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勇忠對於毛行健,也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有時候是屬下,有時候對於重小缺乏親情友情的毛行健,他又像個兄長那樣,可惜,兩人的分歧最終讓宋勇忠還是離蛇城而去,然後就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件,有時候毛行健常常反思,如果當初自己沒那麼傲慢,如今的蛇河平原又會是個什麼樣子。
不過這些都過去了,現在他毛行健醒悟了,他宋勇忠也歸隊了,是時候重新聯手幹出一番事業來了!
這一次,圍繞着牛皮地圖吵吵嚷嚷,看着一羣參謀直髮傻的變成了兩個人。
新大陸的寒冬還是那麼漫長難熬,天空中依舊漫漫的下着小雪,躲在帳篷裡,毛行健則是拿着紅筆一圈圈在地圖上圈着,不愧是宋勇忠,依照他的經驗,蘇南六族的活動範圍與活動規律基本上在圖上提現了出來,不再是之前的兩眼一抹黑。
只不過看着地圖,毛行健依舊是愁眉不展。
不管是爲了復仇,還是爲了重新制霸蛇河平原,制霸新大陸西部,與夏延人之間的戰爭都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打敗他們容易,殲滅他們卻不是那麼容易,而且黑腳人一戰,已經向大明展現了這羣原住民在林地山地中的戰鬥力是多麼的強捍,如果不能打一場酣暢淋漓的殲滅戰,哪怕讓三分之一的土著人逃了,那麼對大明日後統治這片土地依舊是個實實在在的威脅。
君不見墨西哥的西班牙征服者都被這些土著打的如何的慘!真正堂堂正正大戰,明軍不畏懼全世界任何一支軍隊,可是如同蒼蠅那樣小規模破襲,殺了人搶了東西就走,誰能受得了?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哪怕後世美帝都和這些堅韌頑強的原住民戰爭了一兩百年,可見其強捍。
看着毛行健愁眉苦臉的模樣,一項嚴厲的宋勇忠倒是難得寬心的勸說着。
“太子爺也不必太憂慮了,漢與匈奴幾代之仇,終武帝一生也沒有消滅匈奴,唐滅突厥也是打了幾十年,更何況征服如此遼闊富饒的一片土地,慢慢來即可!”
“這次卑職約過了洛基山向東行去,這兒的土地真是富饒啊!向東走了多少天,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甚至約過當地人稱呼的密西西比河,卑職還找到了一片黑土地,平整的黑土地邊上,是一連串海子那麼大的湖,在藍天下,藍汪汪的一片,就像是寶石那樣!”
宋勇忠說的興奮,聽的毛行健這個不折不扣的種田派也是一片興奮,雙眸跟着露出了一片神往之色。
其實真正算起來,毛行健做的一點兒都沒錯,像西葡兩國來了新大陸,到處去掠奪金銀礦山,把新大陸挖出一個個大窟窿,心滿意足回家了,可毛珏那個時代,這兩個老牌殖民帝國都是混的最慘的,簡直可以堪稱西歐乞丐了。
而英國人的五月花號在這兒播種下來,一代代耕耘,耕夠了足夠的糧食,繁衍了足夠的人口,在這兒紮下根來,卻是形成了世界第一強國美帝,真正論起貢獻來,毛行健其實遠遠超過在後世加拿大混的風生水起,給遼東皇家開發公司帶來大筆利潤的馬寶!
可就在毛行健神往的想象着藍天白雲下,漫山遍野那莊稼地喜人的景象時候,門口忽然又是被拉開,臉上腫消下去一些的劉豐谷參謀悲催的一鞠躬。
“太子爺,拉克塔蠻酋求見。”
“兩壺開水?”
毛行健忍不住疑惑的捏住了下巴,旋即又是對着他擺了擺手:“帶他進來!”
兩三分鐘後,戴着鷹羽戰冠,身上披着厚實的傳統印第安大斗篷,兩壺開水還是一如既往地陰沉着他那張滿是風霜的老臉進了來,看了看坐在帳篷內板凳上的毛行健,又落在了滿面嚴肅,眼神銳利盯着他的宋勇忠,他是重重的一鞠躬。
“毛族長,蘇族長老總裁庭想要邀請您參加六日之後的蛇湖大會!”
“蛇湖……”
看樣子,蛇河對面的夏延人諸部再一次不安分了,給這些蘇族人造成了極大的戰爭壓力,壓力大到他們都繃不住,不得不向自己這個被驅逐之人求救的時候了。
這或許是個機會,將自己失去的一步步全都奪回來的機會,沉吟了一句,旋即毛行健就痛快的點了點頭。
“六日之後,毛某及時出席!”
又是重重的鞠了一躬,旋即兩壺開水也不多話,轉身退出了帳篷。
…………
時間是最不抗混的,一轉眼,寒冷的四天時間又是飛逝而去,這兒在蘇人聚集的最細端,路上也需要幾天時間,一大早晨,兩壺開水已經帶着部族中一百多個有身份的勇士騎着殘餘的三十來頭犍牛,向東進發起來,不過毛行健沒有跟着,他是一直拖延到了中午。
在毛行健望眼欲穿中,車輪子輾雪發出的咯吱咯吱聲終於傳了來,又是一隻軍用馬車隊拉着滿載的糧食運了回來。
毛珏曾經和毛行健提過,後世有一種幸運兒,叫做拆二代!“拆二代”毛行健現在也算是見過了,重來都沒這麼富裕過,對多打回來的糧食,蘇人各部的族人也不是太珍惜了,一包煙就可以換回來一斗,一罈子普普通通的玉米酒能換來一石,這麼多天零零星星的交換,毛行健又弄回來了兩萬多石,這是最後一批了。
“太子爺,這些,還運回寶石海嗎?”
挨頓揍換三級軍功,也算值了,嘴角還青着,參謀官劉豐谷卻是有些興奮的大拇指指着糧食堆,對着毛行健請示着。
眼睛瞄着自己辛辛苦苦堆出來的糧食,毛行健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一股子興奮來,然而聽着他的請示,太子爺卻是遲疑了下,片刻後,方纔輕輕搖了搖頭。
“先把糧食弄回蛇城的廢墟,然後派人乘筏從蛇城放到寶石海,讓阿德蕾娜帥自己派人來取!”
“額……,屬下遵命。”
這下就沒法找阿德蕾娜表功了,這小子明顯有點鬱悶,不過毛行健是沒心情管他一個小小的參謀,收到糧食,心願一了,旋即他就是牽過馬猛地翻身上去,跟着宋勇忠揮了揮手,大隊的騎兵在冰天雪地中也是沿着蹄子飛馳了起來。
對於騎兵來說,拉克塔部到蛇湖的兩三百公里,也並不算太遠,沿着蛇河逆流而上,還提前了半天多,明軍騎隊就抵達了蘇人的聖地。
屋子還是毛行健修建的那個木頭酋長大屋子,上面覆蓋着牛皮,只可惜卻是已經物是人非,毛行健賴以介入蘇族的達科塔部已經隨着蛇城的罹難,湮滅在了歷史雲煙中,大冷的冬天中,其餘部族也沒來多少人,身上還帶着上次大戰留下的累累傷痕,一頭頭騎乘用的犍牛懶洋洋的在湖畔邊吃着青草,時不時還回頭舔舐下傷口,更添加了一股淒涼。
和先出發的兩壺開水幾乎是前後腳,而他是這次聖地大會的核心,印第安人也沒有什麼良辰吉時的概念,毛行健一來,就直接被請進了大廟中。
上一次坐在這陰暗潮溼的大廟裡,面對他們一羣臉老的猶如陝北高原上苦了幾輩子的老農一樣的蘇族酋長們,好像都是上個世界的事情了,而且曾經同他同席的人,已經多數作古,在黑蹄紅雲的注視中,毛行健領着宋勇忠兩個人,感懷着孤零零邁進了大廟中,也是找了一塊牛皮,盤腿坐下。
氣氛沉悶了一會,這一次,居然還是毛行健主動開了口,盤做的筆直,他是聲音沉悶的問道。
“冬季之時忽然召開全族大會,又是河南的六族要北上了吧!”
“孤可以重新擔當蘇族大酋長,帶領你們抗敵,不過這一次,蘇族必須要完全聽從孤的指揮,不許有任何人再質孤的決定!”
如果趁着這個壓力,把蘇族的掌控權奪回來,那麼糧食的問題就徹底解決了!毛行健是聲音高昂,可聽着他的叫嚷,部族大巫師紅雲卻是搖了搖頭。
“河南六族的確是要起兵北上了,可卻是因爲蘇族與被驅逐的你,毛族長結盟,他們打着天巫的口號,要進行討伐!”
“這麼說,蘇族也要像上一次那樣,加入天巫的討伐隊伍中,再向孤下手嘍?這一次,也是向孤王宣戰了?”
黑蹄的眉頭禁不住皺了起來,認識毛行健如此之久,從前的毛族長總是儘量處事平均,安撫六部,甚至自己吃點虧也無所謂,這位大酋長還是頭一次見到太子爺如此咄咄逼人,火藥味十足。
側過頭,幾個大酋長神色交流了下,黑蹄也是沉悶的開了腔。
“蘇族願意重新接受毛族長爲大酋長。”
這話終於讓毛行健嘴角勾起絲絲笑容,宋勇忠也是微微向後放鬆了點,可這卻僅僅是半句,黑蹄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毛行健臉龐上的肌肉都完全繃緊了起來。
“不過前提,需要毛族長親自奔赴聖山,去請求天巫的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