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當小老弟兒,那麼你西班牙就永遠是個弟弟!
耳朵嗡嗡作響,已經聽不見聲音了,眼睛也是發花着,亞歷克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屍體,層層疊疊的屍體!只不過這次不是西班牙敵人的屍骸,而是穿着十字罩衣,身經百戰的西班牙征服者自己們。
北明軍暴風雨那樣的槍擊,阻擋在最前面的西班牙槍兵幾乎都被打禿了,一堆帶血的板甲疊在地上,僅剩下一兩根長矛孤零零在那兒戰慄着,鐵頭盔下軍士的面孔被恐懼與呆滯所控止,後面的火槍手也被波及了一大片,許多人把槍火裝好了,卻再也沒有機會發射出去。
甚至就挨着他附近,一個西班牙劍兵胸甲上多出來倆花生米大小的窟窿,血流纖細的從窟窿中涌出,一米八多高的大個子,已經是癱軟的吐着血坐在了地上。
說實話,排隊槍斃戰術在北明軍隊內部既不是強制要求也不是常見,畢竟扛着對方火槍兩三輪再進行射擊對自己軍士也是件很殘酷的事情,可這個戰果卻是足夠對得起這份犧牲的,這一擊至少摧毀了西班牙人三分之一到一小半的軍隊,兩三千人狼藉的倒在戰線上,這一幕連第五兵團這些締造者都看的驚呆了。
戰場詭異的靜了一秒鐘,旋即一聲亢奮的嚎聲響起,前頭的北明軍興奮的嘶吼着,抄起尚且發燙的燧發槍撒腿兒就向前奔去,後面的也是跟着如夢初醒那樣,嗷嗷叫的跟着攆上去,整個隊伍就像是分層的海浪那樣,狠狠地扎進西班牙大軍。
“喝,哈!”
結實的木頭槍把砸過去,也是如夢初醒的西班牙火槍手還沒等拔出戰劍,就被一榔頭砸倒在地,緊接着隊友一刺刀補上,西班牙板甲在三棱頭的刺刀面前也沒比八旗鐵葉子甲多撐多少,氣球一下被一紮二透,眼珠子都突了出來,瀕死的西班牙人尚且掙扎着想要站起,撲騰兩下子,最終卻又是躺了那。
到現在還接受不了現實,亞歷克斯似乎都瘋了,瞳孔似乎都呆滯了,口中不斷的赧赧嘟囔着。
“騙子!絕對是騙子!不可能!”
臉上變得瘋狂而猙獰,猛地拔出指揮刀,亞歷克斯瘋狗那樣咆哮着向北明軍反衝了去,一邊他還嘶吼着狂笑着。
“對!魔鬼的障眼法,你們一定是用魔鬼障眼法!我亞歷克斯是不會上你當的!受死吧!異教徒,哈哈哈哈!”
刀子高高揮舞着,瘋狂的笑聲轉眼消失在了明軍的刺刀叢中。
不過西班牙陸軍到底是是西班牙陸軍,稱霸歐陸將近一個世紀,亞歷克斯一沒,立馬有人有秩序的接手了指揮權,兩個上校,一位是高舉着戰劍奮不顧身帶着人馬嚮明軍應戰過去,另一位則是呼喊着後面的步兵向後撤,邊上,本來擔當戒備任務,等待明軍與步兵方陣進行糾纏時候,突襲側翼的幾百名西班牙騎兵更是呼喝着加起了速度,面對明軍側翼狠狠撞過去。
沒有自暴自棄,一隻強軍的底蘊讓這個老牌殖民帝國顯露的淋漓盡致,所有人都在竭盡全力的挽救着支離破碎的部隊。
可惜,他們遭遇到的對手太強了!
正在高舉着戰刀要往裡衝的西班牙騎兵上尉,耳畔忽然響起了猶如冬雷般的怒吼,嗡的一下,差不點沒從馬上掉下來,驚駭的回過頭,他是急促的拉過馬頭,對面,明軍騎兵也出陣了!
不是倭人的驢騎兵,徹徹底底京師軍團第五兵團的在編龍騎兵,而且整個軍鎮面前,還衝鋒着個騎着格外高大的混血馬,身披重甲,雙手拎着兩隻厚重奇門兵器的重甲漢子。
那股子滔天的殺機,讓同樣經理血腥沙場的西班牙騎兵上尉呼吸都幾乎停滯住了,電光火石之間,兩馬交錯,他彷彿垂死掙扎的孤狼那樣嘶吼着劈砍出直刃西方戰刀。
噗!
重物燜極聲叫錯而過,胸前的板甲深深陷了進去,連續吐了幾口血,那上尉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螳螂那樣高舉着雙鐗,黃得功則是無比快意的長嘯着,惡狠狠第殺入了西班牙騎羣去。
不容得他不快意,李莊之戰,他就是倒在了毛珏排隊槍斃戰術之下,被人家以勇猛外加先進打的一塌糊塗,這個憤恨,今個在戰場上被他以同樣方式發泄了出來。
同時,好久沒有親自上陣,體驗那種快馬交錯,生死一瞬間的刺激感覺了,雙手雙鐗一起砸下,在第二個西班牙騎兵恐懼的嘶吼中,直刃刀玻璃那樣清脆的碎了,緊接着一頭熱血猶如找到了個發泄點那樣,猛地迸發了出來。
鮮血淋漓在黃得功身上,讓他更加的威風恐懼,煞氣驚人。
這個戰果並不算誇張,一百多年後的滑鐵盧戰場,拿破崙大帝驕橫的禁衛軍衝擊挺進的時候,同樣被威靈頓公爵的一陣近距離排隊槍斃打的奔涌而逃,徹底粉碎了大帝的帝國夢,作爲做後支撐的騎兵中隊被黃得功這個屍體堆裡打滾爬出來的老兵油子擊的支離破碎,在同樣招募自死人隊裡打滾的流民軍年輕人組建的第五兵團面前,奮不顧身抵擋的那部分西班牙步兵終究也沒能支撐多久,迎戰的一部分西班牙步兵被全殲,緊接着,就是漫山遍野的追殺。
曾經幾百人殲滅了印加帝國的西班牙人,也淪落到猶如兔子那樣被人追殺了,手頭代表驕傲的十字戰劍以及火繩槍都被扔了,沉重的板甲被扔了滿地,甚至鞋都被甩開了。
幾個慌不擇路的西班牙人踉蹌的逃到了沙灘上,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前逃着,緊跟着他們身後,十幾個北明軍也追殺到了沙灘邊上,眼看着一地沙土也不追了,直接平端起了燧發槍。
白色的硝煙構成了百米長矛的矛身,逃跑的西班牙步兵猛地劇烈顫抖幾下,緊接着撲倒在了沙灘上。
大海漫卷着浪花與海草從海際線捲了上來,柔弱的海水卻是逐漸拖起了沉重的軀體,向着大海深處拖去,整個洋麪上,飄蕩的屍骸不計其數,殷紅的液體從板甲的空洞中溢出,一片海水竟然變成了淡紅色。
這一幕在墨西哥灣,在南美茂密的熱帶雨林邊上,也曾經發生過,只不過這一次勝利女神沒有再青睞這個羣山半島走出來的蠻族,他們在東印度羣島橫徵暴斂了一百多年後,這片土地歸屬了新的征服者。
大明!
…………
真是徹底失去了鬥志,滿是暴怒的要來懲罰大明這個闖入者,也終於爲大明血腥屠戮所帶來的恐懼所取代,落在後面的西班牙人大營,那些大莊園主,西班牙征服者無不是丟棄了沉重的武器,驚慌失措的四處逃散着,至於意大利僱傭兵們更是證明了他們的一貫不可靠的名聲,在左翼西班牙騎兵發起決死衝擊時候,他們已經扔了弩向後腳底兒抹油開了溜,順道還洗劫了西班牙人的大營。
氣的三尸神直跳,昂多勒馬是暴怒的揮舞着法杖,跳着腳怒罵道。
“回來!放下!你們這些改下地獄的閹伶娘炮,上帝詛咒你們!”
就在大主教憤怒的對某個搶奪他銀香爐的意大利兵叫罵時候,他的願望還真應驗了,咣噹一聲槍響,帳篷直接被射出來個窟窿,後心中了一槍,那個當賊天賦高於當兵的米蘭僱傭弩手踉蹌的撲倒在地,漂亮的銀色香爐也跟着轟然落地。
只不過大主教卻沒有因此高興起來,回頭張望着猛地端槍衝進來的明軍,一股子熱汗從額頭上滑落之後,他是立馬條件反射那樣高舉起了雙手,樞機主教的外甥,整個馬尼拉宗教裁判所的秘密警察,說燒死誰就燒死誰的狠角色一臉堆笑的哇哇大叫着。
“規矩我懂!我投降!”
隨着昂多勒馬被押解出帳篷,呂宋總督達拉贊,議員蘭切斯特等一衆命貴人嬌的西班牙貴族,又是再次迴歸了大明的掌控之中,一幫西人老爺還在惴惴不安的算計着需要支付多少贖金,卻渾然不知,他們的命運已經註定了,整個西屬東印度羣島的西班牙大軍已經被他們坑完了,對於明軍,這些人也就沒了用處,馬尼拉大屠殺的仇,大明可記得,等待他們的只有被押解到受害者最多的福州,當衆斬首示衆。
到頭來,殺人者人恆殺之,到頭來誰的命也沒貴出來多少。
只不過這些人中,還有着個漏網之魚。
“我絕不會!絕不會再落入異教徒手裡!寧願死!”
一邊瘋狂的奔跑着,一邊在喘息中,女子爵賽麗塔還不住地對着自己咆哮着,跟着敗兵,她是一路逃出了大營,正跑的氣喘吁吁着,冷不防一陣急促的馬蹄子聲從背後傳來,回過頭去,西班牙小妞立馬驚喜的揮舞起了手絹。
“是我!賽麗塔.堂.卡勒斯!那維塔貴族!騎士,我命令你……”
堂吉訶德就是他們西班牙的,可見騎士在西班牙人心目中的形象,可惜,這幾個奪路狂奔的西班牙騎兵們,是渾然沒有騎士風範了,連例會都沒理會西班牙小妞,直接狂飆着從她身旁飛奔了出去。
不過也沒等賽麗塔發發小姐脾氣,同樣有人替她懲罰了幾個沒禮貌的傢伙。
咣噹一聲,一個血淋淋沉重的鋼鞭被猛地甩了出來,狠狠砸在了最前面那個騎兵的馬脖子上,哀鳴聲中,這匹伊比利亞戰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連帶着七八個西班牙騎兵猝不及防摔翻了馬。
哀嚎着從地上爬去,眼看着那個左手鋼鞭倒到右手,黑色的棉甲殺成血色的大明將軍拖着一路血痕,直奔自己走來,恐懼之下,幾個西班牙騎兵也是瘋子那樣猛地拔出了戰劍,呼喊着直奔黃得功殺了過去。
被頭盔遮住了半邊的臉頰上,露出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冷笑,簡直像個機器一般嗡的一下子把鋼鐗架起,黃闖子也是怒吼一聲,蠻牛那樣迎着很撞了過來。
嗡~
刀光劍影伴隨着鮮血翻飛,浮現在賽麗塔這個西班牙貴族小姐的瞳孔中,巨大的鋼鐵撞擊聲,骨頭斷裂聲,男人瀕死前的慘叫,最後一切又重新化爲死寂,猛地回過神,看着那個就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死亡騎士拎着他沉重的鋼鐗站在自己面前。
雙腿再也沒有了力氣,賽麗塔直接癱坐在了草地上,手捂着狂跳的胸口,整齊的貝齒劇烈的戰慄着,恐懼的注視着這個死神。
然而陰沉的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兩眼,黃得功的眼睛,卻是忽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