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不吃毛珏這套,老傢伙悶哼一聲,又把那軍功簿子給拍到了毛珏腦門上。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是咱們毛家一根獨苗,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九泉之後怎麼面對毛家的列祖列宗!你個畜生!”
還真是氣的站了起來,踱了幾步,老傢伙又是雙手按在桌子上,雙眼發直的瞅着毛珏,看的被砸的一縮脖子的毛珏心頭髮毛。
“不行,必須給你早點定下親事!你小子玩完了,好歹能給老子留個孫子!”
這次行動的確是沒得到毛文龍授權,就算是好事兒,毛珏也做好了捱罵的準備,然而怎麼也沒想到毛文龍居然扯到了這個上面,頓時讓他有點傻眼的感覺。
“爹,孩兒還小,再說,素衣就很不錯了!”
“屁話,你大爺十六歲時候,已經有你大堂哥了!並且,如今吾兒是聖上欽點的遼東雙星!素衣那丫頭是不錯,可身份太低微,做個妾是可以,做正妻絕對不行,我兒臉面都會丟光了,怎麼也得是忻州張家或者京師幾大家的女兒才行!”
這方面其實毛文龍也沒臉來批評毛珏,畢竟他自己也是三十多才成婚,娶得張夫人是山西大家張家的偏房女兒,張四維的外孫女,不過老子就是老子,他老人家大言不慚,毛珏只有聽的份兒。
還好有些東西可以轉移話題,老傢伙揹着手開始考慮向哪一家下聘求親,毛珏趕緊一副傻乎乎模樣,故意把聲音高了幾調。
“父帥,什麼欽點的遼東雙星?”
“哦?這把你小子交上好運了,孫承宗孫大人組織大軍反攻,遼東總兵吳襄的兒子都司吳三桂率先攻上遵化城頭,斬下建奴大旗,這頭消息剛送到御前,你小子奪下義州城的消息也傳到了京師,陛下龍顏大悅,欽點你和那吳三桂爲遼東軍的兩個將星,你小子現在出名了,京師人人都知道遼東雙星。”
“陛下賞了多少銀子?”
這頭毛文龍還在那兒陶醉,毛珏下一句話差不點沒噎死他,恨鐵不成鋼在他腦門上一巴掌,老傢伙鬍鬚直抽的叫嚷道:“老子怎麼生出你這麼個孽子,眼睛裡除了銀子沒別的了嗎?”
“養軍,買武器,發賞金,燒埋,不都得銀子嗎?沒銀子誰打仗啊!行,父帥大人所言極是,是孩兒錯了!”
在毛文龍發飆的前幾秒,毛珏趕緊來了個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悲催的耷拉下腦袋,這才讓毛文龍把巴掌放下,惱火的接着說道。
“陛下賜你義鐵副總兵官職,世襲錦衣千戶,賞銀一千兩,錦緞十匹。”
“真摳……”
要是之前,一千兩銀子,毛珏還真樂的嘴都得咧開,可這一次,他給自己親兵發的銀子就不止一千兩,賣建奴人頭從各個將領手裡譁劃拉來的銀子也有五千兩了,一千兩他還真看不上。
而且副總兵也沒啥意義,如今他這個參將已經能自領一路了,鐵山本來就是他的轄地,至於義州,估計沒誰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自然而然也是他的,所以崇禎皇帝的賞賜,除了一千兩銀子還好看點,剩餘的真是一文不值。
不過剛小聲嘀咕完眼見着毛文龍的臉色難看,毛珏又是趕忙的一耷拉腦袋,眼睛往邊上撇着,好像剛剛說話的不是他那樣,氣的毛文龍乾脆樂了,也不打他了,直接搖晃着腦袋回了座位上。
“這陛下讚譽是好事兒,也是壞事,遵化地處關內,不愁守不住,可這義州卻是朝鮮門戶,隨時可能面對建擄的大軍,要是丟了,咱們東江鎮顏面無光,陛下也要怪罪!正好你這混球小子是副總兵了,西大營給你,這簍子你捅到,你自己圓吧!”
“那個,父帥!”
“什麼?”
“孩兒能不能不要西大營,給孩兒幾萬兩軍餉就行!”
搓着手,毛珏就跟奸商似得,這一次,毛文龍的嘴乾脆氣歪了,恨鐵不成鋼一巴掌拍到自己這個掉錢眼裡的孽子腦門上氣急敗壞的叫嚷着。
“沒有!”
給毛珏定親事的事兒早就忘在了腦後,毛文龍是氣急敗壞的轉身就要出門而去。
看着他走了,毛珏是禁不住鬆了口氣,要是剛穿越過來,毛文龍要給他定親事,他還挺高興,可如今,有了素衣還有洋妞兩個高質量妞,他還真對定親提不起興趣,要知道,這個時代人審美觀念和後世可相差太多,號稱秦淮八豔的柳如是,董小宛,畫像拿到後世來,反正毛珏是覺得不好看,萬一給他下聘回來個醜八怪,他怎麼辦?
不過鬆了口氣的同時,毛珏卻又是懊惱無奈的錘了下腦袋,被崇禎皇帝關注了,這個時代,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給這位皇帝賣命幹活的,沒幾個有好下場,楊鶴下獄,死在流放中,陳奇瑜下獄,孫傳庭死在了潼關,盧象升更是慘烈,號稱勤王軍元帥,帶着三千老弱兵在賈莊與建奴優勢兵力拼了個三天三夜,全軍覆沒!這暗地裡,就是崇禎皇帝那議和的意思。
入了他老人家的眼,到時候什麼鎮壓農民軍,進京勤王,去關外血拼,髒活累活都找上你了,毛珏還想消停活兩年呢,可不想來個英年早逝。
還有和吳三桂這個大漢奸並列什麼雙星,他還真丟不起那個人。
而且剛剛他也是真心話,別看西大營號稱東江鎮精銳,戰鬥力在毛珏看來,也就那樣事兒,而且自己麾下多了毛有德,毛仲明兩位大哥,有的他要頭疼的,真不如給他幾萬兩軍餉,讓他能把親兵團從八百提升到兩千人,還更有用一點。
不過毛文龍都決定了,如今他是無力改變什麼,只能耷拉着個腦袋應了下來。
就在這功夫,剛剛走出書房的毛文龍居然又折了回來,這次他臉上居然還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
“對了,還有個消息告訴你,袁崇煥已經罷官,被陛下關進了詔獄!”
毛文龍一輩子,風裡來浪裡去,可距離死亡最近一次,卻是差點被袁崇煥砍了腦袋,就算如他這個程度了,對袁崇煥下獄,依舊是樂得所見。
不過這話聽的毛珏眉頭卻是再挑了下,早兩個月通知袁崇煥,早一個月去準備,然而已己之變還是沒有改變,袁崇煥也最終難逃命運,忽然之間,毛珏都有點迷茫了,莫非歷史真的就那麼難以改變嗎?
前面的宴會大廳還在觥籌交錯,這次毛珏的義州之戰變成了集體三等功,估計大傢伙都能撈到點好處,一幫子將令也是盡情的灌着毛珏的玉米酒,尤其是毛有德和毛仲明兩個,喊着號和劉興柞幾兄弟對着罈子吹,這燒酒可不同於他們喝的黃酒,酒精度更高,半罈子沒到,七個人已經一起打起了醉拳。
就算毛文龍這大帥,也是和沈世魁還有陳繼盛幾個大笑着晃着酒杯,只不過誰都沒注意,這場宴會的主角毛珏不見了蹤影,就連想找他拼酒的幾個將軍,知道毛珏被毛文龍叫走後,也就當他去應什麼差事去了。
一盞蠟燭發出幽暗的光輝,還是素衣在掌燈,一支毛筆歪歪斜斜的寫着,這一次,毛珏可沒那麼多暗號要想,雖然字寫的醜了些,可是一封書信不到十分鐘,已經奮筆疾書寫了出來,然而把書信套在了從毛文龍那兒順來的黃封皮裡面,拿着書信的毛珏卻是猶豫了。
在素衣小貓咪一樣的輕憩聲中拿着這份奏摺,毛珏足足遲疑了二十多分鐘,終於一狠心,狠勁拍了桌子一下。
“賭了!”
正藍旗衙門,還在燈火通明,縱橫交錯着,抱着胳膊,在們房裡,一個傴僂的老頭也是倒着一壺小酒,哼着小曲兒自斟自酌着,自得其樂着。
可就在小曲兒哼到高調的時候,窗戶陰影一晃,老傢伙立馬如同山鷹般的蹦了起來,凌厲的低聲吼道。
“誰?”
“文伯,是我!”
毛珏的聲音一下子讓老傢伙放鬆下來,從山鷹又變成了基情老頭,笑着合攏着袖子,對着推開門鬼鬼祟祟溜進來的毛珏一拱手。
“少爺不在大廳陪着老爺宴飲,跑到我這老頭子這兒做什麼?哦,老朽都忘了,少爺不愛喝酒,老朽這兒有上等的解酒丹,給少爺拿一粒……”
“文伯,我沒醉!”
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毛珏又是緊張的回頭張望一眼,旋即把那封黃皮奏摺塞到了這老頭手裡。
“文伯,求你幫我一個忙!把這摺子,和父帥的摺子一同發出去,還有,千萬別讓父帥知道!”
“這……”
怎麼也沒想到,毛珏居然要揹着毛文龍上摺子,文伯是毛文龍的老親兵,而且是他最信任的管家,一下子,老傢伙的臉上變得驚疑起來。
“文伯,我是毛家的少爺,自然不會做有損毛家的事兒,求您,相信我一回,可不可以!”
“求您!”
滿臉誠懇,毛珏拽住了文老頭的衣袖,畢竟也是文家人,恍惚間,文伯似乎看到小時候的毛珏拽着他衣袖玩鬧那過去的場景,恍惚中,他下意識點了點頭。
“少爺,交給老朽……”