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行健的腦袋混亂的猶如漿糊那樣。
幾天前,他滿腦子都是他完了!被趕出權力的中樞,發配到了蠻荒之所,偏遠邊疆,甚至可能過一陣,毛珏一封聖旨,毒酒一杯,他這人間十幾年遊就徹底拜拜了。
可今個,事情又是顛覆了他的想象!
黑珍珠號,帝國旗艦!跟隨毛珏衝鋒陷陣過的皇帝之船,他也有所耳聞,今個,毛珏傳給他了!這股子政治意義又是不言而喻,或許真如毛珏說的那樣,僅僅是個試煉。
然而,毛珏臨走時候那句!你是我最討厭的兒子!再次讓毛行健泛了嘀咕。
毛珏煩他,太子自己心裡也是一清二楚!可太子之位,歷來只有最受寵的皇子能坐的穩當不是?歷史上被皇帝討厭到極致,又沒有武裝發動政變而登上皇位的好像只有大明的泰昌皇帝那老哥,結果這位熬了二三十年,熬過了國本案,熬過了廷擊案,熬死了萬曆皇帝,好不容易登基稱帝了不到三個月,又在紅丸案上倒下了。
因爲老子最討厭你,所以你放心,老子位置將來一定傳給你!這算哪門子邏輯?
莫非是父皇警告他知難而退?自己推辭這太子之位?可把黑珍珠號給他又是什麼意思?要知道這帝國旗艦傳出來的政治訊號卻是非同小可,足以動搖相當一部分朝臣的風向,讓他這個太子之位做得更穩。
還真是伴君如伴虎!比女人心都難猜的帝王心!
吧嗒~
冷不丁肩膀捱了下重的,正在沉思中的毛行健禁不住嚇得一個哆嗦,驚駭的轉過身來:“父....,你誰啊?”
“你就是長平姐的兒子啊?你也沒比長平姐小多少啊?莫非長得太着急了?”
小麥色的皮膚,朝氣勃勃的臉蛋兒,只不過現在頭髮是梳理的整整齊齊了,還盤了個螺髻,身上穿的也由羊皮小棉襖換成了精神的灰黑色比甲,素色的連衣短裙,外加條暖白色的打底褲,套在這套標準的新式帝國女記者職業裝中,草原野妞是好奇的盯着毛行健,忽閃着睫毛長長的大眼睛。
可一提到長平,毛行健就火大,這次逼他離朝的導火索完全是由朱媺珿引起的,他是惱火的低聲咆哮着:“孤乃太子,乃文安皇后所出嫡長子,不是那個賤妾的親子!”
可偏偏令他無語的是,聽他不善的怒吼完,韓曉沫卻是笑着重重一巴掌又拍在了他肩膀上:“放心好了,長平姐和皇帝大叔對我們阪升部有大恩,就算你不是長平姐的親兒子!小姨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絕不會讓你凍着餓着!以後你就跟着小姨我混就好了!”
毛行健的嘴角在瘋狂的抽搐着,自小就被名師教導要知書懂禮,太子東宮中也是一項的規矩森嚴,甚至比毛珏執政的白宮還要規矩重重,他哪兒見過這種不懂禮的傻妞兒?眼看着韓曉沫自我感覺良好的拍着小胸脯,一張白淨的小帥哥臉憋得通紅,好一會,他這才硬生生憋出來一句。
“夏蟲不可語冰!野女不可言禮!”
文縐縐撂下一句罵人話,毛行健是惱火的甩着衣袖轉身就走,可令他吐血的是,在他背後愣了幾秒,草原野妞卻是興奮地跳了起來:“聽起來好高深一句,正好長平姐讓我寫什麼新大陸報道我還不會,就把這句抄上好了!”
腦海中,出現了這樣的圖雲,帝都日報頭版頭條,自己跟李太白一樣,踩着石頭舉杯邀明月的畫像印在上面,然後下面一個破折號,太子曰:夏蟲不可語冰!野女不可言禮!毛行健是忍不住生生哆嗦了下,旋即又是惡狠狠地撲了回來。
“不行!!!”
“爲什麼啊?”
“孤是太子,孤說不行就是不行!”
.........
就跟劇本中寫的一模一樣,深宮豪宅不通人事的公子哥被平民刁蠻女孩鬧得焦頭爛額,然後哎呀一下看對了眼兒愛上了她....,額,這點容後再議!反正這頭兩個當事人命運交織在了一起,另一頭兩個boss級大佬則是很經典橋段的慢悠悠喝茶看着熱鬧。
難得毛珏也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從船上下來,目送着跟隨自己多年的黑珍珠號帶着第十三次新大陸遠航艦隊緩緩消失在了眼簾,一時間毛珏頗有將開了多年的捷達鑰匙交給兒子的老父親那種成就感,捋着下巴上的山羊鬍子,他是笑呵呵的晃着腦袋。
“讓你個臭小子天天和老子作對!”
“陛下,健兒尚且年幼,讓他去新大陸那危險艱辛的蠻荒之地,真的行嗎?”
兒行千里母擔憂,就算跟着毛珏上了海關大樓的會客廳,陳嬌依舊忍不住一刻不停的向海面上眺望着,聽着毛珏沒心沒肺的端着咖啡笑聲,她又是回過頭有些嗔怒的呵責道。
“哪有陛下這麼小心眼的父親,因爲點小事,就這麼作弄兒子!”
“這可不是小事!健兒是嫡長子,未來帝國的繼承人!如果不給他點磨練,將來如何接過老子的擔子?你也不希望天下變成崇禎年間那麼混亂吧?”
“可,可他能行嗎?”
“嘿,老子起家時候,還不如這小子呢!遼東不也是你們這些南方士族眼中的不毛之地嗎?現在又如何?這小子是老子的種兒,他就一定會做到!”
“而且這一次,我希望他會明白權力的真正意義!”
聽着毛珏忽然深邃起來的話語,就算陳嬌都忍不住爲之呼吸一窒,可是沉悶了片刻,下一秒,沉思過後的母儀天下竟然手出如閃電,一瞬間凌辱了整個帝國的皇帝!
“哎呦,鬆手,要斷了!!!”
真不知道女人基因裡如何繼承了這項絕活!耳朵猝不及防間被這女人捏在了手裡,毛大帝頓時不能繼續淡定的端着咖啡杯裝逼了,齜牙咧嘴慘叫着站了起來,可惜,反正已經大逆不道了的文安皇后是一丁點仁慈都沒有了,反而也是一肚子惱火的咆哮了起來。
“健兒是妾身的骨肉!妾身才不管他將來是什麼明君昏君,妾身只要他健康安泰就好!陛下不是答應,再給他一支太子軍團嗎?軍團呢?”
“是兵團!不是軍團!新大陸那點財政,上哪兒養一個軍團?再說,是媺珿那丫頭壞了招募蒙古人計劃,這才還有兩千蒙古騎兵沒到賬,你找她去,你找朕幹什麼?快放手,真的要斷了!”
被陳嬌拎了起來,腦袋都歪在一邊,齜牙咧嘴中,毛珏一邊抽着冷氣兒,一邊悲催的大叫着,可惜,護犢子的女人面前,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妾身不管,妾身直管陛下要!太子軍團!太子軍團!!!”
“行!太子軍團!太子集團軍都給他!你先鬆手行不行,真斷啦!!!”
.......
耳朵都紅成了招風耳,在陳嬌這個“大逆不道”的女人淫威下,毛大帝不得不悲催的答應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如遼東軍校前五十優先送到新大陸,如皇家採購特批新大陸,還有免稅,緊急召集令什麼的,而且要出好處之後,這妞居然還不給點甜頭,拍拍小屁股就急匆匆直奔兵部戶部兌現去了。
揉着耳朵,毛珏是自己悲劇的坐着馬車一個人回了白宮辦公室,書桌上,還是一大堆等待批閱的文件等着她,還有個笑成妖精的洋妞兒。
“笑什麼笑!信不信朕立馬把你發配教坊司,一天被十八個摳腳大漢調教個死去活來,活來死去的?”
捂着耳朵,毛珏是惱羞成怒的嚷嚷着,可惜,最近他這帝王威嚴是直線下降,捂着小嘴兒,肩膀一聳一聳的,把一張小臉兒憋得通紅,新人小秘書賽麗塔聲音發顫的如同小母雞那樣。
“陛下,奴婢沒笑!奴婢真沒笑您被皇后娘娘擰出來招風耳,哈哈!”
真是無奈了,看着這妞花枝亂顫的像個妖精那樣,毛珏是有氣無力的揮了揮巴掌。
“你,還不快去把千代屋子裡的蘆薈給朕拿來!”
“遵命,我的陛下!”
捂着小嘴兒一彎腰,賽麗塔終於是出了門,不過打發她出去之後,毛珏自己嘴角卻是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個笑容來,雖然到現在,他都不會如何當一個合格的帝王父親,可是看到太子有所成長,他還是喜悅的。
笑着發了會兒呆,他這才一如既往地進入工作,習慣性抽出機要秘書處送來的黑皮本子。
可僅僅翻開第一頁,毛珏臉上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嘩啦嘩啦的聲音中,短短几秒,他就把整個密件翻看了一遍,這功夫,拿着一大葉新鮮蘆薈的賽麗塔又推門進了來,沒等小姑娘滿是笑容的把葉子遞上,毛珏卻已經是急三火四的站了起來,猛地揮出了巴掌。
“馬上讓戶部尚書範大人,主編朱大人速來見我,要快!”
一愣之下,賽麗塔是幹練的放下蘆薈,轉身就小跑奔了出去,又剩下自己一個人,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雙手埋在了頭髮間,毛珏狠狠地敲了幾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