不是因爲毛珏不知道做了什麼惹得毛文龍火冒三丈才被撇在後面。
不愧是老將,指定了幾個計劃,還把建奴將如何反擊的可能想好了,毛文龍這才滿意的一揮手。
“諸將即刻回營準備,今晚開拔,直奔金州!毛珏,你留下!”
“末將遵命!”
十幾個重要將領站立起來,抱拳鞠躬,轉眼走個精光,剩下個毛珏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大堂裡,看着老臉發黑的毛文龍,禁不住後腦勺頭皮發麻。
真叫吹鬍子瞪眼,腦門上皺紋都快成老虎了,真不知道什麼事兒氣到這老傢伙了,毛文龍惱火的咆哮着。
“畜生,還不和老夫進來!”
…………
“怎麼回事?”
書房裡,一封遼東公文被甩在了毛珏眼前,翻看了兩眼,毛珏頓時老臉一抽,難怪,袁崇煥給他賣了!
這貨絕對是報復,報復毛珏那一句袁蠻子親啓,公文裡他格外的誇獎了毛珏的先知先覺,可不是誇獎就是好的這叫捧殺!
毛文龍不發火都怪了,自己親兒子的情報,沒告訴自己,先告訴了袁崇煥,讓他的老臉往哪兒放?
悻悻然撓了撓後腦勺,可旋即毛珏又是變得興奮起來,急促的問道。
“父親大人,這次戰事究竟如何,袁蠻子可曾下令,向瀋陽進軍?”
崇禎二年到崇禎三年的後金入關,是大明朝一場浩劫,快二百多年,頭一次再讓外敵打到了都城底下,而且京畿附近被劫掠一空,幾十萬人口,數百萬銀兩,糧草無數被席捲到遼東,削弱大明的同時肥了後金的奴隸主們腰包,還把同樣保受旱災的遼東後金,難關給度過去了。
不過這兒卻不是沒有機會!袁崇煥缺乏帥才也是在這兒體現的淋漓盡致,皇太極傾巢而出,而且是繞道蒙古,整個後金國是最空虛的時候,如果抓住機會,收復遼陽瀋陽,把戰線拖回撫順開原鐵嶺也不是不可能,回頭還可以以逸待勞,應戰征戰關內,帶着大量俘虜歸來的建州八旗,勝算極大。
可歷史上,袁崇煥卻是失魂落魄的揮軍入關,不僅僅在華北平原上與後金八旗打了個難看的追殺防禦戰,讓趙率教麾下四千多骨幹騎兵在遵化全軍覆沒,重金打造的遼東軍損失無數。更是引起的了崇禎皇帝的猜疑,最後把他自己還賠了進去。
所以毛珏提前了兩個月,寫信給袁崇煥,提醒他建奴的大動作即將發生,並且連續幾次提醒他,遼瀋空虛!
如果這次袁崇煥能狠下心來,直搗黃龍!整個明末歷史就可以改寫!問這個問題時候,毛珏自己都感覺熱血沸騰,如果是這樣,就算沒訓練完,他也要自請隨軍,有生之年打到赫圖阿拉,何等的榮耀。
可惜,毛文龍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潑灑在了毛珏頭上。
“夜不收已經探明瞭,虜主黃太吉協重兵借道蒙古,已逼近喜峰口,袁蠻子下令,遼東幾鎮向山海關集結,入關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